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郡王府的人都知道了自家王爷跟侧福晋冷战的消息,富察氏有意去打听那天下午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不管是胤禩身边的人还是婉宁身边的人嘴巴都很紧,她只知道素来温婉娴雅的侧福晋竟然冲胤禩发了火,而胤禩却半点要责怪的意思都没有。零点看书可尽管如此,韶秀院却是大门紧闭,胤禩自那天以后也不曾再踏入韶秀院一步,所有人都认为,侧福晋这回铁定是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福晋,”富察氏身边的大丫头青凝在她手边放下一盏茶,“侧福晋现在已经不足为惧了,您看要不要推一把?”
青凝是富察氏的祖母配给她的陪嫁丫头,对富察氏自然是忠心不二,也很是看不过婉宁在府中得宠的地位。见如今胤禩跟婉宁闹翻了,她自然是希望自己主子出手推波助澜,好叫婉宁再没有翻身的可能。再者她自己也有些小心思,富察氏祖母将她放在富察氏身边,一则是因为她知根知底是个可靠的,二来则是想着以后富察氏有孕,可以将青凝开脸放在胤禩身边。富察氏手捏着青凝一家子的卖身契,就算青凝得宠也不会反水了。
“落井下石的事儿我是做不出来了。”富察氏啖了一口六安茶,“你看着王佳氏如今是失宠,可她毕竟是王爷心尖上的人儿,指不定过几日王爷就会去将她哄回来。便是她真的跟王爷老死不相往来,可她膝下还有两个阿哥跟一个格格,宫里良妃娘娘跟惠妃娘娘又时常惦记着,咱们此时动手反倒会落了下乘。”
“那福晋是想着按照往日的礼数对待?”青凝到底有些不甘,张嘴还想劝说,话还没出口便被匆匆赶来的墨莲打断了。
“福晋,不好了!”墨莲神色慌张,“方才宫里传来消息,说皇上病倒了!太后受了惊已经晕厥了过去,王爷让主子赶紧换好衣裳进宫!”
富察氏倒吸了一口气,赶紧叫青凝替她梳妆打扮。那些华贵艳丽的收拾衣裳全都收了起来,她只挑了一件水蓝色绣葱绿折枝花的氅衣换上,又将墨莲留在府中看家,带着青凝便上了马车,匆匆往宫门赶去。上马车前富察氏还偷偷向后看了一眼,见白芍已经在后面那辆车便站着,便知道婉宁也跟着出来了。她叹了一口气,谁都不曾知道她曾经因为青凝的提议而心动过,不过好在及时悬崖勒马,否则到底是谁被扳倒都是二说。她早就知道爷心里没有她,再多想也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至于青凝,富察氏微微垂下眼眸,虽然是个忠心的,但难免也有自己的小心思,还是回头找个好人家将她嫁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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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宫门处婉宁跟富察氏便与胤禩分开,胤禩前往乾清宫,而婉宁跟富察氏则上了轿辇去往宁寿宫。此时佟贵妃已经领着一众妃嫔在外间候着,静待里头太医们的诊断,连平日里不常出席宫宴的良妃此刻也面带凝重,更别提其他那些主位上的娘娘了。婉宁还注意到,十四贝子的福晋完颜氏居然也在,当初皇上册封他为贝子时曾经说过,十四贝子府的人无诏不得入宫的,难不成今日皇上宣召了十四贝子进宫?
还没等婉宁想出个所以然,在内间给太后诊脉的郑太医便率先出来,躬身道:“给诸位娘娘请安。太后只是一时忧心以致昏厥,醒过来之后服过药后便可无大碍。只是太后年纪毕竟有些大了,往后决不能再受到任何刺激。”
“本宫明白,有劳太医开药了。”佟贵妃点点头示意郑太医先去开药方,才转过来跟一种妃嫔及皇子福晋、侧福晋说道,“太后的身子虽然没有大碍,但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本宫与云嬷嬷先到乾清宫去,这阵子就由大家一起守在这儿吧。惠妃、宜妃还有荣妃,你们从前起就是手握协理六宫之权的人,该怎么做你们明白的。”
“妾身知道。”一众女眷都福了福身,目送佟贵妃离开。
“也不知皇上那儿怎么样了,佟贵妃怎么不让咱们姐妹过去瞧瞧?”丽答应在中妃嫔队末嘀咕了两声,显然是不愿意留在宁寿宫的。
“你不愿意留下来伺候太后便回去,没人叫你呆在这儿。”石常在睨了丽答应一眼,不屑地说道。自从这个丽答应进了宫,皇上待她便不如从前了,好不容易陷害到这个贱人被皇上厌弃,没想到她又有法子翻身复宠,要不是她进宫的日子不久,只怕皇上就要升她的位分,与自己平起平坐了。石常在记住了丽答应今日的话,想着等太后跟皇上痊愈之后再借机行事。
惠妃看了一眼底下有些蠢蠢欲动的妃嫔们,跟宜妃还有荣妃商议过后便道:“太后需要静养,这儿守了那么多人也不是什么良策。宁寿宫暂时由本宫跟良妃守着,其余人等先回到自己宫殿去,晚些时候本宫会让人通知你们来侍疾的时间。”
这些妃嫔们是回去了,但婉宁她们这些皇子福晋及侧福晋还得留在宁寿宫中以表孝心。婉宁伸手碰了碰水盆里的水,觉得温度尚可,便挽起袖子绞了张帕子,给太后擦拭露在被子外的双手。
“乾清宫半点消息都没有传来,也不知道皇上到底怎么样了。”瓜尔佳氏凑到婉宁身边,低声说道。
“总会有消息的,你也别问太多。”婉宁看了一眼一边的完颜氏,“你可知道为什么十四福晋今日会进宫?”
“这个我也不知道。”瓜尔佳氏四处看了看,“听说乌雅贵人身子大不如前,之前还请求想见皇上一面。估计皇上是想起与乌雅贵人从前的旧情,又想着十四贝子至今没领差事,所以今日将他跟十四福晋传召进宫吧。”
“也许是吧。”婉宁眼角瞥见太后的手指似乎动了动,连忙凑上前仔细观察。
太后只是一时怒急攻心而已,倒无大碍,醒过来之后服了一贴药便又睡过去。乾清宫那儿也传了话来说皇上已经醒了,惠妃跟良妃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决定派人过去打听一下消息,她们二人继续留守宁寿宫。
这打听的人带着消息急匆匆赶回,一回来却是闹得人仰马翻,胤禩竟然从乾清宫外汉白玉的石阶上摔了下来,左腿当场就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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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宁跟富察氏满脸惊慌地赶到乾清宫偏殿时,胤禩的左腿已经做了处理,额头上还有一道一指长的伤痕,如今还往外冒血。富察氏眉头一皱,向一边的太医问道:“王爷到底还伤着什么地方了,需要现在挪回府静养吗?”
“廉郡王身上还有不少瘀伤,但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替胤禩料理腿伤的刘太医说道,“主要是这骨折,还有头上的伤势,却是有些难办了。毕竟是伤了脑袋,而且郡王爷现在还在昏迷中,暂时不适宜移动。”
“福晋可以放心,皇上刚才发了话,先叫廉郡王在偏殿养伤,等伤势好转之后再作转移。”李德全赶紧见缝插针说道。
“有劳李谙达了。”婉宁给李德全塞了个荷包,将他送至门口才转过身来,跟富察氏对视了一眼,微微颔首便将陈喜叫到一边,“你是跟在爷身边的,告诉我,爷到底是怎么受伤的?你们跟在爷身边,难道一点警觉都没有吗?”
陈喜的眼眶通红,想必刚才也是哭了一场。他狠狠地擦去眼角的泪水,低声道:“并不是奴才们不注意,只是那时候爷将奴才们都遣开,独自一人跟跪在乾清宫殿外的十四贝子说话。等奴才们反应过来的时候,爷已经被十四贝子推开,整个人从石阶上摔了下去。”
“十四贝子?”婉宁皱起了眉,“跟十四贝子有关?”
“奴才听说皇上这次突发急病就是因为十四贝子的缘故。”陈喜不敢隐瞒,“侧福晋是知道的,十四贝子先前为了乌雅贵人之事跟皇上闹得十分不愉快,直到现在也没能领到差事。这几天后宫便传出乌雅贵人久病不愈的消息,恰逢皇上念起十四贝子,遂宣召他进宫面圣。许是十四贝子依旧没能理解皇上的心意,不知怎么的有跟皇上吵了起来,皇上一时怒急攻心便病倒了。爷不愿意皇上跟十四贝子父子反目,便去劝了几句,没想到……”
婉宁看了一眼双目紧闭的胤禩,叹了口气。她跟胤禩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见面了,没想到今日一见,却是这般光景。她印象中的胤禩是那样的光鲜俊朗,除了上辈子被雍正帝削爵幽禁之外,哪里受过这样的罪呢?如此想着心头不免一酸,她连忙侧过头快速擦去了眼角的泪水,又让陈喜跟玉兰先去给良妃那个报个信,才跟富察氏商量起胤禩养伤的事情。
皇帝被气病了,连带着太后也忧心病倒。十四贝子被侍卫压着遣送回府软禁起来,完颜氏却已是面无表情,似乎对自己的丈夫再失圣心已是预料之中的事情。这一突发事件,也让婉宁跟胤禩直接的隔阂消磨去了一些。而瑚图里的婚事,也因为皇上这次突发急病而没再被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