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太医被王全带静心湖, 月室中。
恒亲王坐在月室内喝茶,室内的琉璃小香炉中燃着一股淡淡的香,恒亲王一手执着茶盏, 一边扭头看着窗外,深秋的天湖面一片平静, 几个宫人正站在湖面边, 打捞枯了的荷叶。
那放在桌面上的手轻轻敲了敲, 他今日心情难得的好。
三个月前他便从北疆运一批上好的宝马,准备这次太子生辰他送给太子,他特意挑最好的一匹,寻了今日给他送来。
他记得小的时候, 他们都是喜爱骑马的。
当时的太子, 不是太子, 是他的二哥。
紫禁城的夹道悠长又寂静,很小很小的时候,像是脱去今这层庄严肃静,他们在这紫禁城的皇城中, 也曾打马跑遍这整座皇城。
庄牧推开门走进来:“殿下,太子殿下不在书房。”
恒亲王将绪从回忆里拉出来, 那道锋利的眉心飞速的拧了拧:“来的时候不是特意问过吗?”他明日要出京一趟, 怕生辰那日赶不回来。
今日例行沐休, 他这才带着马过来的。
那双手在桌面上敲了敲, 庄牧低下头, 知晓殿下这是心烦了。
庄牧道:“奴才打听过, 殿下人在东宫之中,只是像是……像是去太子妃那儿。”
太子妃那儿是后院,恒亲王之所以次次入东宫都是在这月室。正是因为这里离前院远, 离后院更远。
桌面上的手又敲了几下,恒亲王起身,把玩着棋盒里的棋子:“那就在这儿在等一等吧。”
广阳宫
太子妃收回绪出了门,廊檐下,姜承徽趴在地上拼命地在哭着。
“殿下,妾身真的没有说谎,人证物证惧在。”
广阳宫的奴才们跪在地上,恨不得从未听过这些,一个个跪在地上头埋在怀中,背脊都在颤抖。
太子妃走出来,瞥见姜承徽在那儿哭,她声音大,殿下没出来,就闹得整个广阳宫宫上下人尽皆知了。
殿下这个时候若是说不查,绝对说不过去。
“住嘴!姜承徽你才刚入东宫多久,就开始胡言乱语诋毁她人。”太子妃扭过头,狠狠地瞪了在地上的姜承徽一眼:“不快快退下?”
两个嬷嬷上前,作势拉着姜承徽就要往外走。
姜承徽哭喊着,嗓音越发地大:“妾身有证据,玉承徽与太医院沈太医通奸,殿下为何就是不信?”
太子妃唇角边的笑意往下压压,眉眼溢出一丝笑来。
姜承徽是太年轻些,胆子大,什么都敢说。
“殿下莫非是要包庇玉承徽不成?”
那一声剧烈的喊声刚落,太子殿下暗沉的双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气,姜承徽始终盯着那双眼睛,被这谦和温润下的脸上第一次出现这样的神情吓得心口一跳。
余下的话犹如被咽回口中,她白着一张脸僵硬在了那。
“人证物证俱在?”
这几个字,一字一句,仿若是从喉咙里搅碎了,再吐出来一样。
姜承徽的牙齿上下打着颤,听了这话头还没来的及往下一点,就见殿下淡淡的扭过头,瞥开看向她的目光。
“去请玉承徽过来。”
广阳宫的大殿中
玉笙来的时候,已经是坐满了。宫里面是最是藏不住事情的地方,姜承徽在广阳宫中闹了一通,她这会儿还没过来,东宫之中上上下下都知晓。
下垂着的眼帘闪了闪,玉笙上前两步,微微弯下膝盖:“承徽玉氏见过殿下,见过太子妃娘娘。”王全过来喊她的时候,玉笙正在换新衣。
深秋的天了,内务府刚送一批新的料子来,她受宠,哪怕是不用打点,内务府的好东西也是紧着她先挑的。
玉笙这次特意挑件水蓝色,秀坊的秀女拿去做件粉霞锦锻丝罗裳,下面配件藤青色的飞鸟描花的长裙。
她面上带着笑意,俏脸莹莹的走上前来,惊艳了一屋子人的目光。
“殿下?”她病几日,太子许久未曾见她,巴掌大的脸像是养出了点肉来,此时微微弯着膝盖,趁人不注意还悄悄对他眨了眨眼睛。
“你先起来。”
太子坐在高位中,单手摩挲着手指上的玉板子,来回转了几圈,下垂着的眼帘微闪着。
他没想好跟她说。
“玉承徽。”太子妃坐在太子的身侧,刚玉笙的小表情自然也是瞧见,她捧起茶盏抿了一口,眸中神色淡淡的。
“你可知道今日为要找你来?”
玉笙许久没见过殿下,瞧着像是想念得紧,太子妃问了话,她才像是回过神来,将眼神急急忙忙的从殿下的脸上挪开。
摇摇头,脸颊有些红了:“妾身不知。”
年轻真是好!此时此刻 ,太子妃也不得不叹一句,玉承徽这鲜嫩的像是能掐的出水来,难怪能勾的殿下放在心上。
这番模样,莫说殿下,就连她也喜欢。
茶盏放下来,太子妃面上带着笑意:“姜承徽告发你与太医院太医通奸……”她顿顿,姜承徽立马从椅子上站起来,喊道:“太医院的太医,沈清云。”
“对。”太子妃面上挤出几分柔,面对着玉笙:“玉承徽,这点你怎么看?“
‘噗嗤’
谁也没想到,玉承徽什么都没说,反倒是笑一声。
太子妃面上的笑意僵硬,眉心微微拧了拧:“玉承徽?”
玉笙掀开眼帘,目光从太子妃面上看过去,转身又挪向太子殿下:“娘娘,您看看面前这个人。”太子妃被她这一番话搞得懵。
愣愣的顺着玉笙的眼神去看向身侧的人。
太子身着月白色的长袍,斜靠在黄花梨木的围椅上,眼神微微垂着,单手把玩着大拇指上的玉板子。
这番模样,与以往并无任何的不。
太子妃眉心拧起,面上带着严肃,一巴掌拍在了桌面上,手指着下方的玉笙:“大胆,本宫问你话你避而不答,姜承徽告发你与太医通奸,你以为这是儿戏不成?”
玉笙立即跪下来。
面上的笑意抹去,眉眼透着一股认真:“我让娘娘看看殿下,这就是在证明我的清白。”玉笙跪在地上,仰起脸,巴掌大的脸上眼珠子一眼不眨的看着殿下。
“殿下是东宫之主,更是未来的天子,地位尊贵。”
“身段,相貌,更是犹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有殿下这样的珠玉在前,那位太医院的沈太医究竟是何方神圣,我不跟殿下光明长大的恩爱,非要跟他偷偷摸摸的不成?”
在主位上坐着的太子,下垂着的眉眼溢出了一丝笑意,摸索着玉板子的手也不动了,垂下眼帘去看她。
只见她仰着下巴,水艳的红唇微微嘟着,又嘀咕一句:“姜承徽自个儿瞎了眼,想当我傻不成?”
‘噗嗤’一声,这下屋内不知是谁笑一声。
玉承徽说的居然让人无反驳,这殿下权势,地位,样样都有,关键是和玉承徽说的一样,身段样貌普通人难以匹敌,这样的人可不就是珠玉?
谁会放着殿下不去要,反倒是要一个小小的太医呢?
姜承徽面色早就白了下来,她没想到玉承徽居然不按照常理出牌,虚弱着一双膝盖往下跪。这个时候再喊显然已经来不及。
“我……”咬了咬舌头,姜承徽拼命暗示自己不能上玉承徽的当。再这样下去,玉承徽毫发无伤,她只怕是要老死在这东宫中。
她跪在地上,狠狠地磕几个响头:“玉承徽故意转移话题,妾身这儿有证人在,足够证明玉承徽与沈太医有染。”
顿了顿,姜承徽又道:“有,劳烦殿下将太医院太医沈清云一并叫来。”
王全往殿下那儿看一眼,瞧见殿下的眼神后转身立马出去。
屋子里安静下来,众人都在等着证人。
玉笙眼睛转了转,跪在地上偷偷挪了挪膝盖。前方,太子瞧见,低头捧起茶盏喝一口,淡淡道:“给玉承徽赐座。”
“这……”太子妃转过头,面上的神情带着几分的慌张,强行忍住才压下去:“殿下,这不合规矩,这玉承徽到底是有嫌疑在身,就这么坐着……”
“是不是不太好?”
“太子妃也知道是嫌疑。”太子那双眼睛直接就看过来,扫在了她的脸上,似是想要将她看的一清二楚:“孤还当这是已经定罪。”
“是妾身多嘴了。”
太子妃心中剧烈的慌乱,心口上下跳动着,手指越掐越紧。
殿下太过于聪慧,在殿下面前耍手段无异于自投罗网。而且……太子妃的眼神往下看去,瞥见玉承徽坐在椅子上喝茶。
她这平日里一副不争不抢的模样,只怕却是生得一颗七窍玲珑心。
这事她是全权让姜承徽着手的,本还当随手处理掉一个软柿子,没想到,居然是踢到铁板了。
姜承徽在下面嚎叫,太子妃闭上眼睛微微摇摇头,事情才刚刚开始,她却是已经预想到了结局。
沈清云进来,一的有他身侧的医童。
殿下在瞧见沈清云的模样时,倒是认真的看几眼。沈太医生得着实是太好,一张脸雌雄莫辨清隽又秀气,微微仰着头,气质更是卓然。
“这位沈太医之前时常的来我们永昌侯府。”
姜承徽看见人,倒是底气来了几分:“他这个人向来就是不安分,天生的淫.荡料子,与玉承徽之间有不正当的关系自然错都在他身上。”
“殿下。”事已至此,今只能把玉承徽踩在脚底。
姜承徽跪着磕头:“沈太医身侧的医童可以证明。”
众人的目光看向那医童,太子垂眸看过去的时候往玉笙脸上瞥了一眼,瞧见她手捧着茶盏,眼睛瞪得老大。
看向那医童的眼神非但是脸不红,心不慌的,甚至比她身侧的元承徽要好奇。
操心的玩意儿!
太子垂眸咳嗽了一声,眼眸中的神色故意沉下来:“玉承徽跟你们主子之前,有什么关系,你可知道?”
那医童年岁不大,十二三岁的模样,生得很小。
许是没见过这么多的贵人,从开始跪在地上就止不住地发颤,听了太子的话后,牙齿上下颠动着,在地上拼命地点头。
“是,是,是……”
一连几下,小医童才又磕着头:“我们主子,跟……跟那玉承徽之间关系密……密切。”他缩着身子跪在地上,背脊骨都在打着摆。
“殿下,妾身没有胡说。”
姜承徽眼中的眸光一闪:“沈太医身侧的宫人这都承认,玉承徽与沈太医之间有猫腻。”
“明面上是这位沈太医时常的去合欢殿治病,可背地里定然是与玉承徽卿卿我我,私相授受……”
她仰起头,大喊:“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请殿下治玉承徽罪!”
屋子里无人说话,静悄悄地安静得异常。
倒是玉笙放下手中的茶盏走了上前,她面无表情,径直朝前走去,二话不说弯下腰,直接就对着姜承徽的脸打一巴掌。
‘啪’的一声,那一下用了狠劲儿。
直打得姜承徽一懵,屋内所有人的人跟着愣住。许久之后,姜承徽的脸上红了,肿了,渐渐的泛起了巴掌印。
疼得她半边脸都麻,她才大喊一声:“玉承徽你做什么?”
她怎么敢?当着殿下与太子妃的面,当着这么多旁人的面:“你我都是承徽,你怎么敢对我动手?”
“你敢诬陷我通奸,我倒是不敢对你动起手来了?”
玉笙勾了勾唇,扇过姜承徽的手对着她摇摇:“我是来让你看看,这一巴掌拍得响不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