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本抚命令,火箭手,弓弩手,火铳兵,瞄准强渡河的叛军,给我狠狠地打!
火炮手给我瞄准叛军的火炮阵地,不要在乎弹药,给我权利轰击!”谢琏紧攥的宝剑高高扬起,指向城壕上的叛军,愤怒地下令道。
“开炮、放箭?这……”左监军太监徐得时一惊非浅,他嘴一瘪,看着城外的大批叛军,声音都在瑟瑟发抖,他作为常年生活在皇宫大院的人,何时见过这种场面。
“开炮!”谢琏歇斯底里的吼道,完全不似一个儒雅的文官巡抚。
只听得“轰隆隆……轰隆隆……”轰鸣声响起,城头的二十多门炮冒出了白烟,熊熊的火光从炮口喷出,带着团团黑烟,朝着正在强渡护城河的叛军头上狂泻。
在硝烟弥漫的护城河对岸,叛军似蝗虫般强渡过河,涌至东北城下,把一架架云梯、对楼、望车运到了城下,一架架四丈多高的云梯被搭上了城墙。
只见有的单手持刀,有的口衔马刀,有的头顶挨牌,疯狂地冲上云梯,攀爬而上……远远望去,就像一群壁虎蚁附城墙。城头上烟雾翻搅,似云如霾,遮挡了持剑而立谢琏的视线。
但久历沙场的经验告诉他,已经到了发起总攻的时机,他高声吼道:“中军官,传令各营哨,沸油、石磨盘、叉杆,全力击贼!”城墙偏西部砌有一排十多口锅灶,上面架着大锅,早已注满了油脂。
熊熊火焰毕剥作响,一桶一桶的沸油被抬到了垛堞后面,桶盖一开启,灼人的热浪顿时弥漫开来。看着眼前一幕幕,谢琏心下感念,莱州府多亏摊上一个有眼力敢担待、雷厉风行未雨绸缪的能干太守!
还在京师刚接到兵部敕令之时,他对莱州城的军备防务格外担心:莱城面临的叛军,与一般的流寇悍匪大不相同,这是一支经过正规训练,拥有最先进军械火炮的正规营伍叛军。
虽然通过之前杨御藩与叛军交战的情况得知,叛军中大部分都不是什么老兵,但他们的核心可是正规军,比大明其他官军的战斗力都要强,假以时日,这些新招募的地痞,流民,也都会成长为一支不俗的战力。
莱州城的火器布防水平不低,但是叛军的攻城火炮更多也更强,若不是莱州知府朱万年早在一个月之前就大量加强城防,恐怕莱州城还真经不起这样的炮火轰炸。
“哗——哗——”城头上的滚油浇下,四面开花,劈头洒向了半空云梯上的叛军头上。
“啊——啊——”城墙下传来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刺鼻的焦糊味和滚滚浓烟弥漫城头,哪怕只溅到一丁点,也足以让人疼痛得难以忍受。
从云梯上倒栽下去的叛军,痛苦地翻滚嘶叫着,重重地跌落下城壕,身下压着横七竖八同伴的尸体,身体在一阵剧烈的抽搐后,一命呜呼。
城头上的火炮并没有攻击这些攻城的叛军,而是朝着城外的叛军炮兵阵地开火,只有这个时间点,他们才有机会反击,谢琏知道,火炮是叛军攻城的重要力量,如果能趁着这个机会摧毁一部分火炮,防守难度将会大大的降低。
在叛军大下坡头目的威逼下,根本无人顾及伤兵那绝望的惨叫和哀嚎,后面的叛军们踏着同伴尸体,再一次发起了新一轮猛烈的进攻。
城头上,不断伸出了一支支粗大的铁叉杆,七八名兵士一组,合力将云梯推出城墙,连带着云梯上的叛军一块儿跌落,城墙下立时传来了阵阵惨叫声。
弓箭、滚木、石如暴雨般倾泻而下,火桶烟罐、火砖火炮交相上阵,城头上也不时有中箭官兵跌落城下。
叛军的尸体遍布城下,黑红的血水沿着城根台阶汩汩而下,汇成了一股股鲜血凝成的小溪,流进护城河中,转眼间,将河水染成了大片大片的殷红。
直到夕叛军叛军阳西下,在北门及东南角两处,叛军发起了最后一轮疯狂进攻,在官兵火炮压制下,强攻之举毫无进展。
天色黯黑下来,城上城下的炮声渐渐稀落,叛军终于弃城而去,经过一整天的激战,官兵终于将叛军的第一轮攻击击退。
战后清点战损,让人触目惊心,仅仅一天的战斗下来,守军的伤亡就高达八百人,这个数字放到野战之中的确是不多,但是放在守城战,足以让人心惊胆战。
有着城墙的防护,居高临下打击敌人,还有各种防守器械,居然损这么多人,足以看出叛军的凶残。
叛军包围莱州的前几天,知道他们立基不稳,又忙于安营扎寨,四处掠戮,谢琏就下令夜间缒人下城,趁机放火焚烧叛军堆放在壕边的云梯、挨牌、门板等,还缴获了叛军的若干军械。
二月六日,两抚秘密差遣麾下谢一豸等人,持檄文分头往招远、莱阳、福山、栖霞、文登五县(属登州统辖5县),每地给空白告身十张,密令各地自行招募义勇,安排官职,为光复登州提早做好筹划。
七日,巡抚徐从治差遣听用百户孙启元、张典,趁夜色缒城,越过贼围,往京师呈送围城以来的第一道奏疏。
奏疏全文如下:……臣原任山东武德兵备。正月十七日,升臣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巡抚山东等处地方,督理营田,提督军务……
二月而日,叛军突至,兵围城下,以至交通阻隔,兵情难以奏禀。
府城危迫之状,尽在塘报中,不多赘言。只是久望援军不至!臣虽同防臣谢琏、总兵杨御蕃、监视太监徐得时、翟升,朝食不免胄,夕息常负戈,誓众死守,恐难久持!
叛贼实有马骑五千,步卒二万余;而我之马骑不足三千,步卒万余。
众寡不敌,实是危若累卵,深恐叛军一鼓破城!伏乞圣皇速敕令兵部,即征调骁勇马队万骑,星驰来援!
或可保全莱一块土地!臣与监视吕直及防臣谢琏、按臣王道纯,议长策,灭此而后朝食,定不以贼贻君父忧也!
为此,今将到任日期并收掌过符验、旗牌、关防缘由,理合具本,专差官李敦厚赍捧。谨具奏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