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兰走到家，走到门口听到里面的叫骂。
又是她那个爱骂人的奶奶。
不用想，那个挨骂的又是自己的亲妈。
昨天张茹走后，张翠莲还是去把佟老太太扶了起来，她这就算是变相的服了软，事情总算是过去了。
可过去后，日子就又恢复到曾经的状态。
佟兰很无奈，却毫无办法。
她只能盼着自己赶快搬离这个家。
从张茹说教她做凉皮，她的心思就活跃起来，回到家看到又是这熟悉的场景，心头像堵了块石头，压的她喘不过气。
她默默的回了屋，听着外面佟老太太叫嚷着，让张翠莲滚，佟家没有这样的媳妇。
她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佟兰出了屋，看着张翠莲一边被骂着，一边手脚不停的忙，眼睛就红了。
“妈！”
佟兰叫了一声。
张翠莲抬起头，脸上是一惯的愁苦。
“咋了兰子，妈把这点活干完，要不你奶又要说了。”
张翠莲又接着忙活了。
佟兰没出声。
等到她把衣服洗完了，在身上擦了把水走过来，才道：“妈你跟我来，我有话跟你说。”
母女俩进了屋，又收到佟老太太一阵斥责。
坐在屋里，佟兰定定盯着张翠莲，“妈，我想搬出去。”
“啥？”张翠莲愣了下，“搬哪儿去？”
“离开佟家，搬到乡里去。”
张翠莲皱紧了眉，“别瞎说了，你奶就是爱骂人，也没啥坏心思...”
“这话说出来你信吗？”
张翠莲成功被怼的不说话了。
佟兰看她这样，就大概知道了她的意思。
“妈，我希望你跟我一起去。”
这个张翠莲可不敢答应，她摆摆手，“妈得照顾家里呢，去啥乡里，你也不能去，都大姑娘了，别到处乱跑。”
“我就想搬出去。”
佟兰很失望，虽然她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答案。
“妈你真打算就这么跟我爸过下去？”
佟大宝不光家暴，还在外面乱搞，真不知道佟家有什么可留恋的。
张翠莲叹了口气，“不然咋办？你们俩都这么大了，马上就要出门子了，我要真跟你爸离婚了，你们俩咋办？谁家娶媳妇不看家里，有个离婚的妈，你们可咋办啊！”
佟兰突然有些心酸，“妈，我可以不嫁人。”
“瞎说！”张翠莲喝斥她一声，“哪有姑娘不嫁人的，行了，听妈的别闹了，再忍两年嫁出去就好了...”
屋外佟老太太又喊人了，张翠莲赶忙出去，佟兰紧紧的闭上眼，用力咬住了唇。
...
次日。
收摊后，张茹跟佟兰去了佟兰说的那户人家。
佟兰还是决定要来乡里。
张翠莲能忍她不能忍，她不想像张翠莲那样逆来顺受的活着。
佟兰搬出来的心思很坚决，张茹也就陪着她了。
佟兰说的这户人家在乡西头，离鞋厂不远，两人走了几分钟就到了院门前。
院子不小，正房是三间明亮的大砖房，院门两侧是两个厢房，佟兰要租的就是其中一个。
两人进了门，接待他们的是个老太太，老太太满头白发，面容慈祥，看到佟兰就道：“丫头，你来了。”
佟兰笑着叫了声赵奶奶，然后说了自己想租房子的意愿。
老太太带着两人去看了厢房，屋不大，跟张茹在张家住的屋子差不多，里间住人，外面是厨房。
住一个人很宽敞，两三个人挤些也住的下。
只是张茹还有些不放心。
“赵奶奶，家里几口人啊！”张茹笑问。
赵太太瞧了她一眼，“就两口，老婆子带着个小孙子，儿子没了，闺女也嫁了。”
她说完笑了一声，“小丫头放心吧，这丫头住在我这没啥危险。”
心思被揭穿，张茹有些不好意思。
她也没矫情的说自己不是这意思，只是冲老太太笑笑。
双方商定了下价钱，定下一月二块钱的价格。
佟兰从兜里掏出一堆一分二分的纸币，果断交了租金。
其实张茹也不清楚佟兰是不是能坚持下去，毕竟佟家那一摊子事还没弄清楚，但今天她只是个陪客，没什么立场发表看法。
屋子租下来，张茹两人就开始忙活，扫灰擦灰，没一会儿屋子就焕然一新。
新家入住，很多东西需要准备，被褥不提，锅碗瓢盆日用品总是要有的。
佟兰今年才16岁，没有独自生活的经验，很多事情想的不透，这会儿知道要买这么多东西有些懵了。
佟兰没钱，攒了许久的钱，交了租金也就寥寥无几。
而八零年，各种票据还没退出历史的舞台，很多东西还要凭票购买，光有钱还不行。
这些票，张茹没有，佟兰就更加没有了。
看着佟兰局促的模样，张茹叹了口气。
即然帮了，便就帮到底，张茹跟赵奶奶买了些票，这才把东西买了回来。
回来的路上，佟兰脸红红的，即羞愧又尴尬。
她那点钱，面都买不了几斤，张茹帮着垫了不少钱。
“小茹姐，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咋办好。”
张茹摆摆手，不想听这些感谢的话。
她帮佟兰，并不是想要她的感谢，只是不想这样努力的女孩子走上上辈子的路。
说是帮她，何尝不是在帮自己。
帮她走出既定的命运，也是对自己的一种救赎。
但佟兰却不能不感激，她神色郑重道：“小茹姐，这些钱我会尽快还你的。”
“好，等赚钱了还我。”
张茹侧头冲她微微一笑。
张茹两人回了租屋，佟兰跟老太太要了些柴火，张茹便开始教佟兰做凉皮。
其实并不难，但有些事情就是这样，明明很简单，但若没有人从中点拨，一时半会也摸不透。
佟兰很聪明，张茹说一遍基本就明白了，接下来就能自己上手。
但做凉皮还要后续的步骤，张茹干脆也就不回村了。
左右张家也没有人在意她回不回去，她完全没有任何心里负担。
等到把佟兰教会了，天色也有些暗了。
张茹从屋里出来，站在大门外抻了抻腰，突然，她的目光凝住，远处，韩诚正向这边走来，手上还提着个大大的行李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