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华强吃了一惊:“大哥怎么知道?消息确实吗?”
“我和三弟亲眼所见,不会有错,他那个上次来我们家的护卫这次也跟着他一起来,大约就是在你和王颁去找他之前的事。
贺若弼的中军营里有一个兵曾经在我们家的商铺做过事,是他偷偷告诉我们,要我们当心。”王华师的表情异常严肃。
王华强的脑子里开始飞速地旋转起来:王世积作为此次灭陈的一路大军统领,却在此时来到几百里外的贺若弼处,显然有事发生。
而且王世积现在肯定也知道自己兄弟三人这次就在这里,贺若弼今天突然对自己和王颁下了军令,只怕也与他的到来有关。
王华强看了一眼王华师的脸色,从哥哥的眼神里就能猜出他心中所想的就和自己刚才想的一样。但是王华强一转念,又觉得有些不对:
以王世积的地位,且不说没什么必要在南征的时候跟自己这样一个小角色置气,真要贺若弼给自己一点颜色看的话,也不必离开防区,亲自上门,只要随便找一个延误军机,办事不力的理由,都可以让贺若弼今天重罚自己。
可是今天贺若弼的那种愤怒,不象是冲着自己,以自己的判断,更象是被其他大将抢功后的一种情绪发泄。王世积刚走,贺若弼就把王颁叫去,下了军令,如果自己不是今天正好与王颁在一起,只怕贺若弼根本顾不上跟自己说话。
想到这里,王华强的心头的疑云和阴影渐渐地消散,脸上也开始浮现出一丝笑容:“大哥勿忧,依小弟所看,王世积这回来我们这里,是为了跟贺若弼抢功,而不是对付咱们兄弟。”
王华师精神一振,连门口的王华伟也大喜过望,向着这里看过来,两人虽然没有开口问,但热切期盼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王华强微微一笑,拿起面前的碗喝了一口水,水的温度正好,不冷不热,让他的舌头一下子滋润了不少:“今天贺若弼下军令,直接是对着王颁去的,根本没有整我的意思,也没有说要我们兄弟三人必须跟着王颁过江,由此看来,王世积害我们的可能性可以排除。
而且王世积作为一军主将,从蕲州千里而来,不可能只是为了整我们几个小角色,从贺若弼今天一反常态的急躁和愤怒来看,这王世积恐怕是直接过来想抢军功的。
蕲州的对面是九江,在这次皇上南征的八路大军里,这路只是偏师,王世积的部下不过三万人,主攻方向也不过是九江一地,即使一切顺利发展,也捞不到攻破建康,生擒陈主这样的大功,甚至连杨素那种击破陈军水师,千里下江陵的战功也很难有。
所以这次王世积只怕是过来找贺若弼,希望能自己带一支军队在这里,他大概也打听到了王颁是去做什么的,就想把这跟进接应的事情给抢下来。”
王华师松了一口气:“嗨,要是这样的话,以贺若弼的那个性格,不把他赶走才怪呢。”
王华强的眉头一皱,又喝了一碗水,闭上眼睛,做了个深呼吸,睁开眼后,摇了摇头:“大哥,我不这么认为。只怕贺若弼会答应王世积的提议。”
王华师本来也高兴地举起碗来喝水,他刚才一直很紧张,连水都没顾上喝,听到王华强的话后,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这又是怎么回事?贺若弼还用得着给王世积面子?我可是听说这回贺若弼为了独占灭陈大功,已经是六亲不认了,连名义上的主帅晋王杨广,也给他顶到了寿春的行营,离这里几百里哪。”
王华强点了点头:“不错,贺若弼的吃相确实难看,但跟他打同样心思的,可不止他一个,晋王毕竟没上过战场,而作为晋王元帅府长史的高飧咂蜕洌质切榛橙艄龋由虾厝翦鲇质撬鬃跃偌龅模圆耪饷春盟祷啊p> 可是另一位猛虎,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那就是离这里只有两百里不到,同样有可能直捣建康,破国擒王的韩擒虎韩总管。”
王华师失声道:“你是说庐州的韩总管?”
王华强所说的,正是另一位隋朝名将,现任庐江(今合肥)总管的韩擒虎。
韩擒虎的父亲韩雄,是西魏到北周时代的大将,曾经抛妻弃子地投奔过西魏权臣,北周的创始人宇文泰,累功做到上大将军,勇武之名传遍天下。
韩擒虎继承了老父优秀的武将基因,从小就精于骑射,武艺高强,他本名韩擒豹,十三岁的那年,他亲手打死了一只老虎,从此改名韩擒虎。
宇文泰曾在韩擒虎幼年时见过他一面,当时年幼的韩擒虎就已经身板强出同龄孩子一大截,而容貌也是瑰伟异常,蓄了一把成年人才有的大胡子,于是宇文泰便特地让年幼的韩擒虎进宫,陪太子读书习武。
和一般陪太子读书只是为了陪太子玩耍的贵胄之子不同,韩擒虎利用这机会熟读各种兵书战册,尤其是对孙吴之道有了很深的心得体会,不仅勇力绝伦,还修炼成一位兵法大师。
韩擒虎长大后,长年镇守合州一带,屡次击退陈军趁着北周灭北齐,尉迟迥起兵等一系列变故时的趁火打劫,陈朝大将任忠(小名蛮奴),萧摩诃等都是他的手下败将。
这次隋朝兴兵灭陈,庐江总管韩擒虎和贺若弼就是直指建康的两把尖刀。而这两人一向关系平平,韩擒虎在庐江呆的时间比贺若弼还要长,更不可能把这灭国大功拱手相让。
所以这样一来一去,作为友军的韩擒虎,比起对面的陈军,现在还让贺若弼头疼。
王华强看了一眼自己的两个正在沉思的兄弟,微微一笑:“所以为了能让同样老资格的王世积出力挡住韩擒虎,让自己独揽破国擒君的大功,只怕贺若弼会答应王世积的这个请求,让他第一批过江。只怕这会儿王世积已经找到我们这里了。”
王华师正要开口,只听到外面传来了王世积那粗浑威严的声音:“王家兄弟可在此帐?”
王华师和王华伟的脸色同时大变,只有王华强仍然镇定自若,又喝了一碗水,才长身而起,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大踏步走出了帐蓬,王华师和王华伟对视一眼,都跟在他的身后,也一起走了出去。
只见王世积带着二十多个盔明甲亮的护卫,站在帐外,铁塔般的身材配合着明光大铠,大红战袍,更是不怒自威。
上次跟他一起来的那个红脸黑须护卫皇甫孝谐这回也穿了一身甲胄,站在王世积的身后。
王世积一见王华强,哈哈一笑:“贤侄,别来无羌?”
王华强回了个军礼,淡淡地说道:“王将军好,军营之中,请恕小的不能谈及家事。不知王将军千里来此,有何吩咐?”
王世积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快,转而又是笑容上脸:“你我虽然军职有高下,但现在你并非我的部属,因此不用如此拘谨,这次我来,是为了和你们兄弟叙叙亲情的。”
王世积说完,对着后面的护卫们沉声下令:“都守好了,任何人不许进入五十步内。”
以那壮汉为首的护卫齐声喝了声是,迅速散开,面朝外地树起了一道警卫线。而王世积则直接钻进了帐蓬里。
王华强心中有数,脑子里飞快地想了一些应对的手段,低头对王华伟说道:“去请景彦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