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黄一苗拉着盘梦芸,挨村去进行扫盲动员的时候,土司大人的生活,又变成了府衙、军营、工坊三点一线。只不过,土司大人不烧土了,开始折腾各种油,用火烧、用水稀释、用土和……还不时往油里面扔硫黄、硝石块、木炭,泼酒精,以及土司大人配出来的各种酸。黄世仁对于每天回到府中,全身油腻腻,甚或衣服被烧出无数洞的侄儿,也懒得说啥,反正他们折腾出的那个洗衣粉,洗衣服效果不错,就是可怜喜儿,每天洗衣的任务重了些,最关键是心疼啊,怎么这个土司大人,总把衣服弄这么脏,这么破,还不让换呢,这哪是土司大人啊,感觉和她没被土司府收容之前一样惨。
弄了十来天,终于有一天,工坊传来了一声剧烈的暴炸声,把土司大人用的锅给炸碎了,好在他早就让其他工匠离得远远的,没有引起伤亡。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土司大人却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以后大家就叫我黄.诺贝尔.子琦吧,我终于还是配制出来了。”
“大人,你配制出什么来了?这东西爆得好厉害,感觉比火药还可怕!”一直和黄子琦一起做各种试验的迭奥罗,用非常撇脚的汉语问道。
“嗯,这也是火药,不过不是你们理解的那种火药,那种炭和硝配出来的,是黑火药,威力比较弱。这种是用甘油与硝反应弄出来的火药,现在我还没想好怎么把它们弄稳定一些,缺材料啊。等想到办法以后,我们可以把枪的射程和精度,更提高一个档次,而且可以做出更多的火药武器来。”
蒋宜明和黄世仁,是听到爆炸声,匆匆赶过来的,看见黄子琦没事,他们心才踏实一点,但是看见那炸得粉碎的锅,又不免把心提到嗓子眼,黄世仁觉得,自己迟早得犯心脏病,摊上这么一个侄子,骂,不敢,也不舍得;不骂,这整人就没个安生的时候。满脸愁容的他,只好又拿起帕子,去给侄儿擦脸上的泥,刚才黄子琦没被炸着,可是爆炸溅起的泥,还是弄了他一身,“大人啊,以后这样危险的事情,你就让覃健他们做吧,你可是千金之体,不能让这样啊。”
“哈哈,二叔,你不用担心,这是看着吓人,其实并不危险。控制着量和操作方式,炸不着人的。”黄子琦温言安抚这个揪心的叔叔。
“大人啊,这个东西,看着威力很大啊。”蒋宜明是上过前线的,虽然不直接参与战斗,但也识货。
“大,相当大,现在只是没有让它安稳的办法,等我想到办法了,这东西可厉害了。”黄子琦一边说,一边拍拍手上的尘土,“走吧,今天就弄到这里,我还需要好好回想一下,控制这种甘油爆烈特性的法子,才能继续做试验了。”
走到府衙,却看见许久未见的钟强,站在门口侯着。他应该也听到了爆炸声,可是工坊是秘地,他再好奇,也不敢多问,只是一眼不可思议地看着满身油垢和泥灰的黄子琦,好一会才想着行礼,“大人,我又来了!”
“咦,钟先生,你这是!”黄子琦见钟强臂上挂了个黑布,关切地问。
“唉,不瞒大人说,家中遭了丧。二哥钟奎,前几日在与郑元帅海战中遇难,可怜我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钟强说着,眼泪便哗哗地流了下来。
黄子琦急忙安慰道,“对不起,钟先生,还请节哀顺变,我不该多问!”
“唉,不妨,大人您这样恤草民,草民感恩不尽。草民一家,既投身海盗,自然知道,迟早有天,可能葬身大海。这几年大哥二哥,不让我出海,只在陆上代理生意,就是想给我钟家留个安稳的传人,却不想……”眼看又要流泪,钟强急忙擦干眼泪,转移话题,“唉,大人,对不住,不说这个了。我这次来,又准备采买一些货。只是这一次,海路可能断了,多久能销出去,何时能再来,我不敢保证。”
“噢,这是为何?”黄子琦纳闷。
“自从几年前郑帅与刘帅分道扬镳,两边关系便势同水火。郑帅与朝庭结盟,垄断东部海路尚不满足,定欲将刘帅这边除之而后快,双方在南海,交战多次。郑帅兵强马壮,船坚炮利,刘帅连连失利。这次海战,广东整个沿海,便被郑帅控制,刘帅和我大哥不知所终,我在廉州的据点,也难以为继了,日后只能通过南宁、梧州一带代理商,将大人的货售往内地。或通过黎朝北部,实际上被莫氏族人控制的广宁一带小港,售与佛朗机人。”
“嗯,你说什么,广宁一带,有莫氏族人控制的小港?莫氏游兵,不是被打压进山区了吗?”这个消息,倒是让黄子琦非常意外。
“莫氏族人大多被打压进山区,保存实力,但也有一部分,散布到锦普、下龙一带外海岛上,黎朝海军不强,难以完全镇压。”钟强果然是活跃于这一带的海盗团伙重要成员,对这一带的形势非常熟悉,“莫氏族人得黄家庇护,所以我们只要说是给大人你售货,他们会给我们提供便利的。”
“下龙,下龙!”黄子琦差点泪流满面啊,就是那该死的下龙湾,莫名其妙一个小岛,把他这整到这地方来了,半年多了,再听到这个名字,他真是感慨万千。
“大人,你这是怎么了!”黄世仁和蒋宜明都关切地问,钟强也是一脸惶恐,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黄子琦摆摆手,说道,“没什么,没什么,是当年救我的爷爷,曾经多次提起下龙,说那个地方有许多神奇之处,可惜我未能去一趟。”唉,总不能说,自己是从那里穿越过来的吧,只能借那高人爷爷来搪塞了。“钟强,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因为你们受了挫折,就抛弃你们的,这个生意,只要你们可以继续做下去,我这里还是和你合作。其实,我一直有想要见见你们说的刘帅和郑帅,只是一直不得机会。我有个问题,希望听听你的意见啊。”
钟强更惶恐了,这位土司大人,居然这般诚恳请教的姿态,让他这个在官家面前总觉得低了几等的海盗,情何以堪,差点跪了,却被黄子琦扶住,急忙说道,“大人请讲,草民知无不言。”
“你觉得,如果我和莫氏合作,想把广宁完全拿下,这样也给思明府争几个出海口,要怎样才可行?”
“大人,现在黎氏方强,莫氏势弱。广宁大多数地方,地势低平,只在北部靠近思明府和廉州府的地方,山多河多海湾多。以我判断,大人如果只和莫氏联合,想要拿下广宁全境,也是难上加难,即使勉强拿下,也难以守住,且会损失巨大,得不偿失。不过,如果大人再往南看,联络阮氏,南北夹击,让黎朝首尾难顾,再趁机拿下广宁北部山区,却非难事,也易守住。这一带虽然多山,却有几处堪为良港,足以供思明府出海。而这里的外海,岛屿众多,地形错综复杂,依我猜测,刘帅他们败兵,应该也是退到这些岛上了。大人控制陆上,刘帅控制海上,海陆为援应,不论通商还是防守,都能立于不败之地。”钟强说道这里,却犹豫了一下才继续,“只是,这要一来,大人会面临三个方面的压力,第一是南边黎朝,肯定不愿意善罢干休,在莫氏与黎朝控制的毗邻处,不断挑起纷争。第二是廉州府那边,他们肯定会认为大人夺来的地,应属广东,归于廉州府管辖,而不愿意将之划归大人的思明府。毕竟,对于大明朝庭和流官而言,谁也不愿意看到土州府再坐大。第三,刘帅是朝庭通缉之海盗,大人若与刘帅合作,那就是公然勾结海盗,恐怕御史每日都得弹劾大人。可是大人若不与刘帅合作,那你这个出海口即使得到了,恐怕也没有意义,除非大人把刘帅从这一带驱逐,毕竟海盗要生存,只有买卖和劫掠两种途径,不合作者,便是敌人。”钟强还是很实诚的说出他的想法。
“大人,其实,这三个压力,也不难破!”过来有一会,一直在旁边悄悄听着的袁承志,这会插话道。
黄子琦顿时眼前一亮,“承志,你倒是说说,该如何破?”
“大人,我先说破御史弹劾之策!”袁承志朝黄子琦拱了拱手,然后看着钟强,“钟先生只知朝庭禁海,御史会盯着各地官府与海商贸易,却未想到另一点。我们助莫氏占稳广宁北部,为何要由我们直接出面,和你们做生意呢?莫氏虽然完全依附于我们了,可是名义上他们还是一支独立势力啊,是朝庭公开认可的外国前朝,他们皇子王公都在,让莫氏出面和你们做生意就好了。到时候,我思明府,只是支持莫氏,并没有和你们勾结啊。”
钟强一听,伸出大拇指,“袁先生高见!”
“再说黎朝骚扰!”袁承志再拱手表示谦虚后继续道,“大人,只要莫氏未灭,黎莫之争便不可能消弥,大人便不可能置身事外。大战让莫氏当先,小战练黄家土兵,莫氏败了,于我无损,莫氏胜了,我们壮大实力,只要大明安稳,黎朝是不敢轻易侵入大明之境的。退一万步说,若大明自身难保,那大人你难道没有想过自保,甚至趁机坐大之策吗?那时候恐怕就不是黎朝骚扰我们,而是我们怎么对待黎朝啦。”
黄子琦摇摇头,指着袁承志笑道,“承志啊,你快成我肚子里的蛔虫了!”
袁承志也是一笑,“倒是廉州府日后与我们争海口之事,有点难办,不过也不是不能办,大人你只需如此……”他却拉着黄子琦,到一边悄悄地说。这涉及军事策略,却实不能太多的人知道,大家也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