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来风急, 夜晚的微风吹动着廊檐下的红纸灯笼,拳头大小昏黄的灯火在青石台阶上晃荡,忽明忽暗闪着光。
王全偏过头, 看身侧的太子殿下。
两人靠的近,刚刚太子听见的自然也是听见。这位玉小主算是殿下从宫外接来的第一人, 东宫之中女人不少, 大多都是选秀, 或者皇后娘娘赏赐的。
大家小姐,背后都站家世,可却唯独只有这位玉小主,依靠的, 只有殿下的一点怜惜。
宫中的女人不好过, 这太子后院的女人自然也是一样。
王全说可怜这位玉小主, 倒也不是假话,这其余的主子若是没恩宠,起码的家世还在,仗家中那点福荫只要不惹事在这东宫之中也能平安度过。
可却唯独这位玉小主……
王全微微叹了口气, 这位玉小主的家世旁人不知道,却是知晓。
扬州城的一个瘦马, 虽算不得低贱, 可这个身份实在是有些太低。殿下如今喜欢, 又刻意瞒, 玉小主的日子还算是好过。
可要是日后……殿下不喜欢这位。
王全低头, 不用细想也知道, 日子多难熬。特别是,像玉小主这种的,光凭借长相已经成为有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何况……玉小主如今还一心惦记殿下。
美人啊, 付出了身还不够,这如今还付出了心,在这后宫之中必定是大忌。
王全闭上眼帘,心中百转千回,不知叹了多少口气 ,阖府上下对他家殿下痴心一片的不知有多少。
可殿下呢?这么久也没见个例外,玉小主只怕注定是要输的满盘皆输。
又一阵狂风吹来,廊檐下挂的那串灯笼呜呜的叫唤。
躲在门口正打瞌睡的小太监被冷风吹的一机灵,揉眼睛悠悠的醒过来。
瞧见站在门口的太子殿下,小太监还当是自己看差了,揉脑袋站起来,待看清楚是真人之后, ‘哐当’一声跪在了地上。
小太监哆嗦着,瘦弱的身子在寒风中瑟瑟抖:“奴……奴才叩见殿下。”
屋子里,传来一声惊呼的声响,隔一道门看过去,只见里面慌里慌张的,站在原地没动,寒风吹着的衣摆,过一会儿门才被人从里面打开。
“殿下怎么来了?”
玉笙也跟过来了,她站在素嬷嬷门口,规规矩矩的行个礼,抬起头的时候一双眼睛却是掩饰不住的惊喜。
太子垂下眼帘瞧了她一眼,没回她的话径直往里面走去。
玉笙却是高兴极,在身后亦步亦趋的跟:“都这么晚,外面风大殿下怎么不披个斗篷?”
太子撩起衣摆坐在软塌上,袖口涌来一阵淡淡的酒香。玉笙乖乖巧巧的站在他身侧,见不说话巴巴儿的捧了个茶盏上前放到他手边。
“夜里凉,殿下暖暖手。”
青花瓷盏里沏着的是碧螺春,还是上次他随口让王全送过来的,太子掀开茶盏喝一口了,低头的时候却装作不经意的往她脚上撇眼。
鞋袜特意穿戴的整整齐齐,显然是怕瞧见。
润了润喉,将茶盏给放下来,轻轻地一声响同时问:“是专门在那儿堵着孤?”玉笙听到这儿,楞楞的抬起头。
目光对上看过来的眼睛,她小声儿道:“我……我没有。”
放在胸前的两只手狠狠地纠在一起, 紧到指尖都泛白:“玉笙只是过去给殿下送醒酒汤。”
太子手指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板子,微微拧起的眉心瞥了她一眼,过片刻后又瞥了她一眼,随后又落在了她脚上。
“过来坐下吧。”手背倒扣在桌面上敲了敲,说出的话虽然是冷,但面上到底还是好多。
玉笙松了口气,小心翼翼挨着坐下。
想到什么又不安的咬了咬唇,歪着脑袋问:“殿下什么时候过来的?”鞋子里的脚紧紧绷着,她看向她的眼中带着几忐忑。
太子喝一口茶,随口道:“刚过来。”
身侧的人舒一口气,一双眼睛又往下弯了弯,手指扣了扣迎枕上的绣花儿,显出几狡黠的愉悦来。
活像是只偷.腥的猫。
啧……茶盏放下来,想到她刚说的那些话,些人惯得胆子是越大了,连也敢骗。
……
“脚是穿新鞋这才弄伤的,不碍事的。”
玉笙跪在软塌上,面朝窗外,风吹的像是要下雨,狂风吹的越凌乱,烛火之下她整个人都软成一团 。
“不诚实。”
太子低着头,双手捧着她腰用了几狠劲,手指扣住她的腰窝,面上却是毫表情:“不听话的孩子,可是要受罚的。”
刚叫的水,人还在浴桶中就被人寻过来。屏风后面早乱成一团,地毯上面汪水,湿哒哒的一片混乱。
又抱着她,轻而易举的托她的臀走到了软塌上,几步路的距离,却叫人欲生欲死。玉笙哆嗦了好几回,浑身绵软无力被他抱着跨坐在膝上。
夜晚的风吹来,浑身分明是湿透的冷,可身体内却是越的火热。乌黑的长发黏在后背上,雪白的犹最好的段子,几乎是白得晃眼。
太子今晚独爱她的脚,一手捧着她的腰,一手却抓住她的脚尖被捉在手中,揉搓,拨弄,整个大掌包裹住她的脚心,在手心里仔细的把玩着。
是故意的,瞧见她那伤口,手指怜惜的抚抚,问她:“疼不疼?”
玉笙红着脸,将脸埋在他的肩窝住,随着的动作摇头:“不……不疼。”
“呵……”身侧传来一阵笑,两只手同时用力,扣住她腰间的手送的越狠,握住她脚心的手指却按住她的伤口。
刚挑破的燎泡,一碰就疼的钻心,她浑身上下都缩紧了,细细密密的咬着的脖子求饶。
太子板着脸,眼尾却越红了,轻喘一声:“放松点,别咬的那么紧。”话是这番说,可他自个儿却是而恶狠狠一送。
挖一手指桌面上的膏药来,抹在她的脚背上,半点不怜惜,涂药的指尖却偏生在她伤口处作乱,上下都不留情。
玉笙红着脸,眼中含泪,窗外的风声越,口中也渐渐溢出了腔。
太子拧着眉心,两根手指伸上前,不耐烦送到她唇边:“堵着。”余下细碎的嗓音被咽回喉咙里,垂下眼尾松了口气。
“自个儿声音小点,奴才们还在外面。”唇舌被堵住,她只能呜呜咽咽的点头,道貌岸然的喘出一声轻笑。
“被人听去,可莫再来恼我。”
玉笙今晚,才算是真正领略到他的狠,前面恨不得弄死她,后面却是又细细的,满是怜惜。
太子一向是冷心,床笫之间更是如此,玉笙不知旁人是如何,总之她今日醒来的时候手脚都泛软。
外面,周承徽的声音又开始。
天还没亮,每日的这时候周承徽就会开始哭,玉笙往日里都是拿着棉花堵着耳朵的,只是昨晚什么时候被抱到了床榻上都不晓得,更别说是堵着耳朵了。
她看一眼还在睡的太子,昨夜喝醉酒果然是要睡的深些,不然要是以往她稍微一动他都要醒。
玉笙小心翼翼的挪了挪身子,下软塌。
王全守门口,双手插在袖子里来回度步左右为难。瞧见开门的声响,王全立马扭过头,瞧见玉小主一眼,立马跪下来。
殿下可当真厉害了,这一晚上过去,这玉小主只怕是腿都软。
“玉小主,这周承徽怎么一大早的就开始闹?”天还没光亮呢,这几日殿下操劳的厉害,是被吵醒,岂不是找死?
“你放心,殿下倒是还没醒。”玉笙声音小小的,刻意将门关了一下,唯恐吵醒殿下:“可这么哭闹下去也不是法子,你派个人过去劝劝。”
哭喊声越来越大,王全当真儿是一脑门的冷汗,暗自嘀咕道:“早不闹,晚不闹的,怎么偏偏殿下来了就闹了。”
小元子陪着过去的。
听闻之后倒是笑嘻嘻的:“王爷爷,您这可冤枉,这周承徽哪里只是现在才叫唤?她是自打醒就没安过。”
周承徽出事也一段时日了,殿下这是头一次来长信宫,王全自然不知道。
犹如鬼厉的声音又哭又喊,王全皱着的眉心放开:“你说这周承徽天天都这样哭喊?”又哭又叫,能吓的人浑身颤抖。
王全还当这周承徽是知晓殿下来了这才哭的,哪里知晓……他拧了拧眉:“那你们小主日子怎么过的?”
“没办法啊。”小元子倒是笑嘻嘻的,包子大的脸很是讨喜:“主子说周承徽可怜,哭要闹只能随她。”
“对比起她,主子算是好的。不过是睡得晚些,起的早些,可周承徽如今除了哭闹也不能做什么。”
“你们主子当真是……”王全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想起她昨日晚上那袒露心扉的话。
天真?善良?还是可怜?这些话都不合适。王全摇摇头,毕竟不是那些高门大宅出来的,这位玉小主到底是要比旁人更加单纯些。
太子这一觉,睡得浑身畅快。
起来的时候,心情颇为不错,王全伺候穿戴好,床榻上玉笙还在睡着。
“怎么这么困?”知晓她昨日累,太子这话明说的是故意的。
王全憋一早上,如今倒是想为这可怜的玉小主说句公道话:“许是平日里累到了。”刚早上周承徽那几嗓子,算是见识到了。
那小元子也没说谎,周承徽是整日整日的哭,吵的人心神不宁,嘶吼的令人害怕。
“你倒是知道?”
太子听闻后,淡淡的掀开眼帘瞥过头,王全本在给太子整理腰带,听闻之后吓得手都哆嗦,‘哐当’一声跪在了地上。
“殿……殿下……”
太子面无表情,越过就往外走,王全吓得没了半条命 ,哆哆嗦嗦的跟上去。
“殿下……”王全身子胖, 几乎是小跑才能跟上去,一口气喘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是,周……周承徽天天哭喊。”
太子脚步慢下来,王全小步跟上去,将今日的事一五一十的禀报了出来。
“周承徽哭得可惨了,玉小主整日里吃不好,睡不好的……”王全抖抖身子,留下两个字:“瘆人……”
太子皱着眉,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也不知是信还是没信。
还没说话,却见前方一道哭喊,声音嘶吼,犹如鬼厉,一张脸上满是血痕,凄惨着大喊朝扑来:“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