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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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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终于来了。"程风雨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连续两天一夜的奔波,又为唐小诗输过一次血,脸上疲惫之态尽显。

此时叶启皓几乎把整个身子按在加护病房外的玻璃上,手指在窗前划出颤抖的痕迹。

病床上的女孩虚弱得就像一片纸,仪器上的折叠心电图看得他时刻心惊胆战。

"别担心,没有生命危险了。"

"是谁干的?"叶启皓垂下手,轻轻吐出几个字。

"两个歹徒。"程风雨淡淡地回答:"他们只说受雇一个女人,对方没有露过面,暂时无从查起。

但是想想也明白,多半是因为你的事。"

叶启皓浑身一个激灵,狠狠咬出三个字:"叶、启、臻!"他转身就要走,却被程风雨一把拽住:"我答应过小诗,在她醒来之前一定能见到你。

她很听话的,见不到你...可能就醒不来了。"

叶启皓咬住唇角:"她...伤情到底如何了?"

"左手腕被砍开,差一点伤及动脉,肩膀被扎了一寸深的刀口,左边肋骨断了一根,肺纵膈有挫伤。"程风雨几乎是照着诊断病例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在叶启皓的心上来回切割。

"可是昨晚她..."他想问为什么昨晚看起来还没那么严重,但接踵而来的焦躁顿时湮没了他的理智:"她已经受伤了,你为什么还要带她出院来找我!"

叶启皓当然明白此时的自己是有多无耻多蛮不讲理,也许他只是故意想要激怒程风雨,最好他能一拳砸在自己脸上,这样多少可以缓解一下快要爆炸的心痛。

可是他期待的事情并没有发生,程风雨脸上内疚的神情反而让他更加无地自容。他微微苦笑着说:"对不起,叶先生。她哭闹着要找你,我一时心软以为外伤处理过就没有大碍了。

后来你离开了,她一边哭着一边咳血我才意识到她伤得比想象中严重..."

"别说了!"叶启皓仿佛触电一般打断他的话,独自沿着墙角蹲下去,就像一个被遗弃了的孩子,不让任何人去看他那不知是否流着泪的脸。

"那么惊心动魄的事,发生也发生过了。"程风雨站在他面前,微微退后两步靠着墙:"你就连听听都不敢么?

她在昏迷之前问我说,她从来没有跟男人恋爱过,所以并不擅长弄明白男人想表达的意思是什么。所以她想知道,你在她面前带着别的女人进房,是不是就表示,你不打算要她了..."

"我求求你...别再说了..."

"叶先生,"程风雨看看左右没有巡护经过,昧着原则地递了一根香烟给叶启皓:"我只想提醒你一句话,如果你打定了心意想要跟唐小诗在一起,请答应我一定要做好永不离弃的心里准备。

不管前方有什么样的障碍和不堪重负的得舍,她都不是该被牺牲的对象。

否则,我会把她带到一个你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剥夺你爱她的权利,终身。"

叶启皓没有回答,只是撑着身子站起来,他迈开步子往前走,站定在那相依着靠在一起神情焦急又凄然的中年夫妻面前。

"陆先生,陆夫人。"叶启皓郑重地站在两人面前:"我有很重要的事想与二位说,虽然今天这样的场合很唐突,但请二位相信我的心意是坚定的。"

"叶先生,你这是——"忽然来这么一出戏,是个人也会被吓懵的好不好。

方慈静从陆百年的臂弯里脱出来,两人不知所措地站起身,一会儿面面相觑,一会儿又盯着叶启皓发呆。

"我跟小诗是真心在一起的,我想跟她结婚。"

方慈静脸上那紧张的表情旋即绽放开来:"这...只要诗诗喜欢你,愿意嫁给你,我们做长辈的当然希望你们幸福了,对吧百年?"

她碰了碰身边的丈夫,这才把一脸惊悚又愕然的陆百年拉回意识。

"对…..对,我也是这个意思。"陆百年口里这样应和着,脸上的表情却始终不太自然。

"请二位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再让小诗受伤害了。"叶启皓说:"我会在这里守着她。你们也熬了一整夜,早点回去休息吧。"

陆百年拍拍妻子的肩膀,示意她先下楼去等自己。然后独自把叶启皓叫到一处露台的角落说:"叶先生,今天你说的这些话,我以一个父亲的身份记下了。虽然这么多年,我都没有为诗诗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但是我真的希望她能幸福。

创叶的事我也听说了,有用得到我的地方,你无需客气。"

叶启皓心里明白陆百年多半是好意,但这话听起来实在是很别扭,好像自己现在跟人家夫妻俩提起来要与唐小诗结婚是另有所图一样。

"陆先生放心,我敢承诺给小诗幸福,就不会被这么一点坎坷击垮。"

送走陆家夫妇之后,叶启皓在原地怔了一会儿。他判断不出这到底是不是一种错觉:好像所有的人都在担心自己跟唐小诗在一起后,会彼此伤害一样。

难不成,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他叶启皓作为一个完全不懂温柔为何物的男人,绝对给不了那个女孩应有的幸福么?

他想对着无形中的质疑去抗辩,但一想到之前自己的所作所为,又觉得自惭形愧。

"你刚才的提亲视频我录下来了。"程风雨指了指自己的手表:"等她醒了,放给她看。"

叶启皓稍微平复了一下心绪,看着病房里那还在熟睡的女孩,隔着玻璃的心怎么努力也贴不进去的感觉实在太懊恼了。

"程先生,你就是小诗跟我提起过的那个侦探吧?"

"只是一个蹩脚的咨询商而已,侦探这个称呼太专业了。"程风雨谦虚地笑笑。

"那,如果我想要对你下委托的话——"

"看在熟人的面子上打八折。"程风雨笑。

叶启皓抽出随身笔记本上的一页纸,在上面飞快写了两个字:"我能不能委托你们帮我查一下这个人?"

程风雨捏着纸条,默默念出上面的名字:"江岩...如果我们记错的话,这人是你身边最得力的助手,也是你的亲舅舅。"

"是。"叶启皓点头:"我要你帮我查一下,自我们两年前回国后,他都有跟谁频繁接触过。越详细越好。至于酬劳的话——"

"先欠着吧。我知道你现在需要钱。"程风雨将这张纸条用打火机焚尽,扬起脸对叶启皓道:"对了,你们家院子的监控摄像头..."

提到这个,叶启皓凛然一惊:"什么意思?"

"就是拍摄下唐小诗翻找你书房文件,然后复印带走的那个监控录像。"程风雨若有所思地说:"那种摄像头根本就是个装摆设的,没有那么广泛的监控视角。"

"你是说有人特意安装了其他摄像头,专门就是为了拍下唐小诗在我书房里的行动?"

"无所谓了,反正,你也已经开始怀疑江岩了不是么?"程风雨拉伸一下僵直的肩膀:"你守着她吧,我要回去休息一下了。"

————

大穷把猫送回事务所,刚跟阿远他们说两句话就看到程风雨回来了。

"你...你怎么回来了?小诗那里——"

"没事,叶启皓已经在那儿了。"程风雨疲惫地靠在沙发上,何天明赶紧识趣地给他递上来一杯咖啡。

"这个没良心的终于相信小诗是无辜的了!"大穷激动地跳起来:"他一定很难受吧,就是要让他好好心疼下,活该!"

"这件事我们这些旁人都束手无策,也只有你哥出马才搞的定。"程风雨长出一口气:"诶?我不是跟你说让你去下云江医院么?"

"我这不是正要走么,"大穷把猫往程风雨身上一塞,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了一样:"哦,对了,我刚才翻资料,看到你前两天跟小诗去进才医学院时带回来的东西——"

"这事儿我在查,你就别管了。"程风雨看了他一眼:"快去吧,小绿还在那等你呢。"

大穷悻悻地离开,总觉得有一种被别人随意扫地出门的卑微感。他小心翼翼摸出手机,上面拍了一张比较清晰的文件照。

是他刚刚拍摄的,五年前进才医学院遗体错失时的交接签收单。

就像程风雨说的,这事又不是他在跟进,他本没必要放那么多心思在上面。但这张签收单上的一个名字冷不丁地就攫住了他的注意——刘大全。

这世上叫刘大全的人一抓一大把,偏偏他也认识一个。那个刘大全曾是他家小工坊里的装卸工,年纪应该比林展西大几岁。在林家做工有几年,还曾带着自己爬树摸过鸟蛋的。

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说是回乡了,等他从国外回来以后就再也没听到过有关这个人的任何消息。

这个在学校帮忙送遗体的人,只是个重名的巧合么?大穷觉得,自己也不能总是那么菜鸟,唐小诗还躺在医院呢,程风雨貌似也有心不想让他插手,但这可阻挡不了他追求真相的名侦探脚步。

尤其是...他心里隐隐有种不安,总觉得林展西刻意隐瞒自己的事好像不那么简单。

"老板,云江医院的事现在怎么办?"何天明看着正在茶几上摆弄那个劣质固位夹圈的程风雨:"还是说,直接联系负责此案的警方部门?"

"不用了,相信小绿他们两个很快就能抓到鬼。"程风雨不紧不慢的姿态,好像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我总觉得,最后这根线很快就要穿起来了。"

他慢慢从沙发底下摸出一个陈年的笔记本,这是他从云江医院护士长刘欣蓓手里拿到的——唐鑫保管在她那里的一本日记。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保护的人,到最后,受伤的反而都是最无辜的。"程风雨静静地翻开其中一页,若有所思的说:"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不想再当警察的原因,法律必须要揭露的真相往往是充满残酷的,什么都不能例外。"

————

唐小诗睁开混混沌沌的眼睛,确认了好久才意识到身上这么疼,应该是还没有死。

刚想发力动一动,就觉得右边身子好像有点重量。低头看到一坨黑压压的毛发,黑黑的,又柔顺又浓密,她心里一暖:"警长!"

伸手一推,那所谓的'警长';腾一声起来了,下面竟然长了一张人脸!

"叶启皓..."唐小诗怔了半天,呐呐叫出他的名字:"你..."

"什么也别说,我去找大夫。"叶启皓突然起身,要知道这整整一个晚上,他用手指搭着唐小诗的脉搏一下一下地数着她的心跳,也不知数了多久,就那么混混沉沉得睡着了。

"别走——"女孩伸出两个小手指,一下子拧住了叶启皓的衣袖:"叶启皓,你来看我...是不是就是...相信我了?"

"我..."叶启皓哑了哑声音,庞大的身躯却却在这个小丫头的两根手指下,被束缚到一步也躲闪不开。

"对不起,是我太笨了才给你惹了那么大的麻烦..."泪水一下子盈满了大大的眼眶,惨白失血的脸色下,唯有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红得比兔子还夸张。

"唐小诗,你...一点都不怪我么?"

"不会啊。"唐小诗摇头,这一摇,弄得她浑身伤口都在疼。

可嘴上说不会,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掉:"你带陆雅姿回家,是不是...只因为生我的气...你们..."

"我没有碰别的女人。"叶启皓不敢多说一个字,因为每一句从喉咙里挤出的话,都已经开始拖出难以抑制的哽咽。

"真的么?那太好了!"唐小诗弯起笑眼,挂着泪水的脸庞上竟然开始染上鲜活的生气。

"你相信我?!"叶启皓一下子就怔住了。

"恩,相信。"唐小诗勾起手指挠了挠叶启皓的掌心:"你说你没有,我就相信呢。"

叶启皓伸手指了指唐小诗的肩膀:"你这里的伤口很深,"又看了看她的手腕上一层层厚重的纱布下还有血丝隐透说道:"还有这里,也不能碰。"

"你的左肋骨断了,膝盖也磕破了...是不是只剩下这里了呢?"

叶启皓用手指戳了戳唐小诗右下腹:"这里没事对不对?"

唐小诗睁着猫一样的眼睛,满脸狐疑地看着叶启皓:"你要...干什么啊?"

"借我用一下。"话音未落,男人整个脸扑上去,埋在她身上!

颤抖的肩膀和哽咽的喘息,随着那一点点洇湿的病服和被褥起伏不定!

"你..."唐小诗伸手抚着他的头发,心里一阵刺痛一阵酸楚,跟坐过山车一样:"叶启皓你别哭啊!我真的没事...一点都不疼呢。

真的,就像打针一样,一下子就过去了。

我爸说男人除了不能打女人,也不能哭呢...你再哭我要笑话你了哦。

而且这里很痒啊,你别再抖了...

叶启皓,你压住我的尿袋了!"

"烦死了!你闭嘴!"叶启皓闷着脸,吼了她一声。

唐小诗当场就笑出来,这一笑真是浑身的伤口都跟跳广场舞一样疼:"叶启皓,太好了,你一点都没变呢..."

双手环住他的肩颈,慢慢捧起他满是泪痕的脸,唐小诗拧着小眉毛唏嘘一声:"喂,你是不是好多年都没哭过了?好久不哭的人,一般都不会学着收放自如。

叶启皓,你以后,不要再把所有的事憋在心里了。我虽然什么都不懂,但是我可以给你加油~"

"答应我,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首先要记得保护自己。"叶启皓攥着她冰凉的手指尖,放在唇边轻吻:"在我心里,永远没有别的什么东西会比你更重要了。"

"哦….."唐小诗眨眨眼睛:"这么说,你就算是原谅我了?"

一句原谅,落在叶启皓心里真是比踢蛋还疼。这傻丫头口口声声的原谅和对不起,好像自己做了多大的错事一样。可事实上,他才是那个应该请她原谅的人吧。

不分青红皂白的误会,对她说了那么多绝情的话,还搂着别的女人在遍体鳞伤的她跟前走过——

"唐小诗,你为什么一点都不责怪我呢?"

"恩..."唐小诗想了想:"要说一点不伤心也不可能,但别人都说,买个冰箱还有保修期呢。何况是两个人在一起,总有吵架啊,误会啊,哪能一点不出问题呢。

反正我怕就想着,只要你还喜欢我,我也舍不得离开你的话,这种事...有什么责怪不责怪呢。"

叶启皓沉默了十秒钟,然后说:"那等你好了,我们就结婚。"

"啥?"唐小诗以为自己听错,但见男人那褪去泪色的眼眸里竟是闪着无比坚定的信念,她倒吸一口冷气差点被口水呛死。

"我已经跟你父母说过了,他们同意了。"

"可我...还没同意唉。"唐小诗觉得这个时候要适当小小地傲娇一下,现在她受伤了叶启皓也不敢乱动她,若是放到之前,早就拧着下巴给拖下床了。

"用抢的我也会把你抢回去,给你几天时间做个心理准备吧。"叶启皓轻轻拧了下她的脸,就在这时,大夫推门进来了:"诶?怎么回事!不是说病人醒了要赶快通知我的么!

还闹,半条命都没了还闹!"

这医生可一直是挺凶的,主要原因还是之前偷溜出医院那么一出戏叫人家医生很不满。

"抱歉,"叶启皓赶紧起身让过去:"大夫,您先帮她检查一下吧。"

医生凶巴巴地白了他一眼:"这肋骨骨折不能随便换位置移动的,过来点,这样躺着..."

唐小诗眨着大眼睛看那医生:"大夫~我的腰没事吧?以前腰椎有过骨裂,我爸说要让我当心点,不要再伤到了。"

"腰椎骨裂?"大夫冷淡地说:"病历上没写,而且拍的片子上也没显示你有这个旧伤。"

"不可能吧?"唐小诗一脸狐疑地坚持:"我这背上还有手术刀口呢。"

"什么刀口?那怎么又变成腰椎骨裂了!"那主治大夫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光打量着唐小诗:"唉,我说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夫,有话慢慢说。"叶启皓站在一旁,眼看着这态度挺不和善的大夫已经是满肚子不爽了,心想这要是在云江医院,他立马就给他辞退了。

"你又是她什么人?"大夫扶了下眼镜,上下打量着叶启皓。

"我是他未婚夫。"

"你们这几个人,有的说是她朋友,有的说是她父母,现在又冒出来个未婚夫..."大夫摆着一脸无奈的面瘫表情:"我说,能不能有个稍微知情点的人讲讲清楚?像她这么复杂的情况,你们要是再胡闹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们医院可真是不好负责了。"

盯着他那张窝瓜脸,唐小诗当时就在想,这家伙一定是被患者打怕了,生怕再惹上医患纠纷啊。

"我最后跟你们再确认一遍啊!唐小诗生来就是先天性右肾缺失,左肾在五六年前做过损伤性功能活体移植,免疫系统相对薄弱,外伤后特别容易感染,千万不可以再捅娄子。知道了么?

至于什么腰椎骨裂,我不清楚,拍的透视照上也没有显示有骨裂的旧伤痕。

好了,探望时间差不多了,别打扰她休息——"医生撂下几句话就走了,而唐小诗从刚才那时起,就木讷地躺在床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诗?"叶启皓轻轻蹲下身,揉了下她的头发:"你...没事吧?他说你生来单肾?"

"这件事我知道..."唐小诗吞咽一声:"我先天的,所以小时候身体不是特别好。可是...他刚才说什么肾脏移植?我怎么会去移植肾脏呢。人有一颗肾脏就够了,除非——

我爸跟我说我只是腰椎骨裂啊!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唐小诗一激动就要起来,抓着叶启皓的手浑身都在颤抖。

"你先别激动!别动啊!"叶启皓皱着眉按住她:"冷静一下,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你乖乖躺着,我来帮你调查——"

"叶启皓,给程风雨打电话..."唐小诗眼里秉着泪水:"我要跟他说话。"

"他已经回去了,等明天再说好不好?你刚刚才醒,身体还很虚弱..."叶启皓看看外面的天色都已经晚了。

"叶启皓,我真的等不了了。这件事,对我非常非常的重要..."

拨通了事务所的电话,是阿远接的,他说程风雨已经在楼上休息了,如果没有急事的话——

"我有急事啊阿远哥,求你帮我叫他一下。"

阿远有点为难:"唐小诗,老板为你输了400cc的血,现在也很疲惫了——"

唐小诗稍微怔了一下,心里有点小难受。貌似都还没对程风雨说一句谢谢呢,出事的时候他坚持在自己身边陪伴着,麻烦解决了他又功成身退一般躲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

"我来接吧。"程风雨听到声音下楼来,从阿远手里拿过话筒,他叹了口气,一听到唐小诗那带着哽咽的激动,心里也就明白八九分:"小诗,你先冷静点。"

"程风雨,我的肾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大夫说,我没有腰椎骨裂,那刀口是因为肾脏移植..."唐小诗伏在叶启皓的肩膀上,一边哭着一边说:"我爸爸,他为什么骗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小诗,坚强一点..."程风雨轻舒一口气:"从你决定要把事情追查下去的那天起就该知道,很多真相并不美丽。"

"这么说,就是我想的那样...是不是?"唐小诗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要炸开了:"不!程风雨,我爸爸不会的,他怎么可以为了我去害死别的女孩,我不要相信啊!"

如果父爱可以沉重到这样让人心疼的地步,唐小诗宁愿自己没有多活下这几年来,父亲的音容笑貌落在模糊成影的眼帘前,好像在对她说话,又好像只是带着抱歉的神情越走越远——

"小诗!!"眼看着怀里的女孩脱力昏倒,叶启皓只觉得胸腔都要炸开了。虽然他并不完全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最不能忍受的——是心爱的女孩要无故承受那些不知来源于何处的痛楚和折磨。

————

"你怎么能确定这里还有一处仓库的?"入夜后,大穷跟着莫绿菲亦步亦趋地从电梯下到B座。

一股夜半打鬼的即视感,平添了他的勇气和胆量。

"你看那些雨后的积水,在停车场后面的水泥路上明显有被门缝开启后擦过的痕迹。多半那墙体后面该是隐藏了一幢门。"莫绿菲用手指在他脑袋上弹了一下:"学着点吧,菜鸟。"

"这个我也懂啊,"大穷心有不服气:"我的意思是说啊,为什么你会觉得这仓库有问题。医院里的仓库大大小小的,不一定都是装什么的呢?"

"我找到了医院内部的所有仓位表,每一个项目对应一个坐标,却从来没有发现这个仓库。"莫绿菲若无其事地挑了下眉:"如果是你,你不怀疑这个?"

"唉,总觉得你们一个个都跟超人似的,一转眼就能搞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大穷无奈地耸了下肩,正要跟着莫绿菲的步伐从停车柱子后面钻过去呢,就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从前面的货梯处下来。

"嘘——"莫绿菲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结果嘘声有点夸张了,大穷只觉得一股尿意腾升。

两人屏住呼吸,一点点接近目标,就看到那人影从墙一侧撩起红色的消防栓,在里面捣鼓了一阵。然后右手一推,那深灰色的墙体上竟然出现了一扇门!

"难怪!"莫绿菲屏息道:"原来门锁是放在消防栓里的。"

大约过了五分钟,墙体的门再次开启,那人低着头走出来,手里似乎还抱了什么东西。待他走远后,大穷才拽着莫绿菲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

消防栓里的门锁是漆成红色的,隐藏的比变色龙还好。只看到莫绿菲摘下头发上的一枚发卡,三下五除二就给捅开了,看的大穷简直是目瞪口呆。

"你确定你们真的是侦探事务所,不是神偷集团?"

"赶紧进去吧你,废话那么多。"莫绿菲敲了那家伙一下,单手一推门,直接把他给弄了进去。

"天哪!这里——"大穷简直无法想象这里面的别有洞天:"我以为就是个小仓库,怎么会...会有这么大?"

整个仓库大约有八百多平方米,四处堆积着成箱的货物,就跟兵马俑似的。

"这都是什么东西?"莫绿菲摸出手电,沿着那些货箱上扫视:"止血钳,通路管,钛合金什么..."

"是医疗器具。"大穷伸手敲了敲,一不小心踢到地上一处小箱子。赶紧蹲下身来打开:"小绿姐,你看这——"

满满一箱的进口固位夹圈,跟程风雨从马鸿嘉身上找来的一模一样。

"这么庞大的假货数量,应该不可能是简单的栽赃嫁祸了吧?"莫绿菲往后退了两步,远望着眼前那高不可攀的货山。

她一边退,一边试图给程风雨打电话,可就在低头摸手机的一瞬间。大穷猛然惊叫一声:"小心啊!"

只见身旁的高货堆突然之间像山体滑坡一样坍塌下来,足有三四米高!

轰隆一声,大穷来不及多想,一把将莫绿菲推开,然后头顶如同炸雷般冒出一片金星!

"菜鸟!"莫绿菲来不及去想,好端端的货为什么会突然坍塌,她怕这死孩子被砸出个好歹来,赶紧将他从货堆里扒拉出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那动作跟满地找牙似的呢。

大穷被砸破了头,大小脑稍微有点不平衡。靠在莫绿菲软软的胸膛上恍然有种回到母亲怀抱的即视感:"小绿姐,你没事吧?"

"白痴菜鸟,管好你自己吧!"莫绿菲用手帕按着他那还在流血的脑袋:"话说,这货箱怎么会突然倒下来?"

"当然是因为...有人推了。"

这话真相了。

大穷觉得是莫绿菲说的,莫绿菲又觉得是大穷说的。然后当他们两个意识到——这是第三个人说的之时,一击璀璨的蓝光电棒,直接将两人电晕了。

莫绿菲想:原来跟个菜鸟做搭档的结果,真的是会被拉低智商啊。

————

唐小诗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惊奇地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云江医院的住院病房。

叶启皓告诉她:那个大夫态度实在太差了,自己忍着不揍他已经忍到内伤,所以看她伤情稍微稳定了点,就给带回了云江医院。

他还记得在不久之前,唐小诗曾告诉过自己:云江医院就像她的家一样。

"护士长?你也来了..."一眼看到身旁的刘欣蓓,也不只是怎么了,竟有一种在妈妈面前难掩的脆弱。她转了下眼睛,刚要哭就被刘欣蓓抱住了:"诗诗,没事了啊,不哭了..."

程风雨把叶启皓拽出病房,对他说:"还是让刘护士长跟她说吧,女人之间好讲话。比我们这样生硬地告诉她会好很多。"

"我没想到,她身后还有这样的故事。"叶启皓已经为唐小诗难受了很久:"她最敬重的人就是她父亲了,这种事,放在谁身上都难以接受吧。"

"你能理解她的苦最好,不管唐鑫是为了五年前这件事而内疚地自杀,还是因为其他什么事而被胁迫自杀...都跟唐小诗无关。"程风雨话里有话,叶启皓自然听得不顺:"程先生,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就只是觉得,小诗跟你在一起,怎么看都是她容易受伤害。"程风雨笑了笑:"就跟狼爱上羊一样。相爱的人觉得欢乐,周围的人看着,总是胆战心惊。"

"虽然我很感谢你帮小诗所做的一切,但是我依然不习惯别的男人对我们两人的情感生活指指点点。"叶启皓皱了皱眉,口吻也不太客气了。说实话,这个程风雨神神秘秘,仿佛每一条线索都有他的参与,实在让人难以百分百信任。

"你现在打算把云江医院怎么样?"程风雨突然岔开话题:"另外我听说,林展西后来找过你了。"

"我还在考虑。"叶启皓说是在考虑,但从昨天到现在,整个心思都在唐小诗身上。压根就没有在想这件事。

老实说,林展西许给他的东西简直就像是天上掉馅饼一样。他处心积虑的大荣商圈计划只不过是换个名头来启动,其余的一切,都能按照自己之前所规划的步骤来发展。

叶启皓实在无法找到一个可以拒绝的理由,但他唯一的担心就是...江岩,越来越奇怪的江岩究竟在整件事情里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从昨天离开他以后,他也不曾再找过自己,无形之中推开的距离就好像一夜之间发生了质变。

"所以,我爸爸他没有害人是不是?那女孩是之前就死了...对么?"唐小诗一边擦着泪水,一边秉着伤痛抽泣。她眼巴巴地看着刘欣蓓泛红的眼圈:"护士长,你早就知道我爸爸的事,你们是不想我难受才隐瞒的吧?"

"诗诗,你爸爸是个优秀的大夫,在职业道德和爱女性命之间,他违背了原则选择了你。同样也不希望你会因此而活在阴影里。"刘欣蓓柔和的口吻就像一剂强心针一样灌入唐小诗的心灵:"如果你心里难受,等伤好了,咱们去找那个车祸去世的女孩家属。

可以忏悔,可以寻求原谅。我想你爸爸在天有灵,也一定会欣慰的。"

"我也想这样做呢。"唐小诗伸手轻抚了一下自己后腰上的那道刀口,轻喃一声:"那我爸,是因为这件事愧疚而自杀么?"

"诗诗,人一辈子都会做错事,你爸可能做过一次,也可能做过两次。"刘欣蓓抚摸着女孩的长发:"你只要记得,他爱你,胜过于爱自己的生命。但他选择结束生命,却不一定是你的原因。

也许他这一辈子,觉得有些事,除了用死亡代替,怎么都过不去。你只要好好的就是了,别的事,真的不要再管了。"

"好,这次我听你的。"唐小诗伏在刘欣蓓的胸膛上,轻轻抽泣了两声:"护士长,我爸连这样的秘密都告诉你,他...其实是爱你的吧。"

"或许吧。"刘欣蓓苦笑一声:"就像告诉你相信你爸爸是爱你的一样,我也凭借着这样的信任去怀念他啊。

唐鑫,的确是我这一生遇见的,最好的男人呢。"

唐小诗咽下最后一滴眼泪,躺回到床上。她闭上眼睛,脑海中又出现了父亲带着微笑的脸。

她没有第六感,但却不由自主地在大脑里还原起了那一天可能发生的场景。

学校大巴因事故相撞,十几个伤员被陆续送往医院。对于一个资深的急诊科医生来说,恐怕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手术刀下躺着的是自己的女儿了。

打开伤患处,发现她唯一的肾脏已经面临重创摘除的危险,唐鑫把焦虑的目光落在那刚刚停止呼吸的同龄女孩儿身上。

O型血与O型血,罪孽与救赎只在一念之间。

他是一个医生,同时也是一个父亲啊。

就像唐鑫一直以来对唐小诗说过的话一样:人的一生很可能要违背良心和意愿选择很多次。重要的是他选择的东西是否足够值得让他背弃另外一些东西。

刘欣蓓走出来以后,叶启皓站在门外看到女孩似乎已经睡着了,他刚想进去,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一样,转身问程风雨道:"程先生,我有一件事不明白。既然唐鑫当初是在情急之下救小诗,临时决定不得不做这样的事。

但他不可能就那样把少了器官的尸体留在那等着人家家属找上门来的。

我听你们说,他用捐献给医学院的尸体完成了掉包,家属找不到证据,且无话可说。除了赔款之外,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么一连串缜密的运输环节,怎么看都是相对成熟的一套流程。这些事...不可能是唐鑫一个人做的吧?

是谁帮了他?"

"呵呵,我也没想过能瞒着你呢。"程风雨微微一挑唇角:"林展西。"

"什么!"叶启皓恍然以为自己听错了。

"怎么?我想林展西提醒过你吧,兴林的前身可并不干净。你害怕了?"程风雨说:"如果不是为了把兴林集团带上正轨,林展西也不会拖着那样的身子在这儿跟你拼命了。能带着兴林集团把大荣商圈做下去,这个人选真心是非你莫属。

他时间可不多了,你要是考虑好了,就给他一个答复吧。"

程风雨低头看了看手机,这会儿他频频皱眉,一整晚时间,莫绿菲和大穷完全没有消息。之前他去了趟住院病房,被主治医生秦梁宇告知,已经退房出院了?!

"我明天,就去跟林展西签合同。"叶启皓说。

想守护的心境都是一样的,就像唐鑫对唐小诗,为女儿换上新肾的心情是又期待又绝望的。就像林展西对林子赋,绝症临终前想要把公司托付给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又需要多少勇气。就像...江岩...

叶启皓的心乱乱的,趁着唐小诗还在睡,他想回家换件衣服洗个澡。

一进门,就看到拖着行李箱的江岩几乎与他错身而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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