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初一十五才请安, 如今换成了三日一次。玉笙这几日愁眉苦脸的,愁早起,还愁每日沈太医的一碗药。
之前将养出来的一点肉给瘦了下。气得三七嘟囔着嘴, 好几日不理。
“甭理,小气性子。”
玉笙瞅着三七一眼, 故意吃了一颗葡萄。这葡萄不是扬州进贡来的那批, 上供的葡萄都是献给陛下皇后尊贵的吃的, 玉笙嫌弃甜得齁。
如今吃的葡萄是合欢殿的前院里那株葡萄藤上面结的果,这野葡萄熟了青中透着紫,不是太酸也不是太甜,玉笙吃得正好。
只向来不爱吃这, 吃上五六颗就有受不住了。
“主子这几日吃的已很多了。”冬青笑着拉了三七一:“你怎么还使小性子。”
三七撅了撅嘴, 将最后一点樱桃洗了给送了上:“沈太医说了, 你自小不吃荤母本就不足,若想怀上孩子可不能再瘦了。”
这樱桃还是上次殿下派王全送来的,就那么一小篮子,玉笙省着吃也没多少了。
“以往在扬州随便吃的, 没想到到了宫中反倒是成了稀罕物来。”玉笙叹了口气,刚拿起一颗, 门口是响起一阵笑声。
“是什么东西, 也值当姐姐这么感叹起来了?”
门口那清脆的一道声响, 说完之后带着笑意直接就走了进来。玉笙还躺在软塌上, 手中拿着樱桃一脸慌乱地起身。穿好鞋子下的时候, 已走到了内殿。
三七拿着那装了樱桃的碟子就要走, 也没藏住被瞧了个正着。
“呦,姐姐这儿还有这样稀罕的好东西?”姜承徽带着梁昭训林昭训走了过来,恰好就撞见了。那白玉似的碟子上, 十几颗鸽子血似的红樱桃。
“你先退下吧。”
眼看着藏不住了,如今留下来不是,可端出更不是。玉笙索性让三七留了下来。
“倒没想到几位妹妹过来。”
玉笙轻笑了一声,将那白玉碟子往几身旁推了推:“这殿下怜我思乡心切,特意派来送了一小碟子的樱桃,几位妹妹瞧见了不若一块尝尝?”
姜承徽往玉笙那儿看了一眼,倒没想到玉笙直接就说了出来。
往桌面上撇了一眼,没:“姐姐可知晓,这东西可是珍中之珍,贵中之贵?”
“这樱桃本就脆弱,这红玛瑙似的樱桃每年产量少,从扬州大运河日夜兼程十几日才运过来,路上磕碰损坏了一半。”
“再冰快保鲜,从船上运往宫中,掉三成。”
“余下的这点各宫分了,殿下还能惦记着你留上十几颗,已是格外宠爱你了。”姜承徽一番科普完,说完之后才施施然的抬手尝了一颗。
“果真是好东西。”姜承徽眼睛一亮,道:“难怪听说恒亲王也喜欢,殿下赏赐了一半走还不算,让内务府送了恒亲王府好。”
“恒亲王?”玉笙眯着眼睛想了想,笑着问:“没想到他那样的物,也喜欢这?”
“那我也尝尝。”林昭训面对着玉笙笑了笑,今日穿着一身碧浅色的衣服,本爱化浓妆的面上反倒是化起了淡妆。
说话的时候头微微扬起,唇瓣勾起一抹弧度,黑白分明的眼睛还故意眨了眨。
从哪里看,这个林昭训都有一股熟悉的姿态。
玉笙勉强笑了笑,莫不做声的捧起茶盏喝了一口。那一小碟樱桃只有十来颗,玉笙一颗没碰。
最后走的时候,玉碟子里空荡荡的也一颗都没余下。
“这!”
三七咬牙切齿,气狠了浑身都在哆嗦:“那林昭训倒是好样的 ,恨不得跟主子您一个模子刻出来一样。”
“好了。”
玉笙抬手在桌面上拍了拍:“别说了。”
“主子。”三七气的浑身都在颤抖,玉笙一个眼神撇过,这才不情不愿的闭上了嘴。
“今日在门口打帘的宫女是谁?”
夏日天热,玉笙不愿意蹉跎,门口只余两个打帘的宫女或太监,站在廊檐下也吹得到屋内的冷风,有来的时候通知一声就行了。
可偏生今日就出了岔子。
“是两个三宫女,一个叫做春雨,一个叫做春雪。”素嬷嬷走上前来,示意三七小声一点:“主子您是觉得俩有问题?”
玉笙抬手捏着眉心,撑在扶手上:“暂时没证据。”今日三来得巧暂且不说,关键是没通报立马就进来了。
再有,玉笙眯着眼睛想了想,林昭训那衣裳首饰哪怕是学着的样式做的,只每三日请安看上一眼,做的也实在是太快了。
捏着眉心的手放下,一脸的烦躁:“先别说了,伺候我换衣裳吧,我出一趟。”
“主子这大中午的,您这是要哪儿啊?”
玉笙换了件衣裳,便拿着之前装樱桃的篮子,匆匆的往外赶,掷地有声的留下一句:“告状!”废话,这樱桃的事可只有殿下知晓。
不先赶忙给坦白了,着那三个多嘴不成?到时候就可真的是白白吃了个哑巴亏了。
书房中
太子停下手中的毛笔仰起头:“你说谁?”
“是玉主子,殿下。”王全捧了茶盏来,笑呵呵的:“瞧着玉主子是给殿下送汤水来的,手中还拎着食盒呢。”
“定是惦记殿下这段时日批折子苦了,想殿下了。”
“算有良心。”
太子轻笑一声,抬手举起茶盏喝了一杯,心情颇为爽快:“让进来吧。”
王全那肥嘟嘟的脸笑眯眯的出了。
“殿下。”玉笙才刚走进来,门还没关,就一噘着嘴一脸委屈的跑了进来。二话不说就冲了上,立马抱住了太子的腰。
太子手中还举着茶盏呢,被这一抱水差点儿溢出来,幸好往旁边撇了撇,这才不至于撒到身上。
“成何统!”
王全慢了一步,玉笙已奔到前方了 ,瞧见这一幕默不作声的出了,还顺手关上了门。
屋子的门‘嘎吱’一声被关上。
太子垂眸看着抱着他腰的:“放开手。”
“不放。”头顶的声音满是寒气,玉笙左右摇晃了两下,害怕颤抖,手抱得更紧了:“就不放。”
太子黑着脸,额头上的青筋往上跳了跳:“胆子这是大了?”
那抱着他腰腹间的手细微地哆哆嗦嗦,是死鸭子嘴硬,咬着牙:“就……就不……”
“孤可就自个儿手了?”
低沉的一道嗓音,玉笙立马撅着嘴放开手:“殿下对我一点都不好,也不是来问问我做什么的。”太子看着桌子上那堆积得满满的折子,忍住那跳的青筋。
深吸一口气:“你自个说,你是来做什么的?”
玉笙抱着他的手往下,勾了勾他的腰封,眼神闪躲,语气也哼哼吱吱的:“我……我是来告状的。”
太子简直头大,他一桌子的折子没处理,还要抽空来判这鸡毛蒜皮的案子。
“说。”忍着火气,尽量心平气和:“ 前因后果不说,孤怎么给你做主?”
“喏”玉笙将那带来篮子摆在他面前,太子低头瞟了一眼,好家伙,刚开始王全还说给他带了汤水来,原来是吃剩下的樱桃篮子。
玉笙生怕他看不见,还往他面前挪了挪:“这一切得从这一篮子樱桃开始说起。”
太子瞧了就心烦,随手往旁边一搁:“一切从简,你不说孤让王全送你回了。”
“我说。”玉笙撅着唇,一脸的委屈。
到底还是听话说了起来,才说了一半门外王全敲了敲门:“殿下。”王全弯着身小心翼翼道:“林昭训来了。”
“你瞧,现在就来告状了。”玉笙一脸委屈的往太子那儿看,同时心中松了一口气。幸亏来的早,若是晚只怕太子听到的可就不是这个版本了。
添油加醋不说,只怕还扭转乾坤。
“让回。”太子从来就不是好脾气,何况对付玉笙一个就够让他头疼了,对待旁更是半点都没耐心。
瞧了怀中撅着唇的玉笙,冲着门外大喊了一声:“让哪来的回哪里。”
王全笑呵呵的,看着身侧白了脸的林昭训:“林小主,您瞧,这殿下忙着呢。“
殿下声音不小,刚在门口都听见了。林昭训白了脸 ,有摇摇欲坠。
“林小主,这天热,您可别摔了。”王全赶紧上前,将给扶住。
“没……没事。”林昭训挣脱开王全的手,冲着他勉强笑了笑:“本是在玉姐姐那儿吃了点樱桃,听闻是殿下赏的,故而想过来谢谢殿下罢了。”
“既然这样,那便算了。”林昭训一脸遗憾的扶着宫女的手回。
身后,王全掀了掀眼皮,看着那消失的背影冷笑了一声。
这林小主还当真是有意思,走的时候还不忘上个眼药。只可惜,自作聪明。
有两分心思就别当傻子糊弄。
王全摇了摇头,缓缓闭上眼睛。
屋子里,太子瞧见走了,这才对着怀中的道:“孤这算是给你出气了?”玉笙哼哼支支的撇了他一眼:“还成吧。”
“胆子是越发大了。”
太子摇头,在额头上抬手狠狠弹了弹:“孤还有事要忙,你可不准再胡闹了。”
“知道了。”玉笙低下头,故意嘟囔了一声:“那樱桃……”瞧着那左右闪躲的模样,太子轻笑一声:“你之前不说喜欢,听闻被恒亲王拿不少……”
玉笙的确是喜欢,在扬州的时候就喜爱,来了这儿许久没吃,更是想念。
瞧着一脸失落的模样,太子揉了揉鼻子,到底还是叹了口气:“不知道还有没有余下的,孤帮你问问。”
很少见喜爱一个东西,金银珠宝,古玩字画,瞧了都不是这样高兴。何况一小篮子樱桃都吃了这么多时日了,显然是平日里喜欢,舍不得吃。
“真……真的?”
玉笙仰起头,一脸的笑意,凑上想抱他:“殿下您可真好……”
“打住。”太子将的手赶紧拉开:“孤还有这一大桌子的折子要看,你可打住……”
玉笙手伸出来,勾住他的袖摆摇了摇:“我想谢谢殿下。”
拿着折子的手放下,太子瞥了一眼,意味深长地搂住的腰捏了捏:“既然这样嘴上说说可不成,可得实际行来……”
玉笙楞了一儿,随即眼睛瞬间一亮:“我知道了,您请儿好吧……”在他怀中蹭了蹭,娇滴滴道:“晚上我就给殿下一个惊喜。”
太子看着羞涩地跑了,拳头抵住唇咳嗽了一声,眼中溢出笑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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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
书房中收到了合欢殿送的食盒。
太子黑着脸打开,里面装着一大碗的酒酿汤圆。食盒里面还夹着个纸条,上面大大的几个字:“惊喜不惊喜?”
王全没憋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太子那张脸气的,阴沉的几乎要滴出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