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出去。”那修长玉的手指反扣着, 敲了敲桌。
安安静静的屋子里,那宫女被捂住了嘴,只有时不时的哽咽声。
截玉骨似的手指, 撞击着桌传来声清脆的声响。
太子那凉薄的目光往屋内看了圈,又加了句:“玉昭训留下。”
太子妃头个回过神, 她捂着唇扶着丁香的手从椅子站来, 带头道:“是, 妾等这就回去。”
她向来是不敢忤逆殿下的,太子妃都了旁人自是刻都不敢多待,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儿的往外走。
只太子妃那庶妹陆静姝,脚步有些犹豫的迟疑了片刻, 被丁香暗地里拽了下袖子, 再不情愿也只能依依不舍的跟着转。
在越过玉笙的时候, 那双眼睛克制不住的对着玉笙狠狠瞪了眼,里满是嫉妒。
玉笙从始至终跪在地,直至于王全后出去,关了门。
‘嘎吱’声老旧的木头响, 前方那始终坐得高高在的人总算是低下了头,玄色的长靴落了地, 他步步靠近她的前。
随着由远而近的迦南香, 玉笙的呼吸仿若都顿住了。
月白色的长袍靠近她的鼻尖, 前的人垂下眼帘, 只瞧见她乌黑的发顶:“头抬来。”清润的嗓音中含着平日里没有的冰冷。
玉笙心口缩, 只能听命。
她眼圈儿是红的, 水灵灵的双大眼睛里含着泪,要掉不掉的含在眼眶中。
“收回你的眼泪。”太子的眼睛落在她眼睛,无端觉得刺眼。他拧着眉心撇看向她的眼睛, 往下又落在了她唇。
他就让她在自己前跪着,哪怕是他连说话都需得弯下腰,却依旧都不松口让人来。温热的指尖掐住她的下巴,抬她的脸。
拧着眉心来回端详了下:“什么叫做让孤随便查?你给我解释解释这句话。”
他说这话的时候依旧是好脾气的 ,只那掐着的掌心没克制好力道,霸道又故意的在她脸颊留出道印子来。
玉笙疼到眉心都拧了拧, 但看他毫无表情的眼神便也晓人是真的生气了。
“殿下难道信我么?”
眼睛撩,玉笙疼的皱眉却偏生是要反问:“刚刚殿下那副样子,分明是不信的。”
“宫女说人是我杀的时候,殿下没说话。”
“说我下毒的时候,殿下没朝我这儿看眼。”
“果这就是信的话……”没说完,那掐住她下巴的手又收紧了些,虎口掐住她的下颚,太子底下头,对视着她的眼睛:
“我看是孤将你宠坏了。”
凉薄的句话传来,他说着放松了力道,掐住她脸颊的手来回摆弄了下,点点的松她的脸。
“ 看你说的什么东西。”
他说完抬手整了整袖子,无表情的从她侧越过:“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这世哪里有什么坚定不移的信念?
摇头,太子只觉得这话好笑。
“真凭实据摆在人前都有可能作假,你今问我信是不信?”他低头,看着玉笙:“之前看你当你聪慧,倒是不想也是个愚蠢的。”
他无表情,袖子晃,月白色的长袍从她侧略过,玉笙却趁机把拽住了他的衣摆。
“我信。”
修长竹的影停下来,他板着张温润儒雅的脸的,对她满是火焰的眼睛:“果今日的事易地而处。是殿下被人诬陷,被陷害的话,只要殿下说句不是你做的,玉笙便会信。”
她拽紧他衣袍的手力,紧到指尖都褪了色,徒留片惨白。
她仍是跪在地,仰脖子,执着的对他的眼睛:“所以不是这世没有信任可言,而是我不值得殿下信任。”
句话说完,她没再挽留,干净的放下他的衣摆。
太子走的时候,深深地看了她眼,许久之后才继续往前走去。
***
告状的宫女没了性命。
以诬陷主子,陷害下毒等罪名被拖了下去,赏了五十大板。据说打到半的时候人就受不住了,活生生的被打成了滩烂肉。
周承徽的死暂且压了下来,太子下令让人包围了长信宫,亲自调查周承徽的死因。他前脚刚走,后脚满满院子的人瞬都消失了干净。
长信宫今倒是当真成了不祥之地,她们脚步飞快的秒钟都不想多留。
玉笙后个从周承徽的屋子里出来的,她亲眼看着周承徽是何躺在床榻却无人照看,后只有个老太监过来抬尸。
“人都死了整整日了,再不埋都要臭了。”
周承徽生前那么体的个人,走的时候只匆匆换了件衣裳。跟奴才样,被放在木板被抬出门的。过台阶的时候,后的那太监忽绊了下,周承徽青紫的手从白布下垂了下来。
玉笙瞧见她那袖口的绣花,大团的牡丹,金丝掺着银线绣成的,但这件衣裳玉笙很少看周承徽穿过。
“今日也是倒霉。”抬尸体的老太监捂着鼻子,嘴里骂了句晦气,十分嫌弃的将周承徽垂下来的手隔着白布拎了回去,盖了来。
玉笙将目光从周承徽的挪,也许早始就有人在布局了。
就像是周承徽的牡丹,分明不喜欢,可后走的时候,连寿衣都绣着牡丹花,她只怕喜滋滋的当做内务府的巴结。
背后藏的太深,她半点头绪都无,庆幸的是她算是躲过了劫。玉笙跟在后看着,直到周承徽的尸体被抬出长信宫。
“走吧。”
后那眼看了许久,她才慢慢往回走去。
在这东宫之中人的性命实在是太不值钱,她刚入宫的时候这位周承徽是此的骄傲?谁又想的到死的时候又是那么的凄惨。
因为死的蹊跷,块白布盖在,丧礼都不会办。
“日后这长信宫再也不会吵闹了。”
素嬷嬷瞧出主子异样,安慰道:“周承徽说到底是咎由自取,小主不必太过于感怀。“
玉笙摇摇头,轻笑了声收回目光:“我这哪里是感怀?”
她又不是圣女,周承徽几次三番的对付她,死之前下毒差点让她没了性命。这些不会因为周承徽死了就能全数抹去。
她对周承徽的死没有半分的可惜,甚至于庆幸不自己动手,她感慨的,不过是因为在周承徽看见了今后的宿命。
引以为戒。
风光都是时的,小心谨慎才能长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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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承徽走后没几天,太子下令说人是暴毙而亡。东宫之中果真没举行丧礼,说人拉到宫外给埋了。至于周承徽的死因,似乎也没人再过问了。
六月里雨水多,刚过月初就接连下了场雨。
玉笙难得的睡了个好觉,到快晌午的时候人才从床榻来。太子妃依旧在病中没好,这段时日便免去了她们的请安。
东宫之中下下有半是纯良媛再管着。
“今日大早,纯良媛那儿的宫女过来,说请主子过去打叶子牌。” 冬青边说着,边捧来大碗牛乳,大早的喝杯,肌肤都跟着白了不少。
玉笙十分的臭,哪怕不喜欢那腥味,依旧是捏着鼻子喝了来。
“明日让御膳房试试能不能加红枣块煮。”玉笙赶紧转喝了口茶将那股味给压下去:“这牛乳养肤是养肤,实在是受不了了。”
“让主子别喝,主子又不乐意。”冬青笑着看那空了的碗。主子可爱着呢,听说这东西喝了皮肤白,每日大碗天都不拉。
“主子这脸瞧着是白了些。”
冬青眯着眼睛端详了眼,玉笙立马拿铜镜仔细的照了照:“好像是有些效果。”她不吃荤,那淡淡的牛乳味便显得格外地难闻。
这段时日她都是忍着,闭着眼睛喝下去的。
“这东西好。”坚持下来有效果,玉笙心里滋滋的:“明日让御膳房多送些,你们也喝喝。”
“奴才可不要。”冬青赶忙手脚麻利的收拾好桌子溜出去了。这味道她可受不来。
玉笙眼睛转了转,又看向别处:“奴才也不爱喝。”素嬷嬷正在旁收拾东西,低着脑袋头也不抬的婉拒。
新院子那儿经修葺好了,这几日就可以搬,长信宫下这几日都在收拾东西。
“纯良媛那儿打叶子牌,主子没说去不去呢。”素嬷嬷瞧见主子趴在桌,头也不抬的道:“主子都躲纯良媛那儿躲了三回了。”
这花瓶主子喜欢,素嬷嬷挑出来放在旁,等待会儿归纳:“主子好像不怎么喜欢去纯良媛那儿。”
“不去了。”玉笙歪在软塌,下巴搁着桌子 ,她单手无意把玩着个鎏金的小香球,脸郁闷:“去了也没意思,干脆不去了。”
大堆女人凑在打叶子牌,有什么好去的。
玉笙摇着鎏金小香球,晃荡了下又觉得无趣,遍随手扔在旁了。自打周承徽没了那日,她与殿下小吵了架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太子。
太子每日依旧是朝下朝,只是不来她这儿,也不叫她去书房。
东宫下谁都道她失宠了,今连殿下都瞧不见,去了纯良媛那儿也是被人看笑话。玉笙拧着眉心,扣了扣迎枕的绣花儿。
“东西都整理好了……”玉笙抬头看着屋子的东西,有些欣喜又有分茫。
新住处早就可以搬进去了, 玉笙拖到今日没搬是因为不住在哪。
那地方再小,也是处宫殿。进处的院子,比不得这长信宫大,但除了主殿外,偏房也可以住位小主。
今她是昭训,按照规矩制度,是万万住不得主殿的。
可要让她住在偏房?
玉笙咬了咬牙,她又何甘心?不说旁的,就说那院子里的设计,摆设,花草树木,连带着座椅都是她喜爱的。
当初挑的可是按照主殿的部署图挑的,今里都置办好了,却是怂的不敢去住了。
扣了扣手指,玉笙想到前几日王全过来回话,姿态恭敬,满是笑意。只说,院子下经下都翻了遍,那里清凉今夏日住过去正是舒服。
玉笙不是没有拐着弯儿的问过王全,只不过他嘴巴和河蚌似的,怎么问都不说。
问的多了,多加句:“昭训若是有什么疑问,可以亲自来书房问殿下。”
老东西,心机深。
玉笙咬咬牙,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个时候若不道殿下是故意的,只怕是白活了。
那个男人,拉不下脸,便逼着自己主动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