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敏·格兰杰曾经在某处读到过,保持苗条的关键之一是留意你的食物,注意到你在进食,从而对饮食感到满足。今天早上她做了吐司,吐司上抹了黄油,黄油上撒了肉桂,这一次,总该令她注意到面前的美食了……
赫敏又咽下一口吐司,既没注意到肉桂,也没注意到黄油,根本没注意自己在吃什么,甚至没注意到自己在吃东西,她说,“你再解释一遍好吗?我还是完全一头雾水。”
“如果你像一个光明的斯莱特林那样思考的话,这很简单,”男孩说道。现在除了他们俩,全校的人都相信他是她的真爱。哈利·波特用勺子心不在焉地搅着早餐麦片;据赫敏观察,他今天早上还没吃几口。“世上所有美好的事物都会激起反对它们的力量。凤凰也不例外。”
赫敏不知不觉地又咬了一口黄油肉桂吐司,说道,“怎么可能有人不理解福克斯认为你是好人,才会停在你的肩头上跟着你?他是不会这样对黑巫师的!绝不会!”
她没有向任何人大声嚷嚷说福克斯碰过她自己的脸颊,因为她知道那是不对的——如果凤凰触碰过你,你不该拿来炫耀,凤凰不是拿来炫耀的。
但她原本非常希望这个事实能够粉碎哈利·波特正走向邪恶,而赫敏·格兰杰在跟着他堕落的流言。
然而并没有。
而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没有。
哈利又吃了一口麦片,眼神变得恍惚起来,不再看着她。“不妨这么想:某天你旷了课,对老师撒谎说你生病了。老师让你把医生的证明交上来,于是你假造了一份证明。老师说她会给医生打电话核对,于是你只得给她一个假的医生电话,请朋友在她打电话的时候假装是医生——”
“你干了什么?”
哈利从麦片上抬起视线,笑了。“我不是说我真的做过这种事,赫敏……”他忽然再次垂下眼睛,去看碗里的麦片。“不是的。这只是个例子。我只是在说,谎言会传染。为了掩饰一个谎言,你必须撒更多的谎,在和第一个谎言相关的每件事上撒谎。如果你一直撒谎,一直试图掩饰的话,你迟早会被迫对思维的基本规律撒谎。比如,有人想卖给你一种毫无疗效的替代药物[1],但是任何双盲实验都会证明它毫无效果。如果有谁想继续维护这个谎言,他们就必须说服你,让你不相信实验的方法。比如,实验的方法只对普通科学类的药物有用,对他们那种神奇的替代药物是无效的。或者一个善良而高尚的人应该像他们那样深信,无论证据为何。或者真相不存在,没有客观事实这种东西。很多大众的理念不仅是错的,而且是反认识论的[2],是系统性的错误。对每一条告诉你如何发现真相的理性法则,都会有人想让你相信它的反面。一旦撒了谎,真相就永远成了你的敌人;而且撒谎的人很多——”哈利停住了。
“这和福克斯有什么关系?”她问道。
哈利把勺子从麦片中拿出来,指向主宾席。“校长有只凤凰,是不是?而且他是威森加摩的首席巫师?所以他会有政敌,比如卢修斯。那么,你认为他的政敌会乖乖投降吗,就因为邓布利多有凤凰,而他们没有?甚至于,你认为他们会承认福克斯可以作为邓布利多是好人的证据吗?当然不会。他们必须发明某些说法,让福克斯显得……不重要。比如,凤凰只会跟随那些径直攻击任何它们心目中的恶人的人,因此拥有凤凰不过意味着你是傻瓜,或是危险的狂热分子。又或者,凤凰只会跟随纯粹的格兰芬多,纯粹到除了格兰芬多之外没有任何其他学院的美德。或者这只能表明一只魔法生物认为你有多少勇气,如此而已,而用这样的标准来衡量政治家是不公平的。他们必须说些什么来否定凤凰。我敢打赌卢修斯都不需要编造新的理论。我敢打赌,所有这些都早就有人说过了,从几个世纪以前,凤凰第一次站在人肩上开始,就会有人不想让大家把这件事作为证据。我敢打赌到了福克斯出现的时候,这已经是被大众普遍接受的理念,以至于去考虑凤凰喜欢谁,不喜欢谁会显得很奇怪。就像麻瓜报纸去测试政治候选人对科学的了解程度会显得很奇怪一样。在宇宙中所有善的力量,都会有人因为诋毁它而得利,或者需要将它逼到狭窄的牢笼里,好不让它妨碍他们。”
“但是——”赫敏说道,“好吧,我明白为什么卢修斯·马尔福不想让人认为福克斯很重要,但是为什么不是坏人的人也相信呢?”
哈利·波特微微耸了耸肩。他把勺子放回麦片里,开始不停地搅拌。”为什么大家会被愤世嫉俗吸引?因为它似乎是成熟和精明的标志,好像你什么都知道,比别人都懂。或者因为贬低别人感觉像在抬高自己。或者他们自己没有凤凰,因此他们的政治直觉告诉他们,说凤凰的好话得不到什么好处。又或者,愤世嫉俗给人一种感觉,仿佛自己知道普通人不知道的秘密真相……”哈利·波特向主宾席的方向看去,声音放低了,几乎变成了悄声细语,“我想这也许就是他弄错了的地方——他对任何事都愤世嫉俗,除了愤世嫉俗本身。”
赫敏不由自主地也向主宾席的方向望去,但是防御术教授的座位仍然是空的,像星期一和星期二一样;副校长在早些时候宣布取消了奇洛教授今天的课程。
后来,哈利吃了几口糖浆水果馅饼,离开了餐桌;赫敏望着安东尼和帕德玛,他们碰巧就在旁边吃饭,不过当然不是在偷听之类的。
安东尼和帕德玛回望着她。
帕德玛犹豫不决地问道,“只有我有这种感觉吗,还是哈利·波特这几天说起话来像一本更复杂的书了?我是说,我听他说话没有多久——”
”不只你有这种感觉。”安东尼答道。
赫敏没说什么,但她越来越担心了。无论哈利·波特在凤凰那天发生了什么事,他变了;他身上有了些新的东西。并不冷酷,但很强硬。有时候她发现他瞪着空无所有的窗外,脸上显出一种沉毅的决心。在星期一的草药学课上,一棵捕火草[3]失去了控制,哈利在斯普劳特教授喊出令火焰冰冻的魔咒同时迅速把特里从火球边拉开了;然后哈利从地上爬起来,回到自己的座位,就像没有发生任何特别的事一样。之后,在同一个星期一,当她终于在变形学考试中超过他时,哈利没有咬牙切齿,而是对她笑了笑,好像在祝贺她;而这……让她非常困扰。
她有一种感觉,哈利在……
……离她越来越远……
“他忽然显得成熟多了,”安东尼说道。“不像真正的大人,我想象不出哈利变成大人的样子,但是这就像他忽然变成了一个四年级版本的……他自己,无论他到底是什么。”
“嗯,”帕德玛一边说,一边考究地给一只巧克力司康饼涂上司康饼糖霜,“我认为飞龙和阳光最好在下一场战争中结盟,不然哈利·波特先生会碾压我们的。我们上次结了盟,混沌都差点赢了——”
“没错,”安东尼说道,“你说得对,帕蒂尔小姐。跟飞龙将军说,我们想和你们会面——”
“不行!”赫敏说道,“我们不应该非得结成一伙才有战胜波特将军的希望。这不合理,尤其现在没人能使用麻瓜产品了。每支军队里仍然有二十四名士兵。”
帕德玛和安东尼都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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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叩-叩。
“请进,波特先生。”她说道。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哈利·波特从打开的门缝中侧身走进她的办公室;他用一只手把门从身后带上,默默地坐在她办公桌前的软椅里。这把椅子她变形太多次了,以至于有时候它会随着她的情绪变化,不用念动咒语或者挥舞魔杖,甚至不用有意识地去想。现在,这把椅子变出了深深的软垫,在哈利坐下的时候陷了进去,仿佛在拥抱他。
哈利似乎没有察觉。这个男孩的神色里有一种沉静的决心;他的双眼稳定地紧盯着她的眼睛,毫不动摇。“你叫我?”男孩问道。
“是的,”麦格教授答道,“我有两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波特先生。首先——你认识鲁伯·海格先生吗?那个猎场管理员?他是你父母的老朋友。”
哈利犹豫了一下,然后,“海格先生在我来这里上学之后和我说过话,”哈利说道,“我想那是开学第一个星期的星期二。但他没说认识我的父母。我当时以为他不过想结识一下大难不死的男孩……他有什么秘密的动机吗?他看起来不像那种类型……”
“啊……”她说道。她花了一点时间才整理好自己的思绪。“这事说来话长,波特先生,但是在五十年前,海格先生被诬告谋杀了一名学生。他们折断了海格先生的魔杖,把他从学校开除了。后来,邓布利多教授在成为校长以后,授予了海格先生钥匙和猎场管理员的职位。”
哈利专注地盯着她。“你说过上次霍格沃茨出现学生死亡是五十年前,而且你肯定上次有人听见分院帽的秘密信息也是五十年前。”
她感到身上有点发凉——连校长或者西弗勒斯都未必能这么快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然后说道,“没错,波特先生。有人打开了密室,但是大家并不相信,而是把死亡事件归罪于海格先生。但是校长找到了附加在分院帽上的魔咒,并且向威森加摩的一个特别审理小组展示了。结果是,对海格先生的判决被收回了——事实上,就在今天早上——他会得到许可,去买一根新的魔杖。”她犹豫了一下,“我们……还没有告诉海格先生这件事,波特先生。我们想等到整件事成为定局,免得在这么久以后,又给他一次虚幻的希望。波特先生……我们想知道,能不能告诉海格先生,帮助他的人是你……?”
她看见他眼中权衡的神色——
“我记得海格先生在你很小的时候抱过你,”她说,“我想他知道了会很开心的。”
但是,在哈利的脸上,她可以看到他决定鲁伯对他不会有任何用处的瞬间。
哈利摇摇头。“让人可能推断出今年的学生中有个蛇佬腔已经够糟的了,”哈利说道,“我想还是谨慎一些,让整件事尽量保密比较好。”
她想起詹姆和莉莉,他们毫不犹豫地回应了这个魁梧而粗鲁的男人给他们的友谊,尽管詹姆是一个富有家族的继承人,莉莉是冉冉升起的年轻魔咒大师,而鲁伯不过是一个被折断了魔杖的混血巨人……
“因为你觉得他没用吗,波特先生?”
一片沉默。她本不想说出口的。
哈利的脸上掠过一个悲伤的表情。“也许吧,”哈利静静地说道,“但是我想他和我不可能合得来的,你说呢?”
她的喉咙被什么堵住了。
“说起利用人,”哈利说道,“似乎我很快就要被卷进一场和黑魔王的战争中了。所以趁我在你办公室的时候,我想请求把我的睡眠周期延长到每天三十个小时。纳威·隆巴顿想开始练习决斗,有个高年级的赫奇帕奇愿意教他,他们也邀请了我。并且我还有其它想学的东西——如果你或校长认为我应该具体学习什么,有助于我日后成为强大的巫师的话,请告诉我。请指示庞弗雷夫人给我适量的魔药,或者其它她需要做的事——”
“波特先生!”
哈利的眼睛直直地迎向她的视线,“怎么,米勒娃?我知道这不是你的主意,但是我想在被校长利用的过程中活下来。请不要成为这件事的障碍。”
她几乎崩溃了。“哈利,”她悄声说道,“小孩子不应该需要这样想!”
“你说得对,是不应该,”哈利说道,“但是很多孩子都必须提前长大,不只是我而已;而且这些孩子中的大多数如果能和我交换位置的话,连五秒种都不会犹豫。我不可怜自己,麦格教授,世上确实有人过得很艰难,但我并不是其中之一。”
她努力吞咽了一下,说道,“波特先生,在三十个小时的睡眠周期下,你会——长大,会提前变老——”像阿不思那样。
“在五年级的时候,我的生理年龄就会赶上赫敏,”哈利说道,“感觉没那么糟啊。”哈利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实话说,即使没有黑魔王,我恐怕也会希望这么做。巫师的寿命相当长,而在下个世纪,巫师或麻瓜还可能继续延长人类的寿命。完全没有理由不尽量让一天多几个小时。我有计划完成的事,尽快完成这些计划是有好处的。”
长长的停顿。
“好吧,”米勒娃说道,几乎像在低语。她提高了声音。“好吧,波特先生。我会去问校长,如果他同意的话,就这么办。”
有一会儿,哈利的眼睛眯了起来。“我明白了。那么请你提醒校长,戈德里克·格兰芬多在临终时说过,如果什么事对他来说是正确的,那么哪怕是霍格沃茨最小的学生,他也不会叫他们做出错误的选择。”
怀着一种空虚的心情,她明白阿不思阻止这一切,阻止这一切中任何事的可能都已经消失为零了。当她抗议卡梅伦·爱德华还太小的时候,阿不思是这么对她说的,然后当她抗议彼得·皮芬[4]还太小的时候,他也是这么说的,后来她终于放弃了,不再抗议。“是谁告诉你这句话的,波特先生?”不会是阿不思——阿不思当然决不会对任何学生这么说——
“我最近读了不少书,”哈利说道。他开始从环抱的椅子里站起身,又停住了,“我能斗胆问问,第二个好消息是什么吗?”
“哦,”她答道,“啊——奇洛教授醒了,说你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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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格沃茨的医务所是一个明亮开阔的地方,尽管处于城堡的正中,却从四面都能看到天空。长长的一排又一排白色的病床伸展开去,目前只有三张病床上住了人。一个高年级的男孩和一个高年级的女孩分别住在两边,两人都闭著眼睛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估计被施展了魔咒,失去了意识,好让治疗魔咒或者药剂以令人不舒服的方式重新改装他们的身体;第三张病床的四周拉上了帷幔,这大概是件好事。庞弗雷夫人用力推着他往前走,叫他不要呆头呆脑地乱看,而哈利必须尖锐地提醒自己,仍然有人不知道大难不死的男孩是谁——要么是这样,要么庞弗雷夫人在她自己的医院里具有绝对的统治地位,诸如之类的,无所谓了。
在一排排的病床后面有五扇门,通往单人病房,里面住着需要住院几天而不是几小时,但还不必转到圣芒戈医院就医的病人。
没有窗户,没有天空,唯一的照明是实心石墙上的一支无烟火炬;中间那扇门后面的房间就是这样的。哈利好奇是否身为教授就可以要求霍格沃茨作出改变;还是医务所一直有一间这样的病房,留给不喜欢光线的病人。
在房间中心,在两个一模一样,看上去像是用和墙壁同样材质的灰色大理石刻成的床头柜之间,放着一张白色的病床,在无烟火炬的光线下似乎泛着橙色;奇洛教授穿着病号服坐在床上,背靠着床板,白色的床单盖着大腿。
看见奇洛教授躺在庞弗雷夫人的病床上,感觉有点吓人,哪怕防御术教授看起来并没有受伤。哪怕他知道奇洛教授是故意假装败给了西弗勒斯,好找个借口恢复在阿兹卡班消耗的体力。哈利并没有真正见过谁在病床上死去,但是他看过太多电影。这是死亡的预兆,而防御术教授不应该是凡人。
庞弗雷夫人警告哈利,绝对不许纠缠她的病人。
哈利说道,“我明白。”严格地来讲,这句话并没有说他是否会遵从。
严厉的老护士转过身,开始对奇洛教授说,他绝不可以过度疲劳或者……情绪激动……
庞弗雷夫人的声音变小了,急急忙忙地转过身,从房间里逃了出去。
“不错嘛,”当门在逃走的医护人员身后关上之后,哈利评论道,“什么时候我也要学一学。”
奇洛教授笑了笑,笑容里完全没有幽默的成分,声音比往日还要干涩得多,“谢谢你的艺术批判,波特先生。”
哈利盯着那双浅蓝色的眼睛,感到奇洛教授看起来……
……变老了。
是很细微的变化,也许只是哈利的想像,也许只是因为昏暗的光线。但是奇洛教授额际的发线似乎退后了一些,没有秃掉的部分似乎稀薄花白了一些,从后脑勺已经可以看出来他开始秃顶了。那张脸也许更深陷了一些。
那双浅蓝色的眼睛仍然犀利专注。
“我很高兴,”哈利静静地说道,“看到你似乎恢复了健康。”
“当然,表面现象可能是骗人的,”奇洛教授说道。他弹了弹手指,动作结束时,手里已经握住了魔杖。“你相信吗,那女人居然以为她把这个从我这里没收了?”
随后防御术教授念了六个咒语;在玛丽居里保护重要谈话的三十个法术之中的六个。
哈利扬起眉毛,无声地表示不解。
“我目前只能做到这么多,”防御术教授说道,“我估计这样就够了。不过,有句俗话: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言。说话之前请充分考虑这一点。我听说你想见我?”
“是的,”哈利说道。他停顿了一下,整理了一下思路。“校长或者其他人有没有告诉你,我们不能再出去吃午饭了?”
“类似吧,”防御术教授答道。然后不动声色地说道,“当然,我感到无比遗憾。”
“实际上,比那还要极端,”哈利说道,“我被无限期地关在霍格沃茨和周围的猎场了。除非有很好的理由,有人守卫,不然我就不能离开。暑假我不能回家,也许再也不能了。我希望……和你谈谈这件事。”
一个停顿。
防御术教授像微微叹息般吐了口气,说道,“现在我们只能依靠这个已知的事实了:副校长女士会亲手杀了任何试图告我状的人。波特先生,我准备让这次谈话直奔主题,好尽快结束,你了解了吗?”
哈利点点头,然后——
房间里唯一的火炬发出的光线在光谱中属于偏红的位置,在绿色的蛇鳞上没有产生多少反光,蓝白相间的横条也差不多。在这样的光线下,整条蛇显得很暗。蛇眼平时是深陷的灰色,如今反射着火炬的光芒,看起来比其余部位都亮。
“好了,”剧毒的生物用蛇语说道,“你想说什么?”
哈利用蛇语说道,“校长认为把女人从监狱里偷走的是她从前的主人。”
这一次,哈利确实考虑了,而且是非常仔细地考虑过了,然后决定向奇洛教授只透露校长相信了这件事;只字不提令伏地魔攻击哈利父母的那个预言,也不提校长重新召集了凤凰社……这是冒险,相当冒险,但是哈利在这件事上需要一个同盟。
“他相信那位还活着?”蛇最终说道,分叉的蛇信飞快地左右吞吐着,发出蛇类的讽刺笑声,“不知道为什么,我并不惊讶。”
“是啊,”哈利干巴巴地用蛇语答道,“太逗了,我知道。但是我在接下来的六年都要被困在霍格沃茨了,为了安全!我的确决定了,要追求力量;囚禁的生活对此没有好处。必须说服校长黑魔王尚未苏醒,这次越狱是其他力量所为——”
蛇信再次飞快地吞吐起来;这一次的蛇笑声更大,更干涩了。“愚蠢的业余想法。”
“什么意思?”哈利用蛇语问道。
“你看见错误,想要挽回,把时间倒回最初的时候。但是即使有了沙漏,时间也不能重写。必须向前。你想让别人相信他们错了。让他们相信他们是对的要容易得多。所以想一想,孩子:怎样才能让校长认为你又安全了,同时又能推进你的其他计划?”
哈利莫名其妙地瞪着那条蛇。他的大脑试图理解和解开这个谜题——
“这不是很明显吗?”蛇用蛇语说道,再次吐着蛇信发出讽刺的笑声,“为了让你自由,为了在英国获得力量,必须让大家看见你再次击败黑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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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火炬摇曳的橙红色光芒中,一条绿蛇在白色的病床上摇晃,男孩瞪着它眼中余烬般的光芒。
“所以,”哈利终于用蛇语开口说道,“让我们把这个提议搞清楚。你在建议我们设一个局,找人假扮黑魔王。”
“差不多吧。我们救出来的女人会合作,如果让人看见她在他的身边,会很有说服力。”蛇再次发出讽刺的吐信声,“你从霍格沃茨被绑架到一个公共场所,很多目击证人,用结界隔开保护你的人。黑魔王宣布他在以游魂的形态流浪多年之后,终于重新拥有了身体;说他获得了更大的力量,连你也阻挡不了他了。允许你和他决斗。你施展守护神咒,黑魔王讥笑你,说他又不是摄魂怪。对你施展死咒,你挡住,围观者看着黑魔王爆炸——”
“施展死咒?”哈利难以置信地用蛇语说道,“对我?又来?第二次?没人会相信黑魔王有那么蠢——”
“这个国家里,只有你我才会注意到这个问题,”蛇用蛇语说道,“请在这一点上相信我,孩子。”
“如果哪天出现了第三个人呢?”
蛇若有所思地摇晃着。“如果你希望,我可以修改剧本。无论场景如何,必须留下黑魔王再次回归的可能——国家必须认为他们仍然需要你的保护。”
哈利瞪着深陷的蛇眼,里面闪烁着红色的光芒。
“怎么样?”那个摇晃的形体用蛇语问道。
最显然的想法是,如果再次被防御术教授的谋略和欺诈牵着鼻子走,用更复杂的谎言来弥补第一个错误,万一被人发现真相的话,制造又一个致命的要害,这和假黑魔王再次使用死咒属于一模一样的愚蠢。哈利都不需要他的赫奇帕奇一面来指出这一点,他自己内心的声音就想到了。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在于,上次经历的正确教训到底是永远立刻对防御术教授说不,还是……
“我会考虑,”哈利用蛇语答道,“这次不会马上回答,会先权衡利弊——”
“理解,”蛇用蛇语说道,“但是要记住,孩子,其它事件会在没有你的情况下继续进行。犹豫总是容易的,但是很少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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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从医务所的单人病房走出来,紧张地用手指抓了抓乱糟糟的黑发,走过一排排白色的病床。有些病床上有人,有些没有。
之后不久,男孩彻底离开了霍格沃茨医务所,在经过庞弗雷夫人时心不在焉地向她点了点头。
男孩走出来,走进一条过道,又转入一条更宽的走廊,然后停了下来,靠着墙。
事实是……
……他确实不愿意在接下来的六年里一直被困在霍格沃茨;再一想的话……
……从阿兹卡班营救贝拉特里克斯这件事不只令哈利付出了代价。其他人会担心,会活在在黑魔王回归的恐惧之下,花费未知的资源做未知的准备。哈利可以要求在剧本里让黑魔王似乎不太可能第三次回来。大家会松一口气,这一切就都结束了。
当然了,除非事实上确实存在一个值得害怕的黑魔王。毕竟确实有一个预言。
靠着墙的男孩轻轻叹了口气,开始继续向前走。
哈利差点忘了,但他确实找了个机会,把“圣诞老人”在周日晚上送来的牌拿给奇洛教授看了,其中的红心K据说是一枚门钥匙,会把他送到美国的塞勒姆女巫学院。不过当然,哈利在问奇洛教授是否能查出这枚门钥匙会把他送到哪里的时候,并没告诉奇洛教授这张牌是谁寄给他的,也没告诉他这张牌理论上应该做什么。
防御术教授变回人类的形态,检查了一下红心K,用魔杖点了几下。
按奇洛教授的说法……
……这枚门钥匙会把使用的人带到伦敦的某个地方,但是他无法更精确地定位。
哈利给奇洛教授看了附在这副牌上的字条,但是没有提起从前的字条。
奇洛教授看了一眼就明白了,干巴巴地笑了一声,指出如果你仔细地读一遍字条,就会发现里面并没有明确地说门钥匙会把他带到塞勒姆女巫学院。
你必须学会注意这些微妙的地方,奇洛教授说道,如果你想在长大以后成为强大的巫师的话;或者不如说,如果你还想活到长大的话。
男孩又叹了口气,脚步沉重地去上课了。
他开始疑惑,是不是所有其他的魔法学校都像这样,还是有问题的只是霍格沃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