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武若有所思地:“那哥,你准备怎么做?”
穆武抬了抬眼皮:“我先问你,松江和青浦,你打理的怎么样了?”
穆武一脸愁容:“唉,只能说勉强维持。圣主消失,奉天阁散了,其他四县也是各有冲突。前些日子如果不是我赶紧去劝,估计他们就已经打起来了!”
穆文沉下脸道:“我这次叫你回来正是要说这件事。一帮渣滓死掉并不可惜,现在六县全部人马加起来也不过几千,其中装备比起现如今革新后的天会还有一些差距,就算拼尽全力打起来,胜负还在两可之间,更别提分散开来了。倒不如这样,你放开手去让他们打,等他们打到两败俱伤,你再趁机把他们收拢过来,这样,六县尽在我手,到时候再恢复起来,难度也会小很多。”
穆武点了点头,却又张了张口,欲言又止。穆文道:“有什么事就说。你我二人,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么?”
穆武道:“哥,租界那边,确定不要安插咱们自己的人么?”言语间带着狠戾的味道。
穆文巴了他的脑袋一下:“呵,这件事当然要做,但是现在租界一团乱,旧势力还没收拾干净,咱们要是现在安插人手进去,租界就真的炸锅了。倒不如让老陆先扶植林鸿把租界收拾干净,到时候咱们再收拾了林鸿,坐享其成。”
“水陆堂的内部有人搞事?!”此言一出,陆豪林鸿皆是一脸惊骇:“怎么可能?父亲、二叔,那可都是从码头一步步发展起来的,那可是他们的老根基,怎么可能内部有人搞事?”
邹昆喷着酒气道:“此事千真万确,而且我认为,是有人在立威。这股风气如果刹不住,整个堂口也许都会崩坏。”
邹昆的话引来了陆豪的赞同:“我赞成老三的话。如果有人想要搞事,绝不会如此的大张旗鼓。他在暗示着我们,如果遗忘了他的存在,他一样可以搅翻天!”
邹昆与林鸿闻言都是一愣,几秒后同时惊叫道:“五爷?!”
陆豪微微颔首:“恐怕正是如此。不过我们现在没有证据,也只能小心提防了。”
林鸿和邹昆听了,也只能叹息一声。
转眼之间已经是新年了。1931年春冬交际的一天,陆正虎正在天记上品茶,却突然听闻白面狐带人从吴淞口上岸,正坐车往上海市区赶来。
“这白面狐抽的什么风?”陆正虎轻笑一声:“该不会找我提亲来吧?”
陆豪尴尬地笑道:“父亲说的哪里话,我猜白面狐是为了烟土而来。”
陆正虎微微欠了一下身子:“哦?这白面狐是不是最近刚刚收拾了潘帮高兴疯了,烟土也敢和我们说话?他平时和租界里搞点小买卖我不想管,还蹬鼻子上脸了?”
对于白面狐和亨利互相勾结,在南市偷卖烟土的事,陆正虎不是不知道,只是现在他要出来主事,帮着陆豪逐步完成天会的换血,暂时不想搞出大动作。同时这也是他留给陆豪的一道考验。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南市在他有生之年估计是无望收复了,他明白白面狐的联姻不过就是给自己加一道免死金牌,所以他没打算自己出手,不然的话真就成了笑柄了。人家把女儿送来和儿子结婚,反手把亲家干掉了,说出去笑掉大牙。
“倒不是他太嚣张,只是年初南京方面刚刚发来批文,全国上下现在只有我们上海是合法的鸦片进口口岸。既然连海关都不查了,他自己隐藏的这么累,还不如早点挑明才是正道。”
陆正虎轻蔑地哼了一声:“南京同意就可以了?奶奶的,还真以为自己窝在南市就是个角儿了?”
中午时分,白面狐匆匆带随从前来。人未至,门口的几名总堂弟兄已经上前一步拦下了他:“什么人!”
白面狐怒目圆瞪:“老子是白面狐,你******瞎了眼,我都不认识!”怒归怒,他还不敢太过放肆。毕竟这是北市陆正虎的地盘,不是南市。
那天会兄弟一听是白面狐,登时神色恭敬了起来:“对不起,白爷,我们有眼无珠,还望您见谅!”
白面狐终于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他也没有多过为难这兄弟,拍拍肩膀:“不怪你,你这做得很对嘛,谁都放进来,陆爷的安全谁来保证啊?”他说着一招手:“走。”他往前走了几步,却看身后没一个动的,不由得怒道:“你们都死了?走啊!”
“对不起白爷,这是天会的规矩,任何外来势力不得入内。”刚才那天会兄弟此时又站了出来,在他的身边站着五六人,各个都把手似做随意的放在了腰间。
“呵呵,我是你们陆爷的亲家,我也算是外来势力?”白面狐斜了他一眼,又往天记的屋内瞟了一番,不由得脸带愠色:“屋内不下二十名兄弟,我这五六个人进屋,难道还能翻天了不成?”
那天会兄弟微微一笑:“对不起白爷,这是天会的规矩,您还是照办吧。这大风天我们也在外面吹着,您的兄弟就也跟着委屈一下吧。”
白面狐拳头握得咯咯响,却也不敢造次。吩咐了一下身后的几名随从不得妄动之后,他重重地哼了一声,然后进门径直朝着楼上走去。
“呦,什么风把白爷吹来了?”陆正虎站起身迎接道。
“哈哈,听闻陆爷出山主事,我前段时间一直在忙,现在才有闲空探望一番。”白面狐挂着毫无诚意的微笑。两个人客套了一番后,分主次坐下了。
“今日白爷来找我,是有什么大事吧?”陆正虎道:“这么急匆匆,连电话都不打一个。”
白面狐心道你要是知道我的来意,估计连北市我都进不来。不过他只敢心里想想,面上却还是如沐春风:“也不是什么大事,一点小事而已。其实这件事也不算什么,只要你陆爷点个头,这事儿就成了。”
陆正虎慢悠悠的用茶杯盖儿拨着茶叶:“嗯,你先说什么事。先说好,太难的我可办不了,你要是让我把白堂也收到天会手下,我可不成。你的盘子太大,我接不下来。”
白面狐脸色一僵,随即又恢复了笑容。他干笑道:“哪里哪里,真就是一桩小事。”他说着深吸了一口气,像下定决心一样站起身来,道:“陆爷,我希望你能给我打开一条通道,我想在南市贩土。”
陆正虎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这一看把白面狐看的有些发毛,陆正虎的脸上如古井无波,丝毫不起波澜。他来之前想过好多种可能,也许陆正虎会大发雷霆的让他滚,也许……
“哦,贩土啊。”陆正虎漫不经心地:“先说说为什么。租界最近开了几家烟馆,现在我也懒得去管了,只要不卖到华界,我睁只眼闭只眼的就过去了。现在你白爷坐拥着南市这么大的地盘,不会也和亨利一样穷得要靠卖点黑泥巴才能过活吧?”
“呵呵,陆爷,中国贩土已经是大势所趋,这东西可是暴利,谁会嫌钱多烫手?我南市地盘虽大,但是太多贫瘠。现在日本人来势汹汹,说不定哪天就先挑软柿子捏,要是真杀上了南市怎么办?我总得有点钱买枪炮不是?”白面狐讪笑道。
“南市光是靠着水路运输,就足够养活白堂一大家子了,何必非要碰烟土呢?”陆正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白爷,烟土重要还是地盘重要,孰轻孰重,自己拎的清吧?”
白面狐全身战栗了一下,如遭电击。他怎么听不明白陆正虎话里的暗示,如果你敢碰烟土我就灭了白堂。他也知道现在陆正虎不动他,除了天会内部有些问题,还有一部分的原因是他那没过门的儿媳妇。这也是他一直不敢和陆正虎谈的问题。好在那陆豪对白香闻也不算是上心,不然他真不知道陆正虎跟他提亲,他该怎么去说。原先他是想得好好的要把女儿嫁过去,但是现在贩起了大烟,女儿在身边就好比是块免罪金牌,他怎么敢放?
白面狐是灰溜溜的离开天会的。不过他虽然离开了,却没有立刻回南市,而是悄悄来到了穆文的家里。
“呦,稀客稀客啊。”穆文笑道:“白爷登门造访,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啊!”
白面狐苦笑一声:“五爷,别取笑我了。我今天去找老陆,结果却碰了一鼻子灰。”
穆文奇道:“他是北市之魁,你是南市之主,一南一北,你有什么事要找他?”
白面狐于是愁眉苦脸的把事情和穆文说了一遍。
穆文听完之后,不禁哈哈大笑。白面狐纳闷地道:“五爷何故发笑啊?”
穆文笑道:“白爷,你这步棋走的真是……不过现在我想和你做笔交易,不知道你想不想做?”
白面狐道:“五爷先说来听听。”
穆文道:“我现在集合了六县之力,要攻打上海。到时候需要你策应一下,只要你成功,你我平分上海滩如何?”
白面狐闻言大惊,站起身踱步,一副心慌的模样。
“白爷,你和日本人的勾当,我清楚得很。我知道你背后有日本人的帮助,不然你也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穆文的声音在白面狐的身后响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