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曾浩荣这样的农民起义军,孙愉可是唱了黑脸,黄子琦就必须唱红脸了。当曾浩荣问,如果军政权合而为一之后,他们是什么地位之后,黄子琦很详细地和他们解释:我本是大土司,家里坐拥良田万顷,整个思明府二十多万百姓,都是我的奴仆,生杀予夺,皆由定。可是,黄家土司在这样的情况下,是日渐强盛还是日渐衰弱呢?想必曾头领你也有所耳闻,你以奴仆待百姓,你自己又没有方向,最后结果肯定是百姓不附,地方不宁,领地日削。后来,我散了田地,与民同甘共苦,建设工坊,引入商旅,兴办学校。看起来我失去了全部,但实际上,得到的却是越来越多人的拥护,短短两年时间里,便有了如此局面。所以,你如果想要通过与我合作,获得、保持你凌驾于他人之上的尊贵地位,那对不起,我肯定不会与你合作。如果你愿意和我一样,放下称王称帝,或者割据一方做土霸王的想法,真正为了一个高远理想而奋斗,那我们便合兵一处,共谋事业。你们在广东,肯定也听说了,海盗刘香与我事实上合而为一了,钦州已经成了那些过去无家可归的海盗们,安居乐业之地。刘香比之你们,实力强了不知多少,可是她却最终选择做一个海上探险家,将所有军队人马,交由我们统一指挥,不再过问军政之事。当然,我也不会亏待他们,往日他们劫掠海上,收取每船数百、上千两不等的通行税。现在海盗们愿意种田的,有田种,愿意做工的,有工做。钦州工坊,都有他们股份,钦州学校,他们的子弟可优先入学。
曾浩荣一行,也是贫苦出生,当然更容易接受黄子琦这想法,听了之后,便说道,“黄大人,广州比钦州地方更好,城池更大,人口也更多。若你真能做到像钦州一样,好生对待广东贫苦之人,我们愿意与你合兵一处,统一军政之权。当然,我们这些兄弟们,为抗暴政,牺牲良多,待我们攻下广州之日,黄大人可愿意给予适当优待?”
“这个没问题啊,为了理想而牺牲的人,我们这些幸存者,当然要好生对待他们的后人、遗属。正如曾首领所言,广州比钦州更好,若得了广州,我们的事业会上一个大的台阶。只要你们与我同心协力,三五年时间,便可将广州建设成一个完全不同的大城市,通商内外,繁荣指日可待。对于那些牺牲者,我们可在办工坊时,每家给予一定股份,令其安享分红。但涉及土地均分、百姓权利均等,选贤任能之事,须遵我制度,你看如何?”
与“九良星”一众谈好条件后,孙愉可迅速布置了攻防思路,合兵之后的人马,留一小部镇守梧州,余部水陆并进,直扑广州。另分四千多人,携带大量火枪弹药,随“九良星”一道,奔赴粤北、粤东,接管“九良星”紧急动员起来的广东地方义兵。
在出发之前,黄一苗赶到了梧州,看着浩浩荡荡的队伍要奔袭广州,她竟愣住了。“哥哥,好像这一切,都超出了我们的控制了?”虽然她对桂王、吉王侵夺民田,出手打自己,依然痛恨,可是因为这件事,闹出如此大动静,还是让她心中很不安。
“苗苗,这一阵子,我也为这事情犹豫,究竟我们要怎么做才合适。谨慎肯定没有错,但是有机会不把握,肯定也不对。你比我更熟悉这一段历史,更清楚这个该死的王朝的问题,我们不主动去推倒他那摇摇欲坠的墙,他倒自己来招惹我们。现在张献忠在湖南、江西折腾,牵制了北兵无法南下,岑家内乱且与安南交兵,我们后方不担心别人侵扰,两广精兵尽数北上防流寇,两广腹地空虚。郑芝龙的实力还未坐大,且分兵巴拉望,无法专注与我们陆上对抗。如此大好时机,我们不把握,一旦错过便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再出现。所以,这件事情不要犹豫了,广州这个城,在整个华夏版图上的地位,没有人比我们兄妹两人更清楚,我们趁虚拿下,好好经营,也能比别人经营得更好。有更大的地盘,可以积聚更多的资源,以后在中原彻底大乱的时候,咱们不是能发挥更大的作用吗?”
大军顺流而下,已经算是非常神速了,然而黄大土司还是低估了郑芝龙的实力,也低估了郑芝龙帐下谋士的能力,同时也高估了郑芝龙及其属下们的品性。在肇庆府,水陆两路都受到了郑芝龙军与明军的拦截,可是这次拦截行动,却根本不是为了保护广州城,而是为了让郑家和其他大小官吏,可以有足够的时间携带财宝逃跑。眼看着阻挡不住,指挥郑家大军的郑芝虎,在得到后方通报,关键的军政要员和两位王爷,都已经从海上逃走后,便抛弃了陆上的明军,迅速撤退。这令追击到零丁洋口的黄子琦,只能零丁洋里叹零丁,不敢继续往前追,眼睁睁看着两个王爷,坐着海船大摇大摆逃走。因为在珠江河口一带,如果水陆两路配合,他并不惧郑家水军。可是一出零丁洋,海面开阔,陆上军队便无法与水路配合上,以他现在那些小船,可不敢追击郑芝虎领着的舰队,哪怕这并非郑家主力舰队。
郑芝虎的撤退,倒是让攻打广州城的过程,变得简单得多,因为那支被拉出来阻滞黄子琦进兵的明军队伍,在郑芝虎撤退后,便被黄家大军前后包抄,回不了城,一万多人在两场激烈战斗,死伤近千人后,便举旗投降。三万多守兵的广州,这里损失一万多,被郑芝虎带走一万多,等黄子琦与曾浩荣等人,合兵五六万,围住广州城的时候,里面的守军已经连一万人都不到了。被作为弃子的守城将军,当然也不会对抛弃他的朝庭、王爷多么忠心,象征性的抵抗了一会,便也弃城投降。
广州是黄子琦兄妹两人来得比较多,也比较熟悉的城市,可是站在白天山上放眼望去,没有机场,没有铁路,没有高楼大厦,没有船来船往的广州城,却让两兄妹心中感到莫名的空虚。
黄子琦揽着黄一苗的肩膀,安慰了她一会,说道,“苗苗,我知道你想家了,可是我们回不去呢。这个广州城,不是我们熟悉的广州城,那我们就把它慢慢建成我们熟悉的那个样子,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