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沙美丽觉得无意当中戳到了黄星的伤处,此时心里竟有一种强烈的歉意。
更或者,是由于她对黄星的过度关注,导致这种歉意迅速在心中升腾成了一种不计任何后果的弥补。
沙美丽说道:黄兄弟,你的成功,不容易。我很看好你。这样吧,今天你随便挑随便选,想吃什么,想要什么,我都满足你。
黄星苦笑了一声:沙姐,你真的把我当成要饭的了?
沙美丽连忙道:你知道的,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很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我们的年龄也许差距有点儿大,但是从我内心而言,我却觉得我们已经超过了年龄的界限。自从那次在商厦你帮助我以后……算了不提了,总之,我没有贬低你的意思。我只是想……给你更好的生活,给你更好的……生活条件。
黄星顿时一愣,他意识到,沙美丽此时的表达,竟然有些逻辑混乱了,连忙幽了一默:怎么,沙姐想包养我?
沙美丽扑哧笑了:包养你?你月薪几十万,还用我包养?
黄星将了她一军:刚才你说的,要给我更好的生活,更好的条件。怎么,不认账了?
沙美丽冷哼了一声:你要真这样的话,那我瞧不起你。我最讨厌那些靠女人活着的小白脸儿的。不过你不是。
黄星笑道:你的意思是,我不够级别?
沙美丽道:你又挑我话柄。我是说,你不是那种人。但是我喜欢你,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你应该懂我,才对。
黄星猛地一怔。
沙美丽见黄星迟疑,紧接着笑说:怎么,吓到你啦?
黄星摇了摇头:没有,没有。
沙美丽话锋一转,随即道:你还没告诉我,想去吃什么呢。
黄星道:随便什么都可以。我特别想……练摊儿。
沙美丽一愣:练摊儿是什么?
黄星强调道:练地摊儿呗。
沙美丽腾出一只手抚了抚自己的鼻尖,恍然大悟地道:我懂了我懂了,你是想去小饭馆对不对?
黄星点了点头:是这个意思。
沙美丽微微一皱眉,苦笑说:可是,卫不卫生,干不干净呀?我们开着保时捷去吃小饭馆,会不会太夸张了?
黄星笑说:这也许,也是一种另类的生活方式吧。其实小饭馆也没什么不好,我以前,想吃都吃不起。后来……后来升了职,当了办公室主任,才敢去吃小饭馆。那段生活,留给我很多的财富,和回忆。我很想回味一下当时的感觉。
沙美丽道:那好吧,那我成全你。念旧,是吧,我陪你一块念一下旧。那我们就……一块儿练摊儿去!
但实际上,现在已经是冬天了,大街上就根本没有在外面出摊儿的饭店。哪怕再小的餐馆,也早已不在外面摆桌了。
黄星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禁不住暗笑起了自己的痴傻。练摊儿,春夏秋冬四季,只有冬季不适合。
太他妈的冷!
但突然之间,他却很想体会一下,这种寒冷之下的练摊儿的感觉。
这种冷,或许雷同于今日付洁对自己的冷。
在大街小巷里转了很久,沙美丽才像意识到了什么,对黄星说道:没有哇。奇了怪了,记得以后有很多在外面摆摊儿的饭店。大桶啤酒,热腾腾的肉串,想想都觉得好过瘾。不过一直没勇气尝试过。今天我就豁出去了,陪你一起练个痛快!
黄星解释道:现在已经过了练摊儿的季节。冷了,都不在外面摆桌子了。
沙美丽恍然大悟地道:是呀,我怎么没想到呀。那怎么办呢?
她眉头微微一皱,随即舒展开:有了有了!我们给钱,让老板搬张桌子出来,我们就在外面,大碗儿喝酒,大块吃肉!
黄星一阵汗颜,这沙美丽怎么突然有了一种梁山好汉的气概?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非常有特色的小饭馆,映入眼帘。
沙美丽几乎是同时发现了它的存在,忍不住眼睛一亮,惊呼起来:练摊儿!竟然是练摊儿!
是的,这家饭馆的名字,就叫作‘练摊儿’。
饭馆看起来很小,但这个‘练摊儿’的广告牌,却做的相当大。更重要的是,饭店门前的空间很大,不规则地摆放着几个大型的商用太阳伞,伞底下,各摆了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每个桌子旁边,都有一个铁皮桶,桶里面放着一些木炭之类的东西。
真他妈的有特色!
沙美丽把车子停在路边儿上,二人不约而同地下了车。
外面温度有点儿低,呼出的气体冒着热气儿,在空中散开。沙美丽搓了搓手,左右观瞧了一下,目光定格在面前的这几个商用太阳伞上。
实际上,它们并不是什么太阳伞,而是一种用帆布做成的类似于伞的帐蓬。
这时候一位穿着朴实的中年妇女迎了上来,对一身奢华装扮的沙美丽说道:这儿不准停车。
沙美丽一皱眉,有些生气地道:那往哪儿停啊?
中年妇女道:我管你往哪停,但是不能影响我做生意呀。你车停在这里,来我这里吃饭的,就没地儿停了。
沙美丽暗笑了一声,心想,真不会做生意。但随即反问道:那如果我也是来你家吃饭的呢……不不不,练摊儿的呢?
中年妇女上下打量了几下沙美丽,又看了看旁边的黄星,再瞄了瞄那辆奢华拉风的保时捷卡宴,不敢相信地反问了一句:你确定?
沙美丽搓了一下手:有什么不确定的?
中年妇女说道:这里很冷的,恐怕你们受不了,你可要考虑清楚。
沙美丽反问:别人能受得了,我们为什么受不了?我们今天的目的,就是出来练摊儿来了。
中年妇女解释道:我们家店小,里面装不下几个人。太大的店面,又要很多钱。所以没办法,就只能在外面搭了这几个大伞蓬。一般到我们这里来吃饭的,都是附近的民工,打工的。看你们这身打扮,还有这车,我怕你们吃不了这苦。我们这儿饭是便宜,但不暖和。
沙美丽指了指一旁的那个铁皮桶:这里好像能升火吗,不是。
中年妇女强调道:再升火也不如屋里暖和。你们要真打算在这儿吃,那我可先把话撂这儿,要了饭就不能退了,你们能接受吗?
黄星不失时机地说道:我们就没打算退。我们是专门找这样一种环境的。喜欢。
中年妇女很诧异地一笑:你们有钱人的想法,我们不懂。
黄星和沙美丽找了个伞蓬,坐了下来。那位朴实的女老板,开始给铁皮桶升火,用了好几根火柴,外加几张报纸,终于引燃。
沙美丽再搓了搓手,向手心里哈了哈气,笑说:这感觉,真刺激。
黄星笑说:一会儿气温再降点儿,更刺激。
这时候女老板突然直起了身子,用一副特殊的目光盯着黄星,问了句:敢情你们是来找刺激的?
沙美丽有些不耐烦了,反问:这跟你有关系吗?你只管上菜上饭,菜单拿过来!
女老板指了指桌子,说道:这不就在你面前嘛。要什么跟我说就行。
黄星这才发现,桌子上有一张已经被揉的皱皱巴巴的白纸。
或许不能称之为白纸。
黄星拿起这张纸,见上面的菜单竟然都是手写的,字迹很清晰,但错别字很多,歪歪扭扭的。
沙美丽望着这张逆天的菜单,哭笑不得地说道:连菜单也有乞丐版的?
黄星强调了一句:沙姐你错了,这是高配的,手写的!
沙美丽点了点头:对,对对。全手工工艺,限量版本。
但是尽管菜单简陋了一点,但是上面的菜名却极具特色,比如说,烤麻雀,干崩野鸡,大火炖笨鸡,松果野鸭,炭火烤野鱼,烤野兔子腿……各类烧烤小吃,几乎是应有尽有。
但凡吃食中沾个‘野’字,便令人无限神往。这年头,什么都能养殖化。以前家养的鸡鸭,是用粮食喂着起来的,要一两年才长成,现在的养殖厂里,四十五天肉食鸡便能出笼,而且个个胖的跟企鹅似的;以前的鱼,是河里的野生鱼,土生土长,味道鲜美,现在的鱼,在鱼塘里天天喂饲料,喂激素,甚至喂避孕药,鱼的生长速度比河里的鱼快几倍十几倍。利益的驱使,导致了养殖的规模化和速度化,但同时也导致了问题化。打激素,喂避孕药,提升产量,杀鸡取卵。
因此人们都很怀念和向往,那种纯天然的肉制品,甚至是野味。
看的出来,沙美丽对这个‘野’字,也很感兴趣,她不失时机地问女老板:你家的东西,真的都是野的?
女老板说道:有野的,也有笨的,每天都有人专门过来给我们送货。
沙美丽点了点头:有意思。
二人点了一些特色的野味儿,然后问女老板,都有什么酒。
女老板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小桌,那上面赫然摆着几瓶没有包装的瓶装酒,和一大玻璃罐散装泡酒。玻璃罐子里,有一颗白白胖胖的人参和一条活生生的大花蛇。
沙美丽顿时吓了一跳!
但就在此时,黄星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打开一看,有一条彩信提示。加载,打开……黄星顿时愣住了!
妈的!他一咬牙,一拳头砸在了桌子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