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镶蓝旗这波攻势非常紧凑。
七八百人的汉人奴隶被驱赶在前方充作肉盾,他们身后,便是二三百名扛着云梯的后金士兵,看其服饰、模样,并不只是刚才的汉军旗士兵了,而是以真奴居多。
两侧,已经各有百来名弓箭手,逼近过来。
看来,刚才这一耳光,让阿敏动了肝火了。
李元庆微微眯起了眼睛,居高临下的俯瞰着整个战局。
盛名之下无虚士啊。
阿敏敢跟皇太极掰手腕子,可并不仅仅只是狂妄,仅看此时他对战局的理解力,对战阵调动的果断,便可知晓一二。
这种人,绝对是‘言必行,行必果’之人。
“元庆,这波不好办了。他们人多势众,只靠鸟铳兵,怕是挡不住他们过来了。”张盘有些急了。
这七八百的汉人奴隶,几乎人手一个沙袋,加之此时又有50步外的沙袋防线,一旦他们推过来,城头上明军这边,很难阻止他们架起云梯了。
李元庆点点头,“鸟铳、弓箭压制。通知投石弩,先给他们上点汤汁小菜。”
“是。”命令片刻便被通传下去。
很快,城头上鸟铳齐鸣,箭矢飞舞,直奔向城下的汉人奴隶之中。
这些汉人奴隶顿时哭爹喊娘,死伤一片。
他们根本没有任何防御装备,此时又是夏天,都是单衣,完全成为了明军鸟铳兵和弓箭手的靶子。
而此时,后金主力就藏身在他们后面,他们想跑也跑不了,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能是眼睁睁的等死。
李元庆心里也不是滋味。
这他娘的,简直就是作孽啊。
可惜,如果不对他们下手,旅顺城就要遭到直面的威胁,后果不堪设想,李元庆只得选择狠下心肠。
“乡亲们,我李元庆对不住你们。你们的血债,我发誓,一定会让这些狗鞑子偿还。”李元庆大声对着城下汉人奴隶们呼喊。
“大人,救救我们啊。”
“我们也是大明的子民啊。”
“大人,你不能对我们开铳啊。”
“大人……”
这些汉人奴隶顿时炸开了锅,哭喊声惊天动地。
李元庆长长吐出了了一口浊气,强迫自己不去看、不去听这一幕,当日,西平堡,恐怕,罗一贯也是对这种场面自责吧?
爱民如子,可一直是儒家的核心啊。尤其是他这种老将……
但李元庆来不及心软,这时,汉人奴隶已经冲过了50步的沙袋防线,被后金士兵驱使着,加速朝着城墙下推过来。
“把沙袋丢过去。丢到城墙底下。”
“快点。老东西,你他娘的不想活了,死~~~。”
一个无助的老壮汉,被一个汉军旗士兵一刀狠狠劈翻。
这汉军旗士兵躲在人群后大声呼喊:“都他娘的顶上去,谁敢退后,这就是下场。”
人群一片哭泣哀嚎,但这种程度,他们又能怎么办呢?
“射击。射击。压制他们,不要让他们过来。”李元庆大声呼喝。
城头上明军不敢怠慢,鸟铳、弓箭齐鸣。
这时,投石弩也准备好了,一个个散发着恶臭味的瓦罐、陶罐,已经被拉到了皮筋后方。
“放。”
伴随着陈长友一声大呼,6架投石弩,加上8架简易大弹弓,一排黑乎乎的瓦罐、陶罐,竟自飞过城墙,‘扑通扑通’落在了人群里。
“啊。杀千刀的明狗子啊。”
一个汉军旗士兵正被一颗黑乎乎的瓦罐砸中,瓦罐瞬间破裂开来,暗黑色的浓稠液体瞬间密布了他的全身,恶臭扑鼻。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鬼东西啊。”
这汉军旗士兵顿时头破血流,这些恶臭的液体,瞬间渗进了他头上的伤口,逐渐扩散向他的全身,他痛苦的连连在地上打滚,拼命哀嚎,眼见是活不成了。
投石弩和大弹弓毕竟更为强力,这些瓦罐、陶罐,直接穿过了顶在前方的汉人奴隶,在后金军主力中炸开了锅。
但像这汉军旗士兵这般倒霉的,究竟是极少数,但其他人,即便没有被这些陶罐、瓦罐直接砸中,可里面这些液体,只要随便溅到他们身上一点,也足够他们受得了。
这种粘稠的臭味,根本擦不掉、抹不去,若是溅到了眼里,眼睛怕是马上就会瞎掉。
“呱燥。都给爷顶上去。快,快------。”
这汉军旗士兵还要挣命,这时,身后一把明晃晃的钢刀,狠狠插进了他的后心,一个身披银色铁甲的甲喇章京大步走上前来,大声呼喝着后金士兵向前。
正是阿敏的亲信富察泰。
眼见有大主子过来,这些后金军不敢怠慢,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往前冲,速度一下子加快了不少。
“嗖…嗖……”
又是一排瓦罐、陶罐飞天而过,竟自砸在了这些后金军中间,又有几个倒霉鬼成了悲催的牺牲品。
地面上到处都是各种碎片,黏糊糊的恶臭扑鼻。
若是一不小心踩到这些东西滑倒,皮肤被碎片划破,粘上了这种东西,即便不死,那半条命也没了。
加之之前汉人奴隶们留下的沙袋、尸体,又有城头上明军的箭矢、弹丸,旅顺北城外的这片宽阔地,简直就像变成了地狱。
但有富察泰监阵,阿敏就在身后不远,老奴就在中军,这些后金士兵谁也不敢怠慢,顶着明军的各种火力,发疯一般朝着城下冲过来。
这般人潮攻势,明军这边的远程火力差不多也都到了间隙期,需要休整,暂时也无法对后金军造成致命打击,只能放他们冲到了城墙底下,架起了云梯。
汉人奴隶已经被驱散,很快,百多名后金战士,在两侧弓箭手的掩护下,开始朝着云梯上攀爬,冲上城头。
“滚木。礌石。金汁。都他娘的给老子招呼啊。”
城头上远程火力,是李元庆的长生营负责,而近距离肉搏布防,却是陈忠和张盘的工作。
这般态势,两人谁也不敢怠慢,赶忙招呼各部,各种防御武器,拼命朝着城下投掷过去。
对于旅顺城的防守工作,虽然时间并不充裕,但三人的准备工作都做的很足,旅顺城内,接近北门的这片区域,民居基本上都被拆的七七八八了,所有能用的,全都当成了武器。
此时,面对后金军的攻势,明军这边,根本没有太多保留,丝毫不吝惜武器,就是一个字------干。
一个镶蓝旗的白甲,单刀含在嘴里,左手举着护盾,右手撑着云梯,如同一只灵敏的猿猴,快步朝着云梯上攀爬上来。
“砸死你个狗鞑子。”一名明军士兵,举起一块人头大的石块,狠狠的便朝着这白甲的脑袋上砸过去。
这白甲狰狞一笑,露出了一口黄牙,猛的一侧身,竟自避过了这大石头。
但他身手灵敏,下面一个汉军旗士兵却是倒了大霉,这石头正中他的面门,巨大的冲击力,使得他顿时脑浆迸裂,狠狠的从云梯上跌了下去,没有了半点动静。
“呦呵。这狗鞑子。还敢蹦跶?”
这明军士兵眼见一击不中,不由大怒,赶忙又拿起一块石块,狠狠朝着这白甲头上砸过去。
但这白甲极为灵敏,再次闪身避过,与此同时,他右手猛然抬起,明晃晃的钢刀,飞快的朝着这明军士兵投掷过来。
这明军士兵只有十七八年纪,刚才打顺了,他才这么大胆,何时与危机这么近过?
一时手足无措,只能眼睁睁的等死。
就在这时,一柄大刀猛的挡在了他的身前,“当啷”一声,抵住了这白甲的致命一击。
这明军士兵又惊又喜,片刻,才看清了眼前人的脸,忙就要磕头。
李元庆一笑,忙拉住了他,“下次看事不好。别傻愣着,躲在城墙后面。对这畜生,石头不好使。用这个。”
李元庆说着,指了指旁边的一个正架在火上的破盆子,里面满是浓稠的恶臭。
这明军士兵也反应了过来,忙和李元庆一起,抬起这破盆子,猛的朝着这刚刚要攀上城头的白甲脸上浇过去。
这白甲虽然能避的开石头,但怎能避的开这一大滩恶臭的粘稠液体?
虽然他反应极快,慌忙低下了头,但还是被淋了一身,烫的他杀猪般痛呼,猛的从云梯顶端跌落下去,‘扑通’一声,狠狠摔在了地上。
“将军,他,他死了么?”
这明军士兵就要探出头去,查探这白甲的动向,李元庆忙一把拉住了他,“还没长记性么?你觉得他死了,那他就死了。小伙子,机灵点。这可是个白甲啊。别忘了跟镇抚报功。”
说着,李元庆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猫着腰,快步到其他地方巡视。
这明军士兵愣了好久,这才反应过来,不由哈哈大笑,“哈哈哈。白甲啊。老子居然杀了个白甲。狗鞑子,有胆就来吧。爷爷等着你们呢。”
双方你来我往,大概僵持了半小时,虽然明军已经尽了全力,但还是有勇武的后金士兵,攀上了城头,迅速聚集。
肉搏,已经是不可避免。
李元庆这时已经回到了城门楼子附近的指挥位,这一会儿巡视战局,也让李元庆更清晰的了解了明军士兵与后金士兵的差距。
论个人武勇,明军士兵很难与后金士兵正面抗衡。
如果用不太确切的数字来形容,一个后金士兵的战斗力,至少,在明军士兵的倍以上,各种马甲,那就更不用说了。
往往,一个白甲,明军这边七八人,都不一定是对手。
这还是在明军占据了极为有利的地形条件下。
但三部准备的极为充分,城头上预备兵力很足,后金士兵即便骁勇,但毕竟人少,摄于地势影响,他们不可能上城头太多人来,不多时,便被明军压了回去。
很快,长生营这边鸟铳兵也恢复了火力,将他们压的抬不起头来。
阿敏这波气势汹汹的攻势,基本上已经被李元庆三部正面瓦解。
不远处,阿敏肺都快要气炸了。
他也看出来了,不是他麾下的勇士们不够勇武,实在是城上明狗太过阴险,也太过难缠,就像狗皮膏药,死死的缠住了他的勇士们,让勇士们有力气却也使不出来。
眼见富察泰的主力已经被明军鸟铳集火,旁边的老奴才忙道:“爷,富察爷那边怕撑不住了。咱们不能再硬上了啊。”
阿敏紧紧握住了拳头,但他也知道,今天下午,他这历时近两个时辰的攻城,已经没有任何胜算了。
几乎是从牙缝里咬出了两个字,阿敏恶狠狠的道:“撤退。”
“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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