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老汉一开口,阿花婶立即破口大骂:“元航是我儿子,哪个王八蛋敢碰他一根头发丝,老娘把他剥皮抽筋碎碎剁了喂狗吃!”
阿根叔喝道:“我儿元航乃武神元赫嫡系子孙,你们这帮龟孙子竟敢污蔑他是魔族,他妈的!造谣也要看后台,你们当老子不存在吗?”
月娥语气略好,扬声道:“各位,元航曾在元空山武神禁制前接受测试,证明他拥有最纯正的血统,是元赫嫡系后代,绝无可能是魔族!各位若执意伤害于他,老八村必定为保护武神后人而战,到时后果自负!”
玉昊天冷笑道:“什么武神后人?一派胡言!如今证据确凿,元航正是魔族,你们几个人突然冒出来胡说八道,如何叫人信服?”
桑妙歌插嘴道:“你们怎样证明他是元赫后人?”
许老汉哪会搭理几个小辈,一双眼睛盯着李中阳、容澄心、苍天子三人,道:“你们放是不放?”
李中阳作了一揖,道:“许老大驾光临,本是灵宗玄宗之大喜事,何苦为这区区小魔头伤了和气?老八村避世隐居,独善其身,素来受人敬佩,实不必赶这趟浑水。”
许老汉道:“你们早知老八村的宗旨,追随武神遗志、发扬武神jīng神为立足之本,当然也包括守护武神血脉。今rì之事绝无余地,要么放了元航,从此两不相干;要么杀了元航,与老八村结下血仇,老汉我余生仅有的心愿便是杀了你们三人,用你们的首级告慰元氏一脉。”
这是**裸的威胁,但全天下也只有许老汉敢如此放话,毕竟三大武圣的实力皆远逊于他,而一旦被老八村盯上,玄宗灵宗每个成员都有生命危险。
元航驾车一口气冲到火山口附近,听见众人对话,心下感动,停住了脚步。
阿绵催促道:“别停下,再往前走,照我说的做。”
元航不知有何打算,回首望着众人,喊道:“老爷子,干爹干妈,月娥姐,多谢你们仗义执言。老八村从不与同类为敌,莫为我坏了规矩,我备受各位爱护,这辈子也值了。请帮我照顾阿绵,就此告别!”
他见老八村为了自己不惜得罪天下群雄,一时热血沸腾,心存死志,当即将阿绵放在车上,纵身一跃,向前方火山口跳去。
“啊!”
众人齐声惊呼,只当元航这下死定了,忽见长空中鞭影一闪,马车上的阿绵挥出长鞭,如影随形般紧跟元航,准确卷住他的脚踝。
阿绵小小的身躯也不知哪来的力量,长鞭往后一甩,硬是将元航从火山口拉了回来,“嘭”的一声跌落在马车旁。
“哦……”
众人齐声长叹,舒心者有之,可惜者有之,欢喜者有之,不甘者有之,不一而足。
阿花婶一颗心悬到嗓眼,总算大石落地,喜道:“我的好阿绵,你真是天上仙女下凡,我感激你一辈子!”
月娥拍着心口道:“这小子真没头脑,可把我吓一大跳。”
只见元航站起身,看看阿绵,再看看脚上的长鞭,只好放弃自杀,垂着脑袋来到马车前,一脸的懊丧。
阿绵瞪眼道:“你疯了!这种蠢事也做得出来!”
元航嘟囔道:“反正来这就是为了自杀,死两个不如死一个。”
阿绵哭笑不得道:“谁说来这是为了自杀?”
“难道不是吗?”元航道,“天南海北那么多地方你都不去,偏偏选了焚天火山,这里除了自杀还能干什么?你有此决定,我自然遂你的愿,死也死个痛快。”
阿绵点点他额头,笑道:“傻子,你完全想错了。当初从金鸾城出来,我们就没有退路了,除了北境荒原,任何去路都被堵死,既然唯一的路在荒原,而我又正好需要焚天火山,那就过来喽。你以为这样就死定了?”
“当然死定了,”元航道,“这火山外是大阵,连老爷子也进不来,我们被这么多人盯上,其中还有三个武圣,哪里还能活命?”
阿绵摇头道:“他们不懂我的用意,以为困住火山周围就万事大吉,我既然说过焚天火山有秘密,怎会让你失望?你放心,今天你一定能安全离开。”
元航终究不算太傻,想了想,试探道:“莫非焚天火山里面有一条逃生通道?”
阿绵道:“不是通道,是一个阵法,很多年前我亲手布下的,对我有好处。”
元航惊喜交加:“你在火山里面布了阵法?然后呢,会发生什么情况?”
阿绵道:“别急,让我找到当年的方位,等会给你一个惊喜。”
于是元航背起阿绵,步行至火山口,围着边缘缓缓走去。这对他们而言毫无危险,当年在异界时,阿绵曾多次命元航跳进火山岩浆,她就在火山口等他归来,因此练成了独一无二的强悍身体。
但在旁人眼里,两人就像在寻找合适的自杀场所。阿花婶急得大叫:“元航,我的乖儿子,你千万别想不开啊,快快过来让妈疼你!”
远处的元航转首望来,笑着挥挥手,但在外人看来仿佛是临终前的道别。月娥叫道:“阿航,还没到那一步,你快回来,不论别人怎样对你,姐挺你到底!”
阿根叔气急败坏大骂道:“你们这帮畜生不如的东西,活活把我儿子逼上绝路,今天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所有人都要给他陪葬!”
李中阳皱起眉头,对身后云罗学府众人道:“去,把两人抓回来,要令人信服必须公审,不可让他们自杀了事。”
玉昊天大声称是,与五名老学员一起行动,跳下了龙舟。
“喂!停下!”桑妙歌大声道,“你们这不是把他往绝路上逼吗?”
玉昊天回头看来,冷笑道:“桑师妹此时倒记起元桑姻缘来了?你师父没受重伤,师弟没被杀害,或有风花雪月之念,但恕我不能奉陪,那魔头必须为他的罪行付出代价!”
桑妙歌脑海中尽是刚才元航纵身一跃的画面,脱口道:“元航宁死也不承认自己是魔族,此事必有蹊跷,为何不听他把话说完?仗着人多围攻他和一个小女孩,算什么正道人士?”
此言一出,龙舟上众人齐齐向她看来。天地门阵中一名青衣老者不悦道:“妙歌不许多言,给我退下!”
这老者是天地门门主岳南风。桑妙歌在整个天地门只敬师父蓝小萼,对门主也不假颜sè,大声道:“我有疑惑自然要说,谁也别想封我的口,凡事若能公平正义,何必怕人说?”
玉昊天冷冷瞪她一眼,向火山口冲去。桑妙歌大怒,正要斥骂,忽听远处传来一个声音,众人也都听见,均转首望去。
“不可杀我少主……住手……不可杀我少主!”
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从远处荒原传来,随着距离的接近而越来越清晰。
过了不久,空中出现一朵白云,云上似乎站着几个人,以极快速度来到火山禁制旁,云中跳下一名男子,大叫道:“你们住手!不许伤害我少主!”
众人均不认得此人,但之后跳下五名女子,倒认得其中四名,依次是祝秋、钟莹、梨梦楠、李黛娆。
元航急得险些跳起来,大叫道:“师父,你们来这干什么?”
阿绵奇道:“元应瞰在说什么?”
祝秋观察四周,很快明白了当下的情景,向元航投去一眼,神情十分复杂。钟莹三女与许老汉及月娥等人碰头,互相寒暄。另一男一女焦急地看着元航,看样子几乎要哭出来,正是元应瞰与元应夏兄妹俩。
龙舟上的升云子冷笑道:“小师妹,你又想耍什么yīn谋诡计?”
祝秋懒得理他,直视船头三大武圣,扬声道:“三位前辈,晚辈祝秋携证据而来,足以证明元航并非魔族,而是血统纯正的人类。”
李中阳点头道:“把证据拿来,我自会判断其真伪。”
元应瞰从怀里掏出一本古旧的书册,找到其中一页,高高举起,大声道:“各位请看,这就是证据。我乃元宗后人,我曾祖父为元宗末代家臣、内门长老元洪基,这是我曾祖父与元宗先辈撰写的《元氏族谱》,上至第一代创始人元赫,下至末代宗主元浩,以及所有元氏嫡系后人名单皆记录在案。请看这一段——”
他指着其中几个段落,读道:“这是我曾祖父一千年前所做的记录,各位听好了:‘元宗中元海总部突遭袭击,对手极其强大,疑为人间残留之魔族。宗主元浩率元氏子弟奋起抵抗,终究不敌,元宗惨遭覆灭,元浩携妻桑子、子元航乘船至中元海南岸,登陆后遭魔族追杀,消失于两界森林。少主元航年仅七岁,后人遍寻各地,杳无音讯,元氏血脉至此而终’。”
众人越听越不对劲,纷纷向元航看去,连玉昊天也停下脚步,愕然以对。
元应瞰与元应夏双双下跪,大哭道:“少主啊,我曾祖父整整寻了你几百年,临终前仍不瞑目。天可怜见,我终于找到了你,元氏复兴在望啊!”
元航只觉天下最荒谬之事莫过于此,呆滞良久,结结巴巴道:“你说什么?我……我怎么成了元宗少主?还是……还是一千年前的……”
祝秋长叹一声,道:“他说得没错,你是元浩的儿子,你母亲是桑子,族谱上有画像,你和元浩有九成相似,元宗少主就是你。”
这消息如同平地一声惊雷,震撼得所有人哑口无言,四周寂静之极。
元航竟是千年前的元宗少主!
苍生如蚁,岁月无情,千年转瞬,恍如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