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昏沉，夜色暗淡，天空乌云密布，操场内气氛都压抑深沉，让人倍觉不自在。
陈忠随同曹英身后，走进操场，在排椅上坐下，随着曹英开口打破沉寂，他即是拘谨的绷紧了肌肉，双手无意识的在大腿外侧磨蹭，脸色带着几分犹豫。
沉默片刻，似乎下定了决心，他才猛地抬头，一眨不眨的凝视着曹英的侧脸，郑重说道：“我……我想，我想你将白医生调离夜枭。”
“为什么？”曹英没看陈忠，似乎早有预料般，脸色神情不变分毫，语气也都是没有半点讶异。他只是抬头看向天外，态度不冷不热。
“我不希望她出现在第一线，战争是男人的事情，跟女人无关。”陈忠咬了咬牙，鼓足勇气解释。
他很少这样冲动过，入伍以来也是第一次这样勇敢，从小到大也是鲜有这样袒露自己心思的时候。
曹英闻言，神情依旧很平静，依旧没看陈忠，他微昂着头，看着天空，淡淡回道：“你要知道，你这样的话，有多幼稚。带着私人情感，针对一名中国人民解放军军官，如果严格来说，这是不应该出现的。”
“我知道！”陈忠咬着牙道：“可我没法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在战场！”
“她是女人没错，但她穿上军装后，就已经是军人。你应该清楚，军人的宿命是什么。”曹英淡淡回道，依旧没看陈忠。
“我可以忍受她牺牲，可是，我没法忍受她在屈辱中死亡。”陈忠开始攥紧拳头，牙关咬得更紧，额头青筋凸显，隐有些狂躁起来，宛如翻滚的火山，下一霎那就要爆发。
“军人的宿命，从来都是不可选择的，多是身不由己。这是所有军人的无奈，而不只是她一个人。”曹英驳斥道。
“可是她不是战士！”陈忠拳头攥得咔咔作响，额头青筋愈发明显，像是虬龙攀附在上面一样。
曹英闻言，突然笑了，笑容带着冷意，他终于是轻飘飘的瞥了陈忠一眼，带着几分讥笑，几分哧讽，冷冷道：“你是否知道，当她穿上军装，站在军旗下宣誓时，曾向着无数先辈，无数英魂立下誓言。如果，有一天，国家需要她，她一样会为祖国献身。如果，有必要，她也会举起刺刀，和敌人厮杀。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我……”陈忠顿时语塞，竟被反驳得无言以对。
军人的誓言，不是玩笑，不是随口说说，而是需要刻入骨子里的信念。他也知道，他这样的要求，很自私，自私得可笑。
看着曹英冷漠的脸色，不苟言笑的眼神，陈忠紧攥的拳头终于是渐渐松开，坚定的念头似有松懈。
不过，片刻，他忽然重新攥紧拳头，扭头死死地盯着曹英，咬牙道：“我知道，我这样的要求很过分，我这样的想法也很可笑，甚至违背一个军人应有的信念。但是，我喜欢她，我就没法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在战场上，并以那样屈辱的方式死去。我希望你考虑调离她，如果她不走，那么，我便走！”
威胁吗？
曹英闻言，脸色骤冷，原本不苟言笑的脸上更多了几分戾气，他没想到，陈忠这家伙居然胆大到威胁他这位主战军官。
“混蛋！”
曹英忍不住怒斥，噌的一下从排椅上站了起来，转身冷冷的怒视着陈忠，居高临下的喝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刚才的话，是一名军人，是一名士兵应该说的话吗？”
陈忠没有说话，只是昂着头，咬着牙，攥着拳，圆睁着双眼毫不躲闪的迎着曹英的目光。他无所畏惧，为了喜欢的人，就算任性，也值得。
大不了，这特种部队，不待了！
“无知！愚蠢！混蛋！”
曹英气急败坏，终于是沉不住气，狠狠地朝着空气挥了一拳，愤怒得两眼都是红了起来。他死死地盯着陈忠看了好久，方才咬着牙冷冷笑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话，有多过分？”
“为了私人欲望，就抛弃国家大义而不顾。为了一个女人，宁愿放弃养你的亿万人民。陈忠，你不配穿这身军装，你不配当军人，你不配祖国对你的信任，不配人民对你的供养，你不配！不配！”
曹英两眼布满血丝，手指着陈忠鼻梁，狠狠地痛斥着：“你知不知道，一直以来，张连就跟我吹嘘着，你有多么优秀，有多么好，是他带过的最好的兵。他说你务实肯干，坚毅顽强，认真专注，是所有军人学习的榜样。甚至，他认为你会比我更出色，比我更优秀。”
“我从开始很怀疑，甚至也很嫉妒，一个菜鸟，怎么值得张连如此推崇，如此称赞和期待？后来，随着训练加深，随着你逐渐展露个性，我才发现，似乎是我错看了你。我开始改变态度，开始刮目相看，开始期待，你是否真能如张连所说那般出众。”
“可是，我没想到，在我对你逐渐信任，放开质疑时，你却从背后狠狠地捅了我一刀。陈忠，你就是个混蛋，一个叛徒，你辜负了老子的一腔信任，背叛了老子对你的厚望。”
“不过，你以为你这样，就能够威胁到我？就可以让老子愤怒而痛苦吗？抱歉，我估计也会让你失望！痛苦的不会是我，而是张连，是那个从一开始，就对我口口声声称赞着你的优秀，对我拍着胸脯，以人格保证的张连。”
“你辜负的是他，是他对你的希望，是他对你的期待，对你的信任，对你的栽培！他为你流过泪，流过血，为你来回折腾，只是对你的信任，信任！”
曹英越说越激动，后面的话近乎是以咆哮的方式吼出来的。
吼完所有的愤怒，曹英渐渐平静下来，深吸了口气，压下了无尽煞气，冷冷地看了陈忠一眼，随即背过身去，背起了双手，漠然道：“如果，你心意已决，那便滚吧！有多远，滚多远！夜枭庙小，容不下你这尊菩萨，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