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跟贾敏的婚事办得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仓促了,春闱之后两家刚刚过了明路,林海不过是回去祭了祖,回来之后没多久,两家就走完了程序,贾敏就直接嫁了过去。
贾代善也不想这么匆忙,只是他如今身体是愈发不好了,表面上看不出来,但是贾代善自个知道,他如今几乎就是拿着上好的人参做了人参养荣丸,直接揣在怀里,感觉精力不济了,就嚼一粒,有的时候,甚至是成把地塞到嘴里。
贾代善知道贾赦会医术,甚至腆着脸去找过贾赦,贾赦看了他的情况,直接就是摇头,贾代善如今差不多快要油尽灯枯,尤其,他拿着补药强行激发元气,内里愈发空虚了。按照贾赦的想法,贾代善想要多活几天,都得安心在家静养,若是按照贾赦的方子,慢慢调理,或许还能多活个三五个月,再多肯定是不能了!
贾代善自个明白自己的情况,最终还是坚持自个的做法。贾代善是个极为敏感的人,他已经清楚地意识到了风雨将至,若是在这段时间他倒下了,他几乎不可想象会发生什么事。
贾赦对贾代善这种想法几乎要气乐了,贾代善这人从来就是抓不住重点,想要荣国府延续辉煌,关键得看儿孙,不是靠着他这个脖子都快要埋进土里的老家伙,结果呢,他对家中的儿孙几乎从不关心,事到临头哀叹后继无人,还得自个光着膀子上,这也算是一大悲剧了。
最后,贾赦还是没劝得了贾代善,最后干脆以太素金针之法,刺激了贾代善的全身生机,使其缓缓释放,这样贾代善应该还能再活个几个月,但是若是这期间有什么变故,贾代善那就是药石罔顾,即便是大罗金仙下凡,也别指望救得了他了!
贾赦从不上朝,对于朝堂上的事情却不是一无所知,贾代化虽说辞了官位,让了爵位,一直在家闲着,但是宁国府还有个前程还算明朗的贾敬,因此消息还挺灵通,张家那边,又几乎是祖孙三代都出仕为官,跟贾赦这边也常常互通有无。
看起来朝堂上风平浪静,几乎啥事也没有,但是实际上,却已经是暗流汹涌,完全就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贾赦面上不显,依旧只是每日里莳花弄草,修行武功,研习医术,跟张氏玩笑,带着儿子阿寿玩闹。
张氏也是善解人意之人,她终究是张家出身,很多事情,张家那边也不会瞒着她,她自然也发觉了一些异常之处,但是她却一直什么都不说,自从贾赦带着一家人离开了荣国府,并且很快就在京中立足之后,张氏便对贾赦有着超乎寻常的信赖甚至是依赖,她相信,贾赦能够解决好一切。
这一年的夏天似乎是格外短暂,几场急雨过后,天便一下子冷了起来,而朝中已经传出了要行猎的消息。
贾赦也被点名随驾,这种事情自然是推拒不了的,贾赦之前也就是带着自家那些下人,偶然去附近山中打些野兔狐狸獐子什么的,这种大规模的行猎真没参加过,贾代善当初嫌他文不成武不就,从来不肯带他去。圣人后来年纪大了一些之后,对这事也没什么兴趣了,因此,便很少举行这般大型的秋猎活动。
张氏得了消息之后,便开始给贾赦准备东西,看着张氏有些心烦意乱地在那里盘算着要给贾赦带哪些东西,贾赦忽然拉住了张氏的手。
张氏一愣,贾赦轻声道:“媛儿,你跟我来!”
张氏有些疑惑地跟着贾赦一路往后面行去,然后就到了后院深处的一间精舍,贾赦直接领着张氏走了进去。
精舍的摆设与其他房间格局没有太大不同,张氏正有些犹豫的时候,忽然就看见贾赦走到博物架上,直接拧动了博物架上一只精美的雨过天青的汝窑瓷瓶,然后就听到了一阵轻微的机括声,张氏有些吃惊地发现,博古架后一面墙壁竟然平平移了开来,露出了一个全新的房间出来,里面桌椅床榻,一应俱全。
张氏不由有些惊讶,她知道贾赦在庄子里面挖了不少地窖,充作库房,有的用来藏酒,有的用来放一些珍贵的摆设器具或者是一些需要避光保存的东西,却不知道,这个她有的时候在花园逛累了,会过来小憩的精舍里头居然还有一间暗室,更让人疑惑的是,从外面完全看不出来。
贾赦轻声叹了口气:“这还是我当日暗中所建,以备不时之需,本以为是用不上的,因此也没有告诉你,免得你担心,不过这次,我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行猎的铁网山离咱们这里也不算太远,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只怕会有人到这边来,到时候,你就带着阿寿躲到这里来,这边吃食饮水都齐全,可以供你们半月所需!”
见张氏还是有些疑惑,贾赦解释道:“京城子爵府那边,看起来比这边安全,实际上,那边住的都是勋贵士族,谁知道那些人是什么人,而且,若是出了什么事,那边只怕是被冲击的目标!所以,真要算起来,不比这边地方大,好躲藏!”
贾赦也考虑过会不会有人放火的情况,不过这里放火并不容易,因为地方大,房子也隔得开,何况,贾赦当初为了纳凉取暖搞出来的水循环系统,启动起来,再大的火也是烧不起来的,因此,也就没有这方面的担心了。
一边说着,贾赦一边领着张氏往里面走,一边将屋里的物件用处介绍给张氏,然后就领着张氏到了墙边,伸手一抹,便露出了一个小孔来,贾赦直接指着那小孔对张氏道:“从这里,你可以看见外面的情况,等到确定外面风平浪静了,就可以带着阿寿出来,知道了吗?”
张氏抿了抿嘴唇,凑过去看了一下,惊讶地发现,果然透过这个小孔,自个能清楚地看到家中主院那里的情况,一花一木,还有往来的下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心中惊讶,但是更多的却是忧虑之意,她伸手抓住了贾赦的手,声音都带了一些哽咽:“恩侯,你,你就不能不去吗?”
贾赦笑了起来:“媛儿,你就放心吧,我的本事,你还不清楚吗?别的不行,我逃命还不行吗?媛儿你尽管放心,我且还舍不得你与阿寿呢!”
张氏虽说心里还是有些担忧,但是脸上却是挤出了一个笑容,说道:“恩侯,我会带着阿寿等你回来!”
贾赦又是一笑,然后又叮咛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保住性命最重要,别的都是身外之物,明白吗?”
张氏用力点了点头,心里面却还是有些忍不住胡思乱想。
张氏恨不得给贾赦收拾了两马车的东西,还准备了一套沉重的盔甲。贾赦几乎是哭笑不得,出去打猎,你带着盔甲,不是告诉别人这里头有问题吗,虽然很多人都知道有问题,不过,你表现得这么明显,那麻烦可就大了。
贾赦没带什么盔甲,有什么事情是他的武功抵挡不了的,盔甲也是抵挡不了的,反而那么沉重的盔甲,对他来说却是个累赘,反而会降低他的机动能力。
贾赦带的最多的就是自个做的各种药丸,补血的,补充内力的,解毒的,零零总总一大堆,都被贾赦揣进了怀里。贾赦比较遗憾的是,这个世界似乎不能够支持什么大容量的梨花落绒包,要不然,东西往里面一塞,多少东西也塞得下。
另外,贾赦也就带上了弓箭,带了些换洗的衣服加上一些干粮而已,最后带了几个下人,充作亲兵,反正这也是他们的老本行了。这些人当初都是跟过贾源出征的人物或者是他们家的后代,战场上经验非常丰富,这么多年也没荒废掉。太夫人将人交给贾赦之后,他们就是贾赦养着,因此,对贾赦一直忠心耿耿,哪怕是贾赦对上贾代善,他们也会站在贾赦这边。
贾赦自己只带了几个,剩下的人都留在了庄子上,吩咐他们做好准备,时刻巡视庄子附近的情况,遇到可疑的人物,立刻撤回别院据守,尽量将他们挡在别院外面,若是不行,守住内院,财物什么的,损失也就损失,关键是尽可能保住别院的人!他们听得贾赦的命令,自然知道这里头有蹊跷,都是神情郑重,沉声应命。
贾赦准备妥当之后,就等着行猎出发那一日,跟大部队会和了。
光看表面,真看不出有任何问题,太子与圣人父子情深,圣人直接带着太子坐到了自个的御辇里头,看着就是一副父慈子孝的模样,其他那些皇子也是言笑晏晏,一个个都摆出了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随驾的嫔妃也有不少,坐在后面的车架之中,看着就是一副太平盛世的景象。
贾代善作为京营节度使,又是圣上的重臣,自然也在其中,贾赦还看到了贾政,贾政如今是荣国公世子,自然是要随驾的,看他的模样,很是意气风发,看到贾赦,竟是还露出了一个挑衅的表情,贾赦不由愕然,他真不知道贾政哪来这样的自信,不过也没有多管,老实说,他真不觉得以贾政的智商,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贾代善看着精神不错满面红光,不过贾赦却是心中叹息,这次之后,贾代善的生命算是走到尽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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