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去年打渔港一战,镶红和镶黄旗各损失十个牛录,实力大损,而两白旗一共才损失了三个牛录,直接就让皇太极的这一些列操作付诸东流,两白旗再度成为实力顶尖的旗。
这一年的时间,他们三兄弟没少使手段,想要争夺大金国的主导权,甚至想逼迫皇太极退位,但姜还是老的辣,皇太极的手腕还不是稚嫩的多尔衮能比拟的,他们三兄弟最终都没能成功。
不过,他们并没有放弃,而阿济格一旦找到机会,便会趁机嘲讽代善等人,全然没有兄弟之情,毕竟母亲的死,也有代善一份。
这个时候,济尔哈朗却站了出来“十二弟,话可不能乱说,天策军与寻常明军截然不同,统一指挥,令行禁止,从未出现过抛弃友军的情况,与当年父汗治理下的八旗何其相似。况且,天策军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去年的打渔港之战,铁山之战,义州之战,以及后来大大小小数十次小规模的战斗,都证明了天策军的实力,加上其大量配备的火炮,以及精良的火铳,我大金军必须要小心应对,一个不慎,就是满盘皆输。”
“那是豪格和岳托没用,足足两万大军,对战不足一半的天策军,却败的一败涂地,两人一死一被俘,简直丢尽了大金国的脸面!”阿济格讥笑道。
济尔哈朗的话虽然有道路,但阿济格却对他很不爽,因为他跟皇太极可以说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字面意义上的一条裤子。
济尔哈朗是舒尔哈齐的第五子,也就是阿敏的无弟,但自小便被努尔哈赤带在身边抚养,即使后来诛杀舒尔哈齐,济尔哈朗的地位依然没有收到影响,现在更是担任正蓝旗旗主一职位。
代善冷冷的说道“这么说,十二弟有信心击溃孔贼援军?要不你们两白旗去迎接,将孔贼援军消灭?”
被人嘲讽儿子没用,代善当然忍不了,要不是在这重要的会议上,他估计自己会忍不住动手揍阿济格一顿。
本来只是怼一下阿济格,没想到后者却拍着胸脯说道“天策军火炮众多,两白旗没有足够的火炮与之对战,若是大汗将红衣大炮全部调集给我,我便与十四弟,十五弟一起出战,一战击溃孔贼援军!”
这个时候,皇太极强忍着心头的不快,打断了他们的争论“好了好了,议事就是议事,不要做意气之争。现在该讨论的是,如何对付孔贼援军。”
济尔哈朗将目光从阿济格身上收回,然后开口道“大汗,我赞同二哥的办法。天策军军纪严明,训练严格,铳炮犀利,而且各个悍不畏死,以我军现有兵力,围攻白云龙部四万军队已然有些吃力,若是分兵对付孔贼援军,这些胆大包天的天策军,很可能会从城中不断出击,干扰大军行动。所以,当务之急乃是增调更多兵马,以汉四旗,蒙四旗继续围城,八旗主力与孔贼展开决战。”
阿济格依旧是咄咄逼人,反问道“若是继续调兵前来,那么盘踞在九连城,铁山,宽甸,昌城,义州城的天策军趁机发动进攻,直逼沈阳,又该如何应对?难不成,为了一座锦州城,要把盛京丢给天策军不成?”
“我军可效法父汗当年萨尔浒之战,以一部兵力迟滞许尔显所部,集中兵力快速击溃孔贼率领的援军,而后回调部分兵马防守盛京,其余兵力再集中攻击锦州,松山,义州卫等城池,各个击破,此战可一举歼灭天策军主力。”
“父汗当年何其英勇,先击溃先明军先锋杜松部,又震慑明军马林部屯兵尚间崖,不敢前进一步,大军修整后便展开进攻,不到半日便击溃明将龚念遂营阵,而后父汗率军迎击从宽甸北上的刘挺所部,明军中路军也随之溃败。
此战可以称得上是我大金开国奠基之战,但彼时,无论是萨尔浒,亦或是阿布达里岗,距离赫图阿拉,均不过百里,大军两日便可抵达,父汗五日内便接连击溃两路明军。
此时这锦州距离盛京足有五百里,大军来回便是千里,如何能快速调动兵马?若是沈阳有什么闪失,你代善对得起父汗,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不消几天,今年的第一场雪便会降下来,从宽甸,九连城到盛京的路上,将会大雪封山,天策军纵使有万般能耐,也不能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突破我军重重阻击,抵达盛京城下,即使他们侥幸抵达,火炮等攻城器械必然无法携带,我军随时可以回援……”
代善看着济尔哈朗跟阿济格的口水战,并没有继续发言,他压根就不搭理阿济格。
而是在等皇太极的意见,皇太极的直属力量虽然现在已经不如两白旗,但毕竟还是大金国的大汗,话语比阿济格这个莽夫有分量。
看着济尔哈朗和阿济格也争论的差不多了,皇太极才缓缓开口道“这些本汗都知道了,诸位臣工说的都很有道理,但眼前的局面,大家必须要团结一心,一致对敌,切不可内部再生争端。现在的问题是,如果集中兵力对付孔贼援军,又该如何将其击溃?”
说完,目光又落到代善头上,皇太极上位靠的就是代善,济尔哈朗这几个哥哥的帮助,而代善有最为年长的,
更重要的是,对于天策军的情况,代善了解的最深。
长子岳托,一直是他引以为傲的儿子,与他分掌两红旗,哪怕自己死了,只要有岳托在,自己这一支也必然会发扬光大,前程似锦。
然而,这个让他极为信赖的儿子,却死在了天策军手上,承受了丧子之痛后,他对天策军更是充满了无尽的仇恨,但他并没有被仇恨冲昏头脑,能够击败岳托的军队,绝对不是一支弱旅。
所以,他便想方设法的搜集天策军的情报,研究天策军的作战习惯,军队构成,内部结构,装备水平等等。
带上顺了顺思路,然后开口道“大汗,天策军在海面结冰之前两个月,便在大量向觉华岛,塔山堡运送粮草,按照初步推算,足够天策军四万大军六个月所用,此番又有三万援军,哪怕没有携带任何粮草,其依旧能坚持四个月,足以支撑到海冰消融。”
随后,他便派人拿出一张一丈场,八尺宽的辽西地图来,展开之后,对着地图进行详细的讲解。
“虽然天策军粮草充足,但并不是都堆积在锦州,义州卫,松山堡等城池,除非他们放弃这些城池,否则粮食还是需要从后方运输而来,如此一来我军便可以截断其补给线,使其囤积的大量粮草,无法被前方将士所用。
“此外,我军也可效仿天策军,大量挖掘战壕,派兵层层驻守,使其道路不通,个城池之间无法互相驰援,若孔贼分兵驻守塔山,杏山等城池,我军便可集中优势兵力,逐个击破,腾出兵力,再行与孔贼决战。
倘若孔贼三万大军且战且行,一路向锦州推进,我军便可集中主力,一举将其歼灭,而后利用缴获的火炮,回头攻打锦州等城池。”
“此法甚好,如若能歼灭天策军,获取其大量火炮,我大进军携大胜之威,一举攻克山海关亦不在话下!”皇太极赞叹道。
这一番话,让众将都很兴奋,如果真的能够办到,攻破山海关这一道阻碍了他们十余年的防线,大金国逐鹿中原并非不可能。
众人都议论纷纷,有人觉得可以利用天策军成军以来战无不胜的特点,诱使锦州城的天策军主动出击,也有假扮成天策军的援军,诱使其开门策应,而后发动进攻的。
即使不成功,多来这么几次,也可以让他们在孔贼援军抵达之际,不敢出城增援,隔绝各成吃的联系。
望着兴奋议论的众人,皇太极对着代善说道道“增兵之事,本汗会亲自安排,现命你携带本旗一半兵马,以及三千蒙古骑兵,绕过天策军城池,迟滞孔贼援军速度,断不可与之正面交战,采取袭扰之法,猎杀天策军斥候,遮蔽其耳目,使其不能知晓我军调动情况。”
“臣遵命!”代善道。
既然已经定下来了,要在孔有德援军与锦州驻军汇合前,与之决战,那么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继续从辽东动员兵马,增调至前线战场,还需要一些时间。
随后,后金君臣便在此基础上,进一步的完善对敌策略,有提议联络关宁军,策反一部分将领,让他们从背后偷袭天策军的,有提议派王子登等一干孔有德老相识,前去劝降,迷惑他的,总之能想到的损招都被想了出来。
但皇太极的内心,总有一丝隐隐的不安,具体是什么不安,他又说不上来。
从十二月初开始,后金国内,以及漠南蒙古各部,便开始继续向锦州方面增兵,满八旗中,除了每家每户的正丁,年龄超过十八岁的余丁,也必须随军出征。
聚集到锦州的后金兵马,数量也越来越多,可以说是倾国来战。
而另一边,孔有德正率军赶往塔山。
十二月三日,三万援军过了连山驿,进入塔山堡,也就是宁远中左所的地界,算是进入天策军自己的地盘了。
这区区一百二十多里的路程,天策军足足走了三四天,看起来行动极为缓慢,但都是不得已而为止。
这里是关宁军的地盘,虽然祖大寿让自己率军通过,但还是对其不得不防,两年前他就干出过杀何可纲,而后献出大凌河城的事情。
虽然祖大寿最后诈降回到锦州城,但他的儿子祖泽润、祖泽溥、祖泽洪,养子祖可法,心腹部将张存仁、李云、韩大勋、外甥吴三凤、裴国珍诸人降了皇太极,现在都在后金任职呢。
而且孔有德也相信,祖大寿跟皇太极之间的联系从来没有间断过,只不过条件没谈拢,或者祖大寿判断此时归降风险较大,才没有归降。
这三四天来,孔有德一刻也没有放松对祖大寿的戒备,至少有一半战士,随时保持战斗状态。
进入天策军自己的地盘,孔有德就安心多了,塔山堡作为后勤基地之一,除了负责支援前线之外,还负责防备来自关宁军的攻击,所以才离开连山驿不久,就可以看到好几座的小型菱堡,充当抵达关宁军可能进攻的防线。
十二月四日,援军抵达塔山堡,驻守在杏山的,是第三军团第四师的师长张可立,他是在十月中旬从登州增调过来的,带来的两个营驻防在塔山堡几周围的一些小堡垒。
在张可立出城迎接之时,孔有德也开始观察这座城池的防护情况。
塔山堡,也就是宁远中左所的所城,事实上辽东的军事据点,都是类似的情况,比如锦州城,实际上是广宁中屯卫和左屯卫的卫城,大凌河城是广宁中左所的千户所城,广宁城便是关宁中左右三卫的卫城。
塔山堡修建于永乐初年,城周三里六十步,高两丈五尺,随着辽东战事的增加,塔山堡也不断扩建,天策军接收时,城高三丈,城周长四里半,分设四门,而且每座城门都有翁城,开战之时,登上城楼便可将全城景象,以及城外敌军的布阵尽收眼底。
除了出城迎接的张可立外,还有为数不少的普通百姓夹道欢迎,塔山堡虽然是军事据点,但周围拥有大片的农田,关宁军后撤之时,那些不愿意离开的农民,自然也就留了下来。
而天策军良好的军纪,以及强大的战斗力,成了他们安全的保障,现在鞑子大军压境,对于援军的抵达,他们都是发自内心的欢迎。
在欢声鼓舞中,孔有德带着一众将领,随同张可立等人进入城中。
而三万大军,自然不可能全部涌入城内,尤其是有大量火炮存在的情况下,不过张可立早就为大军选好了扎营地点,将士们对于安营扎寨更是轻车熟路,用不着孔有德亲自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