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秀梅脸色当时就变了,拽过二狗子就要揍他。
老太太连忙出声拦住,并且给出了一个理由:“别,这娃刚到这里肯定认生,等过一阵子就好了,别吓住娃啊!”
张秀梅这才作罢。
正当口的,屋子外响起了一道十分洪亮的男声:“娘,我饿了,有啥吃的没?”
老太太心头一喜:“娃子回来了,梅,赶紧瞅瞅去。”
“哎,娘。”
张秀梅离开屋子之后只余二狗子与老太太在大眼瞪小眼……
“婆娘你回来了,出去这么长时间,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一个身材1米78左右,瘦瘦弱弱,满脸风霜与尘土的汉子开了一句玩笑,其实在他心里盼望这个时刻,已经很久了。
“咋的,你还希望俺不回来了啊?”张秀梅笑着不答反问了回去。
“没。”汉子放下了肩头的扁担,只说了一个字,然后抓了抓脑袋,露出了一副憨憨的样子。
“哼。”张秀梅轻声骂道:“你个粑耳朵!”
嗔骂过之后,她补充道:“赶紧进来吧,今儿娘做好吃的了,剩下的都在锅里给你热着呢。”
汉子憨憨的一乐:“还是你和娘疼俺。”
“瞧你那德行!”张秀梅得意的翻了一个白眼。
都说小别胜新婚,但是在山里,讲究这个就有些多余了,不过,一切的甜言蜜语,都不及朴实的山里人一句轻声的问好,和一个心照不宣的重逢眼神……
这个汉子毫无疑问的就是陈私塾了,光从二人的对话中,也能知道他现在有多么的宠着张秀梅了,也无怪后者那么老远的也要赶回来跟他一起过日子。
陈私塾没有进屋,就在堂屋地上,那张缺了一条腿的桌子上吃的饭,砂锅大小的搪瓷碗,满满的一下子,被他一划拉就差点进去一半。
吃了几口后,陈私塾口齿不清的问道:“给幺妹留了没?”
“哎呦,等你想起这茬来,玲儿该饿肚子了,一会你吃完了,俺就去给玲儿送饭去,你也好好歇歇脚啥的。”
玲儿今年十一岁,全名叫陈玲,长得娇小玲珑的,留着短发,圆圆的肉乎乎的小脸,十分的惹人喜爱,因为她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所以,她从来都没惹过陈私塾两口子生气过。
这只是表面上的而已,要是有小孩敢当着她的面喊她野孩子,那她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俩大嘴巴子。
这小孩被打了还不敢说话,都是一般大的孩子,谁愿意哭着回家或者告诉女先生,回头大伙儿还不得笑死他呀。
陈玲是张秀梅来到这里不足一年时,陈私塾去赶山时捡到的一个小女孩,当初遇到这个奄奄一息的小女孩时,陈私塾恻隐之心泛滥了,便把她带回了家。
张秀梅能留下来,也不无陈玲的原因,像这么富有爱心的汉子,那对自己还能难得了么?恐怕是个女人都会被感动吧。
提起了孩子这茬,陈私塾放下了饭碗低声问道:“幺仔接回来了没?”
“在呢,跟娘一屋里呆着呢。”张秀梅问道:“要不要先见见面啥的?”
“……呃”陈私塾迟疑了,他不是不想先见见孩子,而是怕吓到孩子。
“还是晚上再说吧。”陈私塾回答了一句后,继续道:“屋子拾掇没?”
“放心吧,跟玲儿一屋?”
“跟……跟玲儿一屋?”陈私塾瞪大了眼睛看着张秀梅。
“咋地了,俩小屁孩知道啥呀。”张秀梅无所谓的回了一句。
“那……那行吧。”陈私塾此时也没话说了。
张秀梅提议道:“要不今儿,俺带着孩子先去见见先生?”
“不太好吧,你俩刚回来就出去,再把孩子累着咋办呀?”陈私塾一看张秀梅皱起的眉头,赶紧的解释道:“明儿吧,等幺妹晚儿回来了,让她给孩子说说学堂啥的,都是一般大的,也能说上话不是。”
“也是啊,你看俺这个记性,还是你有脑瓜儿啊,那就这么说定了。”陈私塾顿时大松了一口气。
“那是,你也不看看你汉子是谁?”
陈私塾得意的一呲牙。
“德行!”
吃完了饭,陈私塾说道:“我先上山弄点山货,明儿好去壳子山集市换点东西回来。”
“嗯,那行,你小心点啊!”张秀梅一边嘱咐着,一边收拾着碗筷。
……
二狗子坐在炕角上可谓是浑身难受,尤其是那个坐在炕头的老太太,还偶尔的拿眼睛看自己,这让他不由得有了一种在别人家做贼的感觉。
老太太小心翼翼的也不敢多说话,只能小心的偷看几眼。
太阳将将落山之时,陈私塾背着山货回家后不久,陈玲挎着书兜子也回家了,刚一进门就得到了张秀梅与陈私塾的嘱托。
今天晚饭是陈私塾特意弄得,所以十分丰盛,有鱼有肉,油水足足的,可比陈家沟那吃的棒子碴粥野草饽饽好太多了。
一来呢,陈私塾打算给二狗子一点温馨的感觉,可以尽快的融入这个大家庭。
二来这也是淳朴的大山人家里的待客之道。
但点着油灯下吃着饭的二狗子却味同嚼蜡,脑袋瓜都恨不得扎进了碗里,连看都不敢看陈私塾一眼,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导致他发怒。
吃完了饭,张秀梅收拾着碗筷,老太太靠在被垛上抽着旱烟,陈私塾给老太太点着烟。
老太太偷摸的踹了他一脚,示意他说话。
“啊……那个,玲、玲儿呀。”
“老汉儿,(爸爸的意思)怎么了?”
正在油灯下做作业的玲问了一句。
“没的事,你先带着弟弟回屋做作业中不,老汉儿有些话想和婆婆说下。”
淳朴的糙汉子,被这个借口憋红了脸。
“嗯。”
陈玲应了一声之后,她便拉着二狗子走出了屋子,向着房子西边的小屋走去……
俩小屁孩走后,陈私塾这才大松了一口气。
“瞧你那出息。”老太太用手里的烟袋锅,不满地轻轻敲了一下陈私塾的头。
到了小屋之后,陈玲摸黑点着了油灯,她坐在了木板与石头搭建的简陋床铺上,直接宣布道:“我不管你是谁从哪来,反正你以后得管我叫姐,有人敢欺负你,你就提我名字,听见没?对了,我叫陈玲。”
二狗子就是典型的耗子扛枪窝里横,别看他在老家能的跟什么似得,到了这里他比草鸡还要老实好几倍。
陈玲的一番霸气宣言,他根本连一句话都不敢回。
“我问你话呢,你听没听见,还是说,你是个哑巴。”陈玲得理不饶人,脆生生的挤兑了一句。
“你才是哑巴呢。”
二狗子闷了一天了,终于蹦出了一句话。
“吆喝,不是哑巴呀,那为啥饭桌上连头都不敢抬呢?”
“你管俺,俺想咋地咋地。”
二狗子孩子气发作,直接躺倒了另一张床铺上。
“你个小屁孩,还跟我得瑟上是哈?”
陈玲飙出了一句张秀梅时常埋汰陈私塾的老家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