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然开始慌了,宋寒归这次,没有站在她的身边。
“你是在找宋寒归吗?他怕是自身难保,不会顾及你的,我劝你还是乖乖的把莫然换回来的好。”
梅良瑜说的风轻云淡,如果不是知道他今日来这里的目的,甚至会以为他只是在看一幅画,赏一朵花而已。
他太冷静了,冷静的让人觉得可怕。
“你以为你一个人可以拦得住我吗?且不说你现在经历大战的功力损失有多严重,哪怕你是十成的功力,你也拦不住我!”
莫然可是有恶灵和本身的双重功力,又是在轩辕阵里面出来的,这身上的灵性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更何况现在的梅良瑜与往日不可同日而语,她现在就算是没有宋寒归也有的是信心可以战胜他。
宫泽坤,身为北夏的皇帝,他当然知道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错误的,立她为继后本身就是为了弥补莫然的一种办法。
如果能让真正的莫然回来,那眼前的这个皮囊也只是空虚的假象而已,他清楚得很。
能做的,他已经做的很多了,剩下的,也只能是听天由命。
可是现在,梅良瑜是看了多少典籍古藏才找到了可以让莫然的灵魄回来的办法。
他当然是会为了莫然,选择站在梅良瑜的一边。
“皇上,你对我好,不就是因为想要弥补莫然吗?可是你想过没有,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我,所以你能看见这张脸,可是如果是她,那现在北夏的继后怕不是又要出什么意外了。”
对,莫然是不会在北夏待下去的,她想要的,就只有逃离这里而已。
恶灵占据着莫然的身体,所以可以忽略宫泽坤之前对莫然所做的一切,所对不起她的一切。
可是如果是真正的莫然。
后果可想而知。
“只要她回来,她要的自由,我给她。”
“哈哈哈,哈哈!听见了没有,这就是骄傲的北夏帝王啊,这就是能让天下人为他卑躬屈膝的帝王!”
她没有想过,宫泽坤会有这样的回答。
她一直以为,他留着自己在宫里,不过也就是心里过不去,假装着弥补一下,毕竟她回来的这些天里,从未真正的被召过侍寝。
甚至是连倾俪宫,宫泽坤都是很少来的。
“宫泽坤,我且问你,若是莫然即刻回来,你可愿意抛弃这北夏江山,与她一起浪迹天涯,逍遥江湖?”
“自然。”
简短的两个字,表明了宫泽坤的态度。
“好,好,好,宫泽坤,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也不枉我替她在北夏做了那么多天的继后。”
莫然又转向了梅良瑜,面色复杂的说道。
“我在混沌之境里面,看见了她所经历的一切,北庆王,我只想问你一句,如果世上的事情都可以重来,你可愿遇见她,带她离开这北夏京城?”
如果可以重来。
可是在梅良瑜的这里,所有的事情都不能重来,他已经遇到了她,已经把她带离了北夏。
“世事不能够重来,可是至少我可以尽我可能的让一切事情全部都回归
到最初的样子。”
这就是他要回来北夏的原因。
让一切回到原点,回到一切情感出发的地方。
偌大的宫殿,早就已经是宫泽坤让禁卫军带人封锁住月息楼的各位门生,还有门口的守卫,也比平常要多出来不少。
空荡荡的倾俪宫里面,现在只有他们这三个人,只有这心怀各异的三个人。
让梅良瑜出手,是显而易见的,也只有他出的了这个手,可是莫然也绝对不会就这样束手就擒的。
“我答应你们,可是我有一个条件。”
让她把莫然的灵魄换回来这件事情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她不会做这种平白无故的事情。
她亦有自己的心思。
“我要这北夏所有的臣民为我悼念三天,举国上下都要歌舞息平,我要这江南水乡之地再无轻歌曼舞,我要举国之悲。”
“最重要的,我要玉玺,陪葬。”
玉玺陪葬,这哪怕是皇上也是没有这个待遇的,玉玺都是传国之物,哪怕是此时此刻的宫泽坤也不敢在自己弥留的时候提出这样的要求。
“你可知自己说的.......”
“朕答应你。”
梅良瑜起先还是想反驳一下她的这个要求,可是还没有等到他的这句话说完,宫泽坤就已经开口应下来了这个要求。
穿过玉玺,给一个妃子陪葬。
“皇上,恶灵覆灭什么也留不下,灵魄即刻就会魂飞魄散,没有任何弥留之地,传国玉玺要怎么陪葬?”
梅良瑜停了都会觉得荒缪的事情,宫泽坤竟然还会答应,他都觉得为北夏而担忧。
“那便把玉玺挫粉扬灰,洒在北夏疆土上面。”
这是宫泽坤给她的承诺。
“可是,皇上,传国玉玺已经在北夏继承了几十代,若是到了您这一代把玉玺挫碎,让皇室宗亲该如何看待啊,让天下百姓又该是如何看待,这实在是不值得啊!”
不值得,哪怕是她不是自愿的把莫然的灵魄换回来,梅良瑜也有的是办法让她做出她应该做的事情。
这不是唯一的办法,更不是最好的办法。
可是,天下之主,一国之君,怎么可能没有玉玺,哪怕是重新雕刻一个,那也不是北夏朝几百年的历史。
宫泽坤做这样的承诺,无疑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她既然只有这一个要求,朕便是应了她,能够换得莫然回来,这又有什么不值得的。”
即便是付出再大的代价,宫泽坤都愿意。
“皇上倒是好气魄,只要这一个条件,我就可以把莫然换回来,不知道北庆王可否是愿意?”
梅良瑜又不能做宫泽坤的主,也不能阻止他的承诺,既然宫泽坤已经是说了话了,自己也只有跟着他来了。
“明日巳时,午门外面。”
这是他们最终定下来的,也是莫然回来的时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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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泽坤和梅良瑜在午膳之后就已经离开了,直到了傍晚时分,整个倾俪宫里面还是只有她一个人。
“时间,不多了。”
身后骤然出现了这个声音,莫然的嘴角微微的翘了起来。
“原来你还是会来的,我以为,你会和他们一样的看着我怎么死去,莫然怎么回来的呢。”
宋寒归,右手提着剑,他刚刚是通过宫泽坤在倾俪宫外面设下的重重的关卡,剑尖儿上还滴着血。
这一个下午,是他过的,最艰难的一个下午,这一年的时间,他没有过这样绝望的处境。
来,他是触怒圣颜,不来,他是忘恩负义之辈。
来或不来,都是他的不是。
都是他最不该做下的决定,这就是一个无解的命题,是一个永远说不清楚的话。
“只要你来了,时间,也不算什么了。”
莫然穿着华丽端庄的厚重的宫装,这是皇后在正式的重要的场合才会穿的。
同样,在最后的时日里,能够见到他,也是她重要的事情。
“皇后,明天,我陪着你一起去。”
午门外,有他陪着。
“好啊,那宋大人,今天可是又有什么新鲜事情可以和我说说了,这外面的世界,我也是好久没有去过了。”
自从进了宫以后,她看到了她一直心心念念的富贵荣华,看到了高楼桥栈,享受了世上许多的人连想也想不到的东西。
可是到了今天,她还是依旧不开心。
“门外依旧,只是皇后的心思不一样了,这是属下不曾预料到的。”
宋寒归一语中的,他静静的站在了她的面前,就是这样两个人的相对无言,却又是谁都懂。
真正想要的,往往都是要到最后的时候,自己才会突然的惊醒,才会明白,追逐了,争取了,到头来竟然还是错的。
“不一样了吗?或许是吧,可是宋大人还是和以前一样,从那日,你把我从狐族的议事厅里带出来的时候一样。”
坚决的,果断的,不计后果,不看前程。
“或许,皇后,属下可以把你救出去。”
既然,他能进来,也能把她送出去,只要是想,他就能做到,门外的那些禁卫军们对他还是有些忌惮的。
“不必了,这一天迟早会来的,之前我不就和你签订了一年之约的吗?就当是遵守承诺了。”
一年之约,一年期马上就要到了,她的日子,也该到了尽头。
“属下,遵命。”
遵她的命,也是遵天命。
天命之中,恶灵是不会存活在这个世上的,她能够来到这个红尘俗世里,已经是她最不可思议的一段时光了。
得到了回答,宋寒归丢掉了手中的剑。
他们两个人坐在追月台上,直到太阳升起的时候,朝霞渐渐的倾洒在他们的身上,或许此时此刻,这个世间里只剩下了他们而已。
“走吧,皇后娘娘,属下陪您走着最后的一程。”
宋寒归伸出了自己的手,随即,一只冰凉的手搭在了他的手上,两个人携手,走出了这个坚固的紫禁城。
巳时一到,午门外等着他们的,就是最后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