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几个炮兵阵地防护也做的不错,山脚下到处都是壕沟陷阱,又有专人密切注意赫图阿拉城的动静,只要鞑子出城,立马就会被发现,强攻的话只会重蹈当初鞍子山之战的覆辙罢了。
许尔显唯一需要担心的,便是火炮的使用寿命了,虽然炮手们经验老道,不至于出现装药量过大导致炸膛的情况,但炮膛毕竟需要承受火药爆燃的压力,发射的次数多了,自然而然的会出现损坏。
许尔显也在考虑,是否要修建一座临时的作坊,用于维修损坏的火炮,反正军中有一些铸炮工匠,到时候火炮出现损坏,直接修理就是。
这事儿也得到了部下们的赞同,于是许尔显也做出了相应的安排,由那些朝鲜兵当劳动力,预计两天就能修建好。
而天策军的炮手们,作战任务颇有些类似后世的美军,休息结束,到炮位报道,就位,然后按部就班的装填,瞄准,发射,清理,在装填,循环往复,等这一轮作战任务结束,就到后方营地休息,等待下一轮的轮换。
整个作战过程没有什么危险,鞑子的火炮被摧毁了一部分,剩下的都被压制的不敢露头,没有任何威胁,所以他们操作起来也相当的麻溜,精读都不低,就是时间长了有些枯燥。
而入夜之后,他们也总算可以下去休息了,整个夜间,除了少数人之外,他们都不想要再承担炮击任务了。
接替他们的,是天策军中的部分新兵炮手,以及朝鲜军队中的炮兵,整个夜间的炮击任务,都由他们来完成。
这些朝鲜炮手,在开战以来都没有什么发挥的机会,整个战斗的指挥权都在许尔显手上,他们只有听从命令的份,之前攻克鞑子前沿防线的行动中,他们稀烂的炮术让许尔显根本不敢派他们上场,现在要不是为了天策军的炮手们需要好好睡一觉,许尔显根本不会让他们上。
这些炮手也很有自知之明,朝鲜国内经过去年的动荡,虽然跟这天策军远征日本捞了一比,但也没有富裕到像天策军这样用火药和炮弹训练炮术的地步,加上两班贵族攫取了大部分的利益,这些炮手累计开炮次数还不超过十次,除了能够完整的完成一系列炮术动作,将炮弹打出去外,准头根本没有半点保障。
现在给他们机会开炮,他们可是求之不得,一个个都跃跃欲试,毕竟目标可是鞑子,这些鞑子在丁卯胡乱中给朝鲜造成了沉重的损失,这些朝鲜兵有不少都有亲属死在鞑子手上,或者在鞑子撤退的时候被掳走,他们对鞑子也充满了恨意,能够亲手消灭鞑子,他们怎么会放过。
而且以后回去还能吹牛皮呢,他们可是杀过鞑子的人,相比之下,一个晚上都不能睡觉,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说起来,李珲也耍了个心眼,这些派了大量的朝鲜军队来助战,炮兵也有不少,但火炮却没带几门,火炮和炮兵的比例差不多是一比一百,摆明了是想借天策军的炮,帮着他训练炮兵。
对此,许尔显是心知肚明的,既然这李珲这么上杆子,对天策军有求必应,满足一下他的小小愿望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此外,就是一些天策军的新手炮兵了,他们的训练很充足,但之前的战斗并没有让他们上场,理由也是一样的,现在局面稳定,刚好让他们进行实战训练,用赫图阿拉城当做实战目标。
不过为了防止出现意外,每一门炮,还是安排了两个老兵,不参与具体的炮击,只是负责指导他们,同时防止他们出现错误操作而造成大的损失,毕竟这火炮出问题了不是小事儿。
入夜之后,大部分的老炮手都被换下来了,由这些新兵和朝鲜炮手继续发射,对赫图阿拉城的轰击,一直在持续,这些炮手们兴高采烈的将炮弹投射到赫图阿拉城。
而城内的鞑子,心情自然就没那么好了,白天的炮击下来,城内的守军,无论是鞑子,包衣奴,还是汉军旗的兵,否遭受了不小的损失,由于局面太乱,根本无法统计具体的伤亡,但初步估算,被炮击直接和间接杀伤的应该不下三百人,受伤的就更多了,整个赫图阿拉一片哀嚎。
虽然阿济格早就做了一些防炮击的安排,比如挖了一些地道和藏兵洞,但这仅仅是为了应付一时的炮击的,根本没想到,这天策军的炮一响起来,根本就停不下来了。
即使是在城墙根,也不是绝对安全的,天策军的火炮阵地布设在各个方向,炮弹会从四面八方打过来,躲在北城墙下,南边的炮弹说不定就打过来了。
而且藏兵洞和地道也没法把所有人塞进去,即使能装的下,这炮击不间断,他们吃喝拉撒也是个问题,吃喝能解决,但这拉撒总不能都在一起吧,这盛夏时节,没人能忍得住那气味。
在加上时不时的有开花炮弹落入城内,点人建筑物,他们不得不安排人手去灭火,否则火势蔓延开来,只会造成更大的伤亡,而且还会成为火炮的指示灯,瞄着火光打就是了。
这些不得不进行的人员调动,不可避免的会造成规模更大的人员伤亡,这盛夏时节,受伤的人伤口很快就会感染溃烂,疼痛不是常人能够忍受的,他们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导致其他人也心生凄然。
整个夜间,炮击都在持续,对于阿济格和城内的鞑子来说,这一夜比十年还漫长,但天亮之后,他们的煎熬却并没有终结。
随着太阳升起,从睡梦中醒来的老炮手们,重新接过炮击任务,继续对赫图阿拉城展开炮击,相比于夜间的炮击,他们的精读更高,而且也经验更为丰富,很容易就能猜到大量鞑子藏身的地方。
这一夜,对鞑子是痛苦的煎熬,但对天策军来说太平常了,除了极少数的新兵,警戒和放哨的侦骑,哨兵,以及部分朝鲜兵,大部分人都睡得香甜。
能否在炮火声中安然入睡,已经成为新兵是否适应战场的标准了,这已经是天策军中的共识了,如果因为火炮在轰鸣而没法入睡,可是会被同伴耻笑的。
根据许尔显的观察,这一批新兵都还不错,适应能力都相当强,就连那些朝鲜兵,都有些超出他的预期了。
炮击还将持续下去,许尔显又开始忙活起来了,手头的近四万大军,自然不可能全部跟阿济格耗在这。
根据这一天一夜的炮击效果来看,阿济格顶多能支撑五六天的时间,而且阿济格没那个胆子出城,也没有那个实力出城反击,没必要留下太多的兵马。
除了炮兵,负责防卫炮兵阵地的兵马,必要的机动兵力,其余的兵马,将要展开下一轮的军事行动。
在许尔显的调派下,一师长何星率领两个营的兵马,外带三千朝鲜仆从军,共计约六千五百人,一路向西进攻。
他们的任务,就是沿着鸦鹘关,松树口,尾子堡,清河堡,一路杀向威宁营,与吴克金的第二师汇合。
吴克金已经打下了威宁营,正在向四周扫荡,何星的任务就是协助他们,完成孔有德分派的任务,犁庭扫穴。
到现在为止,从盖州卫,海州卫,安平山,威宁营都落入了天策军之手,等到清河堡和赫图阿拉被攻克,天策军的控制区域就练成一条线了,再加上海岸线,这一片山区完全处于天策军的包围之下。
然后,天策军便开始扫荡整个山区,这些大山之中,有不少鞑子部落,他们本身就是渔猎民族,居住在深山老林当中,为了彻底解决鞑子这个祸患,继续要拔出他们的根基。
按照孔有德的指示,所有的鞑子男丁,只要反抗的一律击毙,投降的集中看押,运送到沿海各城池,女人和孩子分开关押,也运送出去。
现在吴克金手里有第二师的近万人,外加一万五千人的朝鲜仆从军,配上何星的这些兵马,差不多有三万多人,扫荡这么一大片区域确实有些难度。
不过吴克金手里有张底牌,那就是四百多号鞑子,严格来说是四百来个女真族的天策军战士,他们都是原本正蓝旗的,在阿巴泰归顺天策军后,也为天策军效力。
这年头可没什么民族主义,也没有破坏民族团结的大帽子,他们为天策军效力,屠刀挥向女真同胞没有丝毫心理压力。
有他们在,对那些鞑子部落的藏身之处寻找起来就方便多了,相信在他们的努力之下,清扫掉山区的鞑子部落不是什么难题。
而许尔显本人,则带着四个营的天策军,外加五千朝鲜仆从军,合计一万三千人,杀向抚顺。
抚顺位于沈阳的东南边,拿下这里,就算是堵住了鞑子的退路了。
别看鞑子现在占着辽东的几座大城池,但十几年前,他们可都还生活在深山老林当中,如果西边和北边的攻势太过迅猛,他们重新退回深山也不是不可能。
万一他们真的退回去,利用渔猎民族的优势跟天策军打游击,只会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虽然最终天策军必然能将其消灭,但至少需要三五年的时间,相当不划算,还不如提前做好防备,阻止这种情况的发生。
而这个关键点,自然就是旅顺了,南边的山区被吴克金和何星占着,他们去不了,只能往东边跑,而旅顺恰恰卡在关键路口,拿下旅顺,他们就就被死死的堵住了。
许尔显的进攻行动很顺利,天策军在全面进攻,鞑子又在锦州之战中损失惨重,不但本部兵马损失颇多,外藩蒙古也离心离德,能够防守的兵马并不算多,分摊到各个城池,关隘就更少了。
而赫图阿拉到抚顺之间的关隘,大部分兵力都被阿济格调到了赫图阿拉,比如雅儿哈关就只剩下五百来人防守,虽然关隘很险峻,但面对装备精良的天策军,这么点人根本不够看。
虽然火炮都被留在了赫图阿拉,但炸药包投射器这种短程攻坚装备,许尔显手里也是有一些的,火铳兵压制鞑子的弓箭手,然后炸药包投射器上前,将炸药包抛射到寨墙之内,对后面的鞑子造成大量杀伤,然后朝鲜刀盾兵开始爬墙,天策军掩护,只用了一个时辰就攻下来了。
接下来的二道岭,古勒寨等,基本都一样,也都没能撑过一个时辰,能够阻挡天策军的,只有那崎岖不平的道路。
七月二十八日,许尔显率军来到了苏子河东岸,一个叫牙子沟的地方。
这个地方,有一个更为人熟知的名字——萨尔浒。
当年的萨尔浒之战,标志着大明王朝走向衰亡,也代表着鞑子开始崛起,这一战有太多的历史意义了,也承载了汉人太多的悲痛。
当年,就是在这苏子河两岸,努尔哈赤在上游筑坝放水,将大明西路军的杜松部一分为二,然后击败西岸的辎重火器部队,又掉过头来歼灭东岸的杜松前军兵马,又迅速追击,击溃北路从开原,铁岭来的马林部,而后回师击败南路军李如柏,再度回头击败抵达阿里布达岗的东路军刘挺部,这一切,都是在这苏子河畔的萨尔浒地区开始的。
走在萨尔浒的土地上,一阵寂寥空旷,阴冷肃穆的感觉油然而生,仿佛当年那场大战埋在的无数英魂,在诉说着他们心中的不甘,释放这他们的戾气。
许尔显是东江系是将领,早年也是辽东军户,他的父亲许东来,便是葬身在这萨尔浒的,当亲眼看到父亲当年战死的地方,心中别是一番滋味。
这一次,自己又回来了,只不过,自己是带着大军杀回来的,萨尔浒之败,将不会再重演了。
不过,他的沉思并没有只需多久,便被一个传令兵给打断了。
阿济格,投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