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里有苦涩、有难过、有愧疚,但唯独没有愤恨。
他虽然不知道本来应该已经死亡妻子为什么还活得好好的,但他由衷感到庆幸感激。
同时白鹤年也明白,在他们经历了这么多年的分离和世事沧桑,人心易变,他作为丈夫没能保护好妻子,让她在外流离多年。
斗转星移,谁又知道那份感情有没有变淡,或者是在众多苦难磨砺里随着时间烟消云散?
如果真是那样,他会痛苦难过,但却不会对妻子有任何的怨怼和苛责。
白小竹闻言哭笑不得,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便道,“我娘亲貌美柔弱,独身一人,自然引人注目——”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白鹤年肩膀出抽动了几下,头也耷拉下去了,即便她站在背后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也知道这人恐怕是难过的快哭了。
这到底是哪来的傻爹?谁家的?领走好么?
她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心道白鹤年跟白氏柔弱,自己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白小竹’也是个胆小懦弱的性子。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样性格软包子一样的一家人要是凑在一起真是要了命了,不知道要被人坑成什么样呢。
但眼看着一个而立之年的大男儿要在她面前哭了,白小竹也是一阵心疼加头疼,连忙把话说完,“我娘是独自一个人把我养大的,有很多人跟她提过亲,但都被她想方设法拒绝了。”
这是实话,她从小到大的记忆力有很多身份各异的男人想要求娶白氏,毕竟那张我见犹怜的美貌脸蛋风韵十足,很多男人都抵抗不了。
但白氏全都推拒了,偶尔遇见比如宁秀才那种不要脸的想要强娶,她也想尽一切办法躲掉了,至今仍然是孑然一身,否则也不至于过的那样辛苦了。
但白鹤年听到她的回答,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她如果身边有人照顾,也不至于太过辛苦,如今听这说法,就能想象她这些年有多不容易。
柔软的娟纱在白小竹灵活的指尖牵动下慢慢变得乖顺,不再扭曲纠缠在一起,她勾了勾唇角,声音愉悦的道,“解开了。”
没了死结了白色娟纱松散了下来,长长的一条缓缓坠落在地上,白鹤年也不去管它,只是深吸了一口气,浑身僵硬的转过身。
他个子很高,面前身子较小的少女身高不过才刚到他胸口而已,他低下头,眯起眼睛仔细的看着少女的面容。
视线里像是蒙了一层浅薄的雾气,朦胧看不分明,少女五官轮廓他还是勉强可以分辨的,秀气又精致的五官与他有七分相似。
但他最先注意到的确是少女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清亮水润,带着浅浅的笑意,与他的妻子一模一样。
心里再也没有丝毫疑惑,白鹤年能确定,这就是他和白氏的女儿,于是一时之间再也忍不住,潸然泪下。
他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少女柔软的发顶,往日清隽秀雅的人,此刻却是眼眶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