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往邓布利多的禁室中迈出一步,哈利就尖叫着往后跳去,撞上了斯内普教授,两个人倒成了一堆。
斯内普教授起身重新站在大门前。他转过头看着哈利。“我受校长之令看守这扇门,”斯内普教授用他惯常的讥讽语气说道。“马上消失,不然我就扣学院分了。”
这让人毛骨悚然,但是哈利的注意力被那只巨大的三头犬占据了,刚才它向前猛冲,只是它三个项圈上的铁链使它不得不停在距离哈利仅有几米远的地方。
“那——那——那是——”哈利说。
“是的,”奇洛教授的声音从他身后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传来,“那的确就是平时占据这个房间的东西,这里是所有学生的禁区,尤其对一年级来说。”
“即使以巫师的标准来看这也太不安全了!”房间里,庞大的黑色野兽发出了一声多重声音的怒吼,白色的唾沫星子从三张长满利齿的嘴里飞迸出去。
奇洛教授叹了口气。“它被下过咒,不会吃掉学生,只是把他们吐回到门的外面。现在,孩子,你会建议我们怎样来对付这只危险的动物?”
“呃,”哈利结结巴巴的,试着在那只房间守卫者持续不断的咆哮声中思考。“呃。如果它和麻瓜传说故事俄耳甫斯和欧瑞狄柯里的刻耳柏洛斯[1]一样,那么我们必须唱歌使它入睡,然后我们就能通过——”
“阿瓦达索命。”
三个头的猛兽倒下了。
哈利回头看向奇洛教授,后者给了他一个极度失望的表情,好像在问哈利到底有没有上过他的课。
“我多少有那么点假设,”哈利说,还在试图喘过气,“如果不以一年级学生会用的方式通过这个挑战,可能会触发什么警报。”
“你在撒谎,孩子,你只是在面对真实生活中的状况时就把课上学到的东西忘光了。至于警报,我已经花了几个月的时间让这些房间设有的全部监视和旅标[2]都失效了。”
“那你到底为什么要让我先进去?”
奇洛教授只是微笑了一下。他的微笑看起来比平时邪恶太多了。
“当我没问。”哈利说,然后慢慢地走进那个房间,他的四肢还在颤抖。
整个房间都是岩石制成的,从墙上开凿出的拱形凹槽中散发的浅蓝色光芒照亮了这里,就像来自阴翳天空的光透过了窗户——虽然这里并没有窗户。在房间另一端的地上有一道木质活板门,门上只有一个拉环。房间中央躺着一只巨大的死狗,三个脑袋毫无生气。
哈利转向其中一个拱形凹槽往里看去。里面除了那团没有源头的蓝光外空无一物,于是他走向下一个凹槽并往里看,同时仔细检查了他经过的那部分墙壁。
“你,”奇洛教授开口,“在干什么?”
“研究这个房间,”哈利说,“这里可能有线索,或者一段铭文,或者一把我们以后需要用的钥匙,或者一些——”
“你是认真的,还是想要故意拖延?用蛇佬腔回答。”
哈利回过头。“[蛇]是认真的,[蛇毕]”哈利嘶声说道,“[蛇]我独自来这里也会做同样的事。[蛇毕]”
奇洛教授稍微按了会儿额头。“我承认,”他说,“当你在,比如说,探索阿蒙神-塞特[3]墓的时候,你的方法会很有用,所以我不会直接说你是个蠢货,但你的确是。这个伪谜题,这个挑战的表象,是为一年级学生设置的游戏。我们只需直接走下那道活板门。”
在活板门下的是一株巨大的植物,一棵类似于巨型花叶万年青的东西,宽大的叶子像旋转台阶似的从主茎张开来,但是它的颜色比普通的花叶万年青更深,主茎上还冒出下垂的卷须状藤蔓。更大的叶片和藤蔓在底部大面积铺开,好像在承诺会给任何跌落的人提供缓冲。这下面是和前一个石室类似的房间,同样有着形如假拱窗的凹陷,散发着相同的蓝灰色光芒。
“明显的想法是用我袋子里的扫帚飞下去,或者扔点重物看看那些藤蔓是否是陷阱,”哈利说着,一边向下看,“但是我猜你会说我们直接踩在叶子上走下去。”它们看起来完全就像是作旋转楼梯用的。
“你先请。”奇洛教授说。
哈利小心地把一只脚放到叶片上,发现它的确能支撑他的重量。离开前哈利最后扫视了一遍这个房间,检查是不是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
那只巨型死狗实在太过吸引眼球,让人难以专心关注其他东西。
“奇洛教授,”哈利说,省略了一句你处理障碍的方法有某些特定缺陷,“如果有人朝门里看然后发现那只刻耳柏洛斯死了怎么办?”
“那他们很可能已经注意到斯内普有点不对劲了,”奇洛教授说。“不过既然你坚持……”防御术教授走到三头犬的尸体边,将魔杖指向它。伴随着一种愈演愈烈的恐惧感,他开始念一个听起来像拉丁文的咒语;大难不死的男孩意识到黑魔王的力量始终没有减弱过。
他说出的最后一个词是"阴尸"[4],与之而来的还有一阵最后的冲动:停下,不要。
三头犬站了起来,它六只无神而空洞的眼睛再次看往门的方向。
哈利盯着那具庞大的尸体,胃里有一种恐惧带来的沉重,这是他目前为止生命中体验过的第三糟糕的感觉。
他这时意识到自己已经见过并感受过这一过程,只是之前没有听到拉丁文的咒语。
他在禁林里遭遇的那只半人马已经死了。防御术教授用真的阿瓦达索命击中了它,不是假的咒语。
在他意识深处的某个地方,哈利曾经想过只要他能带回赫敏,就可以回到不死准则,蝙蝠侠的道德标准。绝大多数人在他们一生中的各种冒险里都没有使任何人丧命。
然而这无法实现了。
在他失去最后获胜机会的那天,他甚至一无所觉。即使此时此刻赫敏已经复活,哈利也不可能在没人被杀害的前提下解决掉这堆麻烦事了。
他甚至还不知道那个半人马的名字。
哈利没有把这想法大声说出来。防御术教授要么用蛇佬腔确认指控,要么就用人类的语言说谎,而不管是哪一种都会让他有更多的理由怀疑哈利接下来的行动。但是哈利知道——即使他不清楚自己怎样才能阻止奇洛教授,即使他不敢做出任何明显的背叛举动,也许直到胜券在握之前都不敢做出决断——他和伏地魔之间绝不会和解,因为这两个不同的灵魂不能存在于同个世界。
似乎这份决心,这种对立的觉悟,从哈利曾以为是自己黑暗面的东西中激发出了力量。从他杀死巨怪的那天后,哈利已经不再刻意唤起自己的黑暗面了。但是他的黑暗面从不是与他分开的东西。它是汤姆.里德尔留下的烙印。哈利不知道这是怎么发生的,但是只要接受这个假设并依此行事,任何来自他黑暗面认知能力的回声都能为他所用。它并不像哈利最初概念里的那样作为一个分离的模型,而仅仅是某些神经模式,有着与其他部分相链接的强烈倾向,因为它们曾经共同组成过一个联合的整体。
不幸的是,这并没有改变一个事实——奇洛教授也有同样的技能,并且他有更多的人生经验作为支持,同时还有枪。
哈利转回头,踏在那株巨大的植物上,开始踩着叶片组成的旋转楼梯往下走。这次哈利花了太长的时间才缓过来。虽然悲痛仍然像粘稠的水一样压在他身上,但他已经恢复了一部分。他的脊椎里没有冰冷的铁棒,但依然有着某种笔直、固态的东西。他会走下去,首先确保赫敏复活,然后以某种方式阻止奇洛教授,或者先阻止奇洛教授再自己去拿到魔法石。一定会有什么东西,某种可能性,某些机会自己冒出来,一定会有某种方法来阻止伏地魔并使赫敏复活……
哈利继续往下走。
在他身后,三头犬等待着,守卫着那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