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火药的李之烟,被彻底炸懵了,不要说造,他想都没敢想象,一百斤火药能有那么大的威力,把小山一般的巨石,直接炸给了一堆碎石块。这肯定不是他掌握的那种配方,而是具有天神般能力的人,才能造出来的火药了。回过神来的李之烟,所有的傲气一扫而光,嘴边花白胡子不断微颤,盯着黄子琦看了好一会,才颤声说道,“黄大人,你这不是人间物产,这是神仙手段。你这药,只要足够多,端是可以移山倒海,惊退鬼神了。我李之烟不敢求大人赐教此神鬼之技,这场赌,我输了,我一会便去信老家,让我的弟子们赶快卷了铺盖过来,拜大人为师!”
黄子琦过去,握住李之烟的肩膀,安慰道,“李伯父,这场你输确实是输了,不过你不必如此颓丧,我这的确是火药,只是配方与大明常见之火药,差得甚多。我这里还有上百种新火药配方,须一一试验,然后量产,各有用处。伯父若是不弃,子琦敢邀伯父一同兴办火药工厂,生产各式火药,你以团队入股,我会将所有配方毫无保留教与伯父你的团队,并提供办厂资金,负责火药采买销售。”
李之烟听了他这么说,心情稍微好点,伸出手也抱住黄子琦两肩,“黄大人,就为你这技艺,李某也心甘情愿来思明府效力,至于入股之事,大人却不必提,我们来做事,学技艺,拿点工钱便可。”
“不不,李伯父,你知道,这火药乃战备物资。你们一旦来参与了,可能在行动上,会有所限制。我不能又让你们出力,又限制你们自由,还让你们在报酬上吃亏。你们团队有多少人?咱们兴办工厂,我多占股,你们少占股,三成股份,换李伯父团队,与我合作十年,不知伯父意下如何?”
李之烟当然知道火药对国家的敏感性,如果黄子琦把那么厉害的技术教他们,肯定要对他们的行动自由有限制的,这种技术一旦传出来,那可是会对一些国家造成灭顶之灾。他神情严肃地思考了一会之后,说道,“黄大人,我想好了,你说合作,也是因为考虑到这其中的敏感,希望我们更多把这事情,当成自己的事来做,便依了你。不过我们能堪大用的,只有三十来人,你这事业,长久来看,规模颇大,我们不用三成股份,一成足以。但我另有一个条件,希望黄大人答应,不然我不愿做此事!”
“噢,李伯父请讲!”黄子末正色道。
“我家族世代为大明做火药,大明过去两百年之强盛,我可以很自豪地说,有我家族的功劳。现如今,大明局势日衰,乱象四起。大人乃边疆土司,我不敢质疑大人对大明之忠心,可也担心一旦局势失控,南疆众土司又像过去几朝几代一样,纷纷叛乱,那时我助大人造火药,却成大明的罪人了。所以,我希望大人答应我,所造火药,不能用于屠戮我大明之人。若有朝一日,大人迫不得已,与朝庭站到了对立面,火药也只能用于僵场厮杀,不能用于屠戮平民百姓。”
他这么一说,在场来自内地的匠人们,皆怦然心动,宋应升也是神情一紧。他可是被黄子琦俘虏过的,虽然黄子琦把他放了,但他心里还真不清楚黄子琦对大明朝庭的忠心,究竟有几分。
在众人的关切眼神注视下,黄子琦觉得这事情解释起来有点头疼,不过不解释也不行。这些人别看被朝庭、士大夫瞧不起,被归为下九流之类,可是那拳拳爱国之心,却非常浓。这是值得鼓励和弘扬的感情,黄子琦不愿意伤害这种感情。想了好一会,他抱拳道,“诸位,既然话说到这里,确实需要说开来。我黄某人,虽然是世袭土司,但对大明忠心未变。当然,我要承认,我们对大明的感情,没有你们强。我不会主动反叛大明,我做这些东西,主要是希望对付大明之外的敌人,以后征南安,收寮、缅,下南洋,与西番争海权,都需要有强大军力。而先进的火药,是强大军力的基础。不过,正如李伯父所言,大明现在形势非常严峻,不瞒诸位说,传授我技艺的爷爷,甚至断言大明在十五年内,必然土崩瓦解。大厦倾塌之时,各路豪杰必然纷争不断,到时候你打我,我打你,究竟谁是谁的人,都很难分清楚。我不会主动反叛大明,不过如果朝庭或两广地方官署招惹我,我会反击。所以,李伯父,我只能答应你,火药只用于疆场厮杀,绝对不用来屠戮平民。不过,以后我与大明朝庭之间是否会有冲突,却不敢预测。”
黄子琦的话,让众人神情更是沮丧,可是却有一人,满脸不屑,站到众人中间,指着李之烟,语气很客气地说,“我说你们这些匠人啊,好好做你们的工匠便好了,这朝庭之争啊,不用瞎操心。朝庭已经烂透了,黄大人刚才说十五年,依我说啊,如果黄大人你将这些技艺弄好,再振臂一呼,扯旗造反,北联闯贼,西结诸土司,不出十年便能让大明崩了。”这话当然要招来一群人怒目相向,说话之人,正是孙愉可,他却不在乎众人目光,“你们看什么看,以为我说错了?你们可知我是谁,曾做过什么?我都对朝庭失去信心了,你们真不用操心。”
黄子琦只好又无奈地和大家介绍孙愉可的身份,这些匠人们,本来也见多识广,也有很多社会关系,知道孙愉可身份之后,当然也意识到他所言不虚,心中更是沉重了。黄子琦见状,便说道,“诸位叔伯,朝庭之事,确实还轮不着我们操心,我这四品知府,有些事情看着,也只能干着急,使不上一丝力气。不过,真正到大明朝崩溃之时,我希望诸位也能助我一臂之力,在南边开辟一块安稳乐土,尽可能多地收容从北方逃来之百姓。大明是生是死,说实话,我真觉得不重要,折腾了这么多年,朝庭和官府是好是坏,相信大家心里都有杆秤。但是百姓遭难,我会尽我的能力去帮助他们,我现在想做的事情,其实也是为可能出现的这一日,提前做准备。安南、南洋有大片土地,等着我们去开拓,只要开拓了,到时候我们安置多少人都可以。朝庭和北方那些流寇、建州贼人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吧,我们把尽可能多的苦难百姓移到南方来,保护他们,帮助他们安家,便是对得起天下黎民,对得起华夏祖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