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长安是被刘进忠送回来的。
他是陛下身侧的首领太监, 平日里气度与威严可见斑。陛下要他送自己过来的时候,洛长安头一次感受到了何为受宠若惊。
但……陛下对她很好,说话很是温和, 外人眼中陛下威严,让人难以靠近。
可在洛长安的眼中, 陛下温声细语, 很是随和。
“洛小姐, 您这是要去哪?”刘进忠站在她的身侧,进退有度很是得体。洛长安还在刚刚的幻想中没有回过来。
听了声响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我……我想去哪里都可以?”
这是皇宫,刘进忠路带着她走过来,可谓是畅通阻。他笑了笑, 对着坐在轮椅上的人道:“那是自然。”
陛下对这位洛小姐, 喜爱之溢于言表。他这个做奴才的, 自然是只有越恭敬的命。
“前方太子殿下的生辰宴只怕是结束了……”刘进忠见她不说话,顿了顿后继续道:“小姐若是想去,奴才可以送你过去。”
没意思,洛长安急忙摇了摇头。
随即又小声儿道:“我想去见珩哥哥。”
崇明门
恒亲王府的马车停在崇明门的门口, 紫檀黑木的马车,从外面看过去十分的低调奢华, 但里间却是内有乾坤。
洛长安坐在马车里面候着, 她手捧着小手炉, 眼神却频频看向窗外。
刚……刚刚那个太监说, 他去帮自己去叫珩哥哥来。
东宫的午宴已经结束了, 她坐在车厢眼神却时不时地看向外面, 车厢的帘子撩起角,洛长安的眼神直是往窗外看着的。
珩哥哥为何还过来?
咬着唇,洛长安满是着急, 就在她等得魂守舍的时候,车厢的帘子忽然被人一把掀,紧接着道逼人心魄的气息袭来。
洛长安眨了眨眼睛,看清是何人之后弯了弯眉眼笑了。
“珩哥哥。”
洛长安推着轮椅靠上前,车厢是定做的十分大,足够她来回的是四处活动。
等靠近了闻才闻到满车厢的酒气。
她鼻子皱了皱,察觉到是宴会中的梅子酿,酸酸甜甜的,但她却不喜欢。只这表情闪而过,洛长安面上恢复了甜甜的笑。
“珩哥哥,你难受不难受?”
洛长安到小茶几旁,赶紧捧了杯茶送上去。
陈珩斜躺在车厢内的软塌上,腰间垫着金丝线绣的秋海棠迎枕,绯红色的冠服随意垂在软塌上,瞧见那递过来的茶盏许久都没动作。
“珩哥哥?”
洛长安双手举着,许久见他动作已经很累了。她眨了眨眼睛,手往前伸了伸:“醉酒难受,你喝口茶润润。”
陈珩那捏着眉心的手总算是放开。
绯红色冠服下的手撑在软塌上,他单手接过茶盏,在掌心中转了转,却是没喝。
洛长安等着他表扬自己呢,之前在西北的时候他最是爱喝自己泡的茶,睁大了眼睛等着被夸,却是撞见了双分外清醒的双眼。
袖摆染着酒气,但那一双眼睛却是十足的清醒。
洛长安面上甜甜的笑意给僵硬住,盯着那双有眼睛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我……” 刚说话 ,那执着茶盏的手就放在了桌面上。
口的声音其实是温和的,只是那双眼睛里的色太过于冰冷。
“你如何找的刘进忠来?”
刘进忠是父皇身侧的首领太监,般与父皇是形影不离,刚刚却是忽然过来,将他叫来了马车上。
先论今日是太子生辰,就说她有何本事叫来了刘进忠。
“我……”洛长安自知自己瞒过去,她也并未想着瞒,面上带着笑意飞快地将遇到陛下的事给说了。
只她存了个心眼,故意没说陛下封她为乡君的事。她要等封号的圣旨下来了,再给珩哥哥一个惊喜。
她欢快极了,面上都是笑意:“陛下十分喜爱我。”陈珩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许久,随即才点一点的挪开。
洛长安过了会儿才察觉到不对劲,今日珩哥哥面上好像是格外的难看。
“怎……怎么了吗?”她有些慌了:“是……是我叫人过去坏了你什么事吗?”她神色明眼可见的慌张,脸的单纯无辜。
看着她这副样子,陈珩深吸一口气,眼眸之中却是没了温度。
他今日过去是拿着那副画的,次次的寻找,次次的失望,这半年来每次都是给了他希望,眨眼间却又是一点一点的戳破。
就像根吊在羊面前的胡萝卜,他像是永远都吃到。
说实话,他已经没有耐性了。
骨子里那股戾气,快要压制的人喘过气儿来。他今日过来就是带着那幅画的。
他要亲眼看见洛太妃的画像。
而刘进忠进来的时候他正打算口,是她次打断了他。
深吸一口气,这车厢内似是变得逼人得紧,陈珩撩起车帘往外走,似是一刻都待下去。
“我先走了,让奴才送你回去。”
他说完,转身就走,半点都未停留,画像还在那里,他错过次,但会错过第二次。
陈珩抬脚就走,脚步飞快,身后,那黑檀木的车帘掀着,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那颤抖着的手指才点一点放开。
车帘后,洛长安那张脸面上彻底灰白。
东宫之中宴会才刚结束。
男子们在云都水榭,与女眷们的千秋阁分,女眷那边结束得早,男子这边还在热闹着。
殿下走,庄牧便抱着画卷站在水榭的游廊上候着,大人们都在里面,只极少有几个得脸的奴才能站在这儿。
水榭四周种着少的柳树,四周杨柳垂畔,花鸟些许,其中乏奇珍异兽,偶有两只孔雀在湖中央嬉闹追逐。
贺文轩走在廊下醒酒的时候,眼神特意往庄牧那儿看了眼。
他是新科探花郎,如今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殿下生辰他自然能够参加。只他刚才中举,还未入内阁,资质太低。
宴会时只坐在了离着太子很远的位置。
遥遥相望了眼,未曾看见真容,只不过…… 那拿着画卷的奴才他倒是认识。
人认得,画也认得。
庄牧站在游廊四侧的围栏边,腰杆却是挺得笔直的。贺文轩的眼神放在庄牧的手上,其实那日在福祥胡同中他就察觉出那位贵人的了,却是没想到既然是权势滔天的恒亲王。
喝酒了些酒,贺文轩脑袋有些疼,将放在画卷上的眼神挪开,转身正往外走去 。
身侧,庄牧忽然打了个招呼:“恭喜贺公子。” 他说话,贺文轩眼神才重新看过去,他站了这么长时间犹豫定,其实是想问的。
那毕竟是他画的画,他知道里面画的是什么。
只他知道的是,今日是太子殿下生辰,恒亲王拿着这幅画来形影不离是做什么?
“殿下可能要寻到这画上的人了。”只要看了洛太妃的画像,切的谜底都能解。这话对着旁人不能说,但对这贺公子还是能说的,殿下寻了这么久,总算是有了眉目。
庄牧真心为殿下高兴。
贺文轩眼中的色沉了沉,抬手揉着眉心给放下,像是有些手足无措,像是惊喜非常。他深吸了口气,过了好久才点了点头。
要找到了?
眼中闪过那人的模样,贺文轩喘出一口灼热的气息,消失了年了……总算是要找到了?
贺文轩脚步飞快,口气知走到了哪里,脑子里才算是过来。
等回过,却是出了云都水榭,深吸一口气,贺文轩揉着眉心往外走,转身却是楞在了原地。
“主子……”
素嬷嬷跟在玉笙的背后:“没寻到那位洛小姐。”
那晚烟霞云的背影在他面前闪而过,拎着裙摆小跑着的少女,从他面前走过,像是从梦中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