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小船无声无息地行驶在湖荡深处。一只小船上坐着一对青年男女,那正是肖飞和竹白玲,划船的是项湖大队的一个队员。
还有一个队员划着另一条小船。小船上坐着华阳。
两只小船划行四五十里水路,把他们送到桃花岛。这里盘踞着项湖荡第一大帮派桃花帮。
桃花帮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帮派?他们广发英雄帖,召开项湖荡武林大会,倒底有什么意图?
项湖荡绵延一百五十里,里面藏着大小无数帮派,但能够叫得出名字的有那么一点实力的帮派,其实也就是那么几十个。能够弄出点事的,也只有桃花帮。
十年前,桃花帮曾经发帖,邀请湖荡中各帮派,进行比武大赛,说是要选出一个武林盟主,主持湖中事务。
其实湖中哪有什么事务需要主持?最终目的还是要各帮派每年缴纳一点费用给盟主。供盟主去享受。
结果是有十几二十家去参加了大会,真正上台比武的更是寥寥无几,比武的结果当然是桃花岛完胜,做了盟主,但真正缴纳会费的,还不知道有没有。
十年过去了,现在不单是内乱,再加上日寇入侵,为匪为盗,日子都不好过。
土匪强盗的生活来源无非是偷或抢,当世道走到没有任何东西可偷可抢的时候,土匪强盗也都要活不下去了。
在这种时候,召开比武大会,选什么盟主,实际就是个笑话。
但这可能只是表面的现象,内里倒地是怎么一回事,谁也不知道。
桃花岛的势力太过强大,目前湖荡里还没有哪个帮派能够与之抗衡。他召开武林大会就得来,你不听话他就会揍你,甚至灭了你。
项湖大队刚刚组建不久,还没有完全形成战斗力,他们和白玲小队联合起来,如果在别的地方,也许可以和他们打一仗,但在桃花岛上却不能打。
匪帮在桃花岛经营几十年,肯定有许多秘密工事,暗道机关,匪帮占据地利优势。这样的仗就是打赢了,也必然遭受重大损失。
目前的抗战形势十分严峻,八路军不可能派出兵力围剿桃花岛,这场斗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去进行。
按照计划,首先派出侦察员,摸清桃花岛的情况。
湖荡的夜晚,风中挟带凉意,吹散了白天的暑热,天空中繁星密布,偶尔有流星划过天际。那天空便显得深邃而高远。
小船在快速而平稳地向前滑行。沉睡中的湖荡显得寂寥而神秘。一片寂静中,只有船桨的划水声:“哗!哗!”
大家都不说话,都感觉心情很沉重。这是处决刘达后大家共同的感受。
刘达本是个不错的人,分清是非,识得大体,虽是土匪出身,但有血性。
他所犯罪恶纯属一念之差,偏偏又是这种无可饶恕的罪恶。这样一个人,为自己的一念之差,付出了无法承受的代价。
倘若他就是那种十恶不赦之徒,不会有人为他惋惜,更不会有人为他落泪。
能使土匪出身的男人们为之挥泪,那又该是怎样一种人格魅力呢?
善恶总在一念间。
然而形势之严重,斗争之复杂,已经不容许人有过多的感慨。
他们从卧牛岛回到三星岛时,马骁也到了。马骁得到消息说,许多小的帮派迫于桃花岛的压力,已经解散,还有不少已经离开湖荡,上岸去了。
和马骁一起来三星岛的还有两个汉子,他们是两个帮派是头目,两个帮派加起来有六七十人,他们请求加入八路军。
这时候三星岛和卧牛岛已经全部换上了八路军的军装,进过王朋王友二人的标准化训练,队伍面貌大为改观,战斗力正在形成。这就是那些小帮派在难以自保的情况下,前来投奔的重要原因。
这些事都由魏老大和荣誉他们去处理,肖飞和竹白玲既然从三星岛的事务中退出,就不再插手具体事务。
他们从邓继昌老人那里学完水上功夫,就准备归队了,不想又冒出桃花岛这事。少不得又要等这事有了结果,再考虑归队的事。
小船行驶了几个小时之后。前面出现了一片陆地。划船的队员有一个来过桃花岛。他说:“兄弟,妹子,前面一里路的样子,就是桃花岛了。”
肖飞说:“我们上岛之后,你们不要离开太远,看到我们发出的暗号,就来接我们离开。”
两个队员说:“好,我们就在这里转悠,不会误事的。”
湖荡里芦苇丛生,水网交错,地形十分复杂。两个队员早就熟悉这种环境,要在附近藏匿起来,并不困难。
船桨轻轻划动,不发出一点声响。小船轻轻抵到岸边,肖飞白玲和华阳,跳上岸,小船便轻轻划走了。
三个人蹲下身子,察看情况,面前是一块辽阔的陆地。据魏老大说,这里有大约十里方圆。
那么桃花岛就不可能把岛上每出都布上岗哨。所以登上这块岛子不是困难的事。
但桃花岛是不可能不设防的,要想进入桃花帮内部侦察情况,首先就要避开他们布设的防线。
沿着湖边是一圈没有开垦的荒地,长着各种杂树,形成一个环湖林带。林带的里面便是庄稼地。
观察一会,没有发现异常情况。肖飞一挥手,三人穿过湖边那片树林,就进入一片开阔的庄稼地。沿着田间的小路,慢慢向前走。
新月还没有完全落下去,周围不是太黑,野地里薄薄的雾气在升腾。前面出现一片黑黝黝的村庄。
这些村庄住着的都是桃花岛主罗天彪的佃农。罗天彪这些人占据了这块地方,这里的土地自然被他们所霸占,那些在外面没有土地的人,没有其他的活路,慢慢聚拢来,就变成他的佃农。用自己的血汗来养活这帮土匪。
三个人都有绝顶轻功,放轻脚步前行,离村庄越来越近,白玲打个手势,大家停下,白玲说:“有人在说话。”
肖飞说:“这都下半夜了,还有人没睡觉。我们去看看。”
华阳说:“你们看,有灯光。”
肖飞说:“脚步轻点。”
距离一百多米的样子,已经看到,那灯光是从一件小屋里射出来。
白玲说:“不对呀,怎么好像是有人在啼哭?”
华阳说:“真的有一个人妇女在啼哭。”
越走越近,这时,已经听到一个女人哭得悲悲切切,伤心欲绝。这哭声在深夜传出很远,听上去,让人身上发冷,心里发酸,有一种想陪她哭一场的感觉。
肖飞站下来,叹息说:“这家人不知道遇上了什么伤心事,哭得让人心里难受。”
白玲说:“哭的这样伤心,一定是遇上了重大的事情,我们去看看,能帮就帮帮他们。”
华阳叹口气:“天下这样的哭声太多了,一开始行走江湖时,我觉得受不了,可是见得多了,心也就麻木了。我们去看看吧,未必能帮得了他们。”
肖飞说:“我们悄悄靠近,先不要惊动他们。”
这是一个低矮的农家小院,大门没关。猴子他们进了小院时,正在伤心欲绝的一家人,突然不哭了,愣愣看着不声不响进来的三个陌生人。
门边上坐着抽闷烟的那个男人,突然站立起来,带着惊慌的口气说:“你们是什么人?夜里跑到我家来干嘛?”
肖飞说:“大叔,别误会,我们不是坏人,不会伤害你们的。”
白玲过去,对那止住啼哭的女人说:“婶,我们路过这里,听到你在这伤心哭泣。心里难受,忍不住过来看看。”
那女人止住哭声,吃惊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三个人。
白玲说:“你们遇到了什么伤心事?我们听着心里怪难过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帮助你们。”
旁边一个正在落泪的老婆婆说:“大哥大姐,我们家摊上祸事了。”这一带对陌生男女称大哥大姐,是一种尊称,不表示辈分和年龄。
肖飞说:“老人家,摊上什么事?能对我们说说吗?说不定我们能帮上忙。”
老婆婆对那男子说:“儿呀,我看这三个大哥大姐,不像是坏人,你就对他们说说吧。”说着拿过几个小板凳,“请坐吧。”
三个人道谢之后坐下来,看着那个汉子,等待他的讲述。
那男人擦去脸上的泪水,讲了事情的经过。他说:“我叫柯大海,我们是穷人,没有土地,三年前,听说桃花岛找人来种地,还有房子住,我们就来了。
“后来才听说,这里原先那些种地的都被杀死了,这房子就是那些人家留下的。但我们实在在没有别的活路,就咬着牙留了下来。
“这两年,倒也没有什么大的波动,虽然种的粮食大部分都交给了桃花庄,但总算有口饭吃。
“谁知两天前出事了。我十六岁的女儿突然不见了。”
说到这里,那女人突然放声痛哭起来:“我那可怜的玉兰丫头,你在哪里啊?”
那哭声撕心裂肺,竹青的眼泪止不住流下来:“大婶莫哭,倒地是怎么一回事?”
柯大海说:“前天,我家玉兰拿着篮子去逮吐丝,直到中晌还没有回来,我跑去喊她,大豆地里只有打翻的篮子,我那闺女却不见了。”
逮兔丝是一件农活。肖飞和白玲都知道。有一种寄生植物叫兔丝,它们寄生在大豆田里,缠绕着豆棵,吸取豆棵的营养,严重时会把豆棵缠死,或者使豆棵不能开花结果。农人为了避免兔丝祸害,往往用手工把兔丝摘除。称为逮兔丝。
现在,这个下田逮兔丝的女孩不见了。
肖飞说:“你们家找了她没有?”
柯大海说:“这两天,我找遍了桃花岛所有的地方。连她的人影也没看见。”
肖飞说:“豆地离湖边有多远?会不会是天气热,你家姐儿去水边洗脸什么的,滑到水里了?”
女人又哭起来,说:“我那孩子听话,从来不去水边。”
白玲说:“会不会出湖去了?”
柯大海摇摇头:“桃花岛很久没人出湖了。不知道为什么,小船都被桃花庄收走了。”
肖飞说:“听说过这桃花岛上出现过什么野兽吗?”
老婆婆说:“菩萨保佑,桃花岛才多大地方,哪能存住野兽?连一只兔子都没有。”
华阳在一边插话说:“你们说桃花岛都找遍了,但又一个地方你们肯定没去找!”
大家都愣愣地看着华阳,还有什么地方没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