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话题会爆起来没什么好奇怪的,“带资进组”“爷新”算是比较引人注目的话题了,而且文章编辑也是厉害,他没有明着站队嘲讽池重乔爷新,而是诚恳地表示自己真的很欣赏徐姓男星,觉得他这样有实力的演员不应该被埋没,希望他能度过这次难关,取得更高的成就。
他越是以退为进,越招人心疼怜悯,挤兑了池重乔的同时还给徐行舟卖了一波努力上进但时运不济的好人设。
手段可谓非常高明。
如池重乔所想,文章底下多是为徐行舟鸣不平的,自然而然把炮口对准了池重乔,问候池重乔个人的算是有素质,还有连池重乔全家都骂的。
池重乔看了眼那些骂人带全家的,本来想记住,但实在太多了,他干脆就记几个点赞最高的。单骂他无所谓,攻击父母就太恶心了。
而官博下的热评第一点赞已经过了三千,底下的楼层则纷纷表示这种剧肯定是烂片,他们不屑追。
池重乔往下滑了滑,在满目谩骂和嘲讽里发现两条与众不同的评论――
我在风里听你的声音v:无语了,几张图脸都看不清,还有一群热血上头瞎站队的,就不怕回头打脸吗?我不站队,就是想问个问题――真那么想捧男二打压男一,那为什么片花那么长,慎之的镜头为什么只有两三秒?
阿圆啊:通篇两张图,内容全靠编。我不站队,有实锤再说。但我要说句真心话――那个初见的镜头,让我觉得我的慎之活过来了。他要是在正片里有这个演技,我特么吹爆!
完毕。
池重乔笑了笑,他刷了一会儿评论,估摸着郭安城该醒了,于是打电话给郭安城。
郭大导演昨晚辗转大半夜没睡着,这会儿才醒,接到池重乔的电话时,声音还带着睡意。
“怎么了?”
郭安城打着哈欠问。
池重乔道:“郭导,当时拍夜谈那段戏的几段ng您那儿还有吗?”
郭安城摸着肚子:“我找找啊……哦,还在,你要吗?”
池重乔笑着道:“您不介意我公布吧?反正网上已经吵翻天了,不如再给点热度。”
郭安城满脸困惑:“什,什么吵翻天了?”
池重乔拣了重点说,郭安城听完一拍桌子,气得双下巴都开始抖,“什么人啊这是!”
池重乔一边从衣柜里拿衣服,一边道:“气大伤身,您消消气,也不是什么大事,正好给《母仪天下》炒一波热度,还剩了一笔宣传费……现在热搜是真的贵。”
郭安城挠着下巴,想起池重乔软乎乎的面相,再听着池重乔此刻平缓的声音,认定池重乔是故作坚强,他叹气,安慰池重乔:“重乔啊,别怕,爷爷知道你难过,不用在爷爷面前忍着,你放心,这事包在爷爷身上了!”
池重乔扣上帽子,慢吞吞道:“我不难受啊郭爷爷,这事儿您别下场,把那几段ng传给我就好了。”
郭安城更心疼了:“你不用忍着,爷爷都知道!”
您知道什么啊,我都不知道呢。
池重乔有点纠结:“我真不难过。”对池重乔来说,这阵仗太小了,看评论好像是挺热闹的,实际上很多都是水军小号,虚假热度。
而且话题到现在了才勉强爬到热搜第十。吃瓜的大部分都没站队,纯看热闹。
郭安城道:“不!你一定很难过!”
池重乔屈服了:“好吧,我很难过。”
郭安城道:“我这就把那几段视频发给你。”
池重乔应了一声,他已经走到了楼下的车库,道:“郭爷爷,这事儿您真的不能下场,您看徐行舟到现在不也没吭声吗?您要是下场,这事就会越闹越大。”
粉丝撕粉丝的,正主可以制止安抚自家粉丝,但任何时候下场参与粉黑大战都不合适,因为无论你有理没理,落在外人眼里就是一个“仗粉欺人”“没气度”。
池重乔安抚了郭安城,手机上显示郭安城向他传来视频。
等到他挂断电话,陆遇舟这才转过脸:“乔哥心里有打算了?”
池重乔点头,回答:“热搜里除了带资进组以外没一句真的,但就带资这一点就已经很不好听了。郭爷爷要是下场,那在有心人眼里就是坐实了这一点,到时候就真是掰扯不清。所以现在主要是把话题从带资上扯开,他徐行舟不是说我演技不行吗?那就从演技上做文章。”
他说完话就低下头给庄复发消息,过长的额发垂落眉眼间,发梢骚扰到了睫毛,池重乔眨眨眼睛,大约是觉得不舒服,于是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一次性的橡皮筋,把过长的头发顺到头顶扎了个朝天的小辫子,像萝卜露在外面的缨子。
他真的很放松。
陆遇舟凝视池重乔的面容,得出这个结论。
网上吵得沸反盈天,热搜下面口诛笔伐,池重乔心平气和坐在车上,还能抽空扎个头发。
池重乔发完信息一抬头,头上的小发揪晃了两下,“怎么了?一直看着我?”
陆遇舟道:“这些言论……看着不膈应吗?”
池重乔想了想,道:“其实还好。”他早年里光顾着和贼老天斗,那点气性早就磨得差不多了。更何况,有的时候池重乔宁愿是有人作祟,也不愿意是天命难违。毕竟前者还有转圜运作的余地,后者真的让人无能为力。
所以池重乔现在对人是真的气不起来,别说网上这点言论,就算真到了全网嘲的地步,池重乔也急不起来。
要是不佛的话,池重乔恐怕在穿书之前就气死好几次了。
陆遇舟皱着眉,池重乔面相生得太软,总让人觉得是那种受了委屈也不敢吭气的性格。陆遇舟和池重乔相处了几个月,发现这人确实是慢吞吞的好性格。
陆遇舟自问不是什么好人,也不值得别人多看重,但池重乔就是愿意对他好,具体表现在为了逼他喝牛奶,也硬逼着自己喝牛奶等等琐事上。
还有家里每个角落里堆着的温情细致――大到沙发上专门为他准备的靠枕,小到茶几下的备用笔。
二百平的三室一厅怎么就塞得下那么多的在意?
陆遇舟渐渐习惯了和池重乔一起上下班,习惯了每天点两份饭,也习惯了每个临睡的夜晚被池重乔看着喝完一杯牛奶。
长了二十年的陆遇舟终于迟钝地从祖父以外的人身上,汲取到了温暖。
这么好的人,受了委屈也不会和别人抱怨。
“乔哥。”
陆遇舟轻轻叫了他一声。
池重乔抬头:“嗯?”
一见陆遇舟的脸色,池重乔就笑了,“想什么呢,我真不委屈。你看我刚才不是已经跟经纪人联系了吗?我不准备就这么算了。”他本来想拍拍陆遇舟的头,手都伸出去了才发现不合适:陆遇舟已经十八周岁了,不是小孩儿。
陆遇舟却道:“可是乔哥也不准备多追究吧?至多是把风向掰回来。”
池重乔想了想,转而搭着陆遇舟的肩膀,道:“那要是你,你想怎么做?”
陆遇舟被池重乔陡然搂住,肩背微微绷紧。他心里有一万种办法让徐行舟翻不起身,却直觉地明白池重乔并不一定希望听见他这么说:“起码不能就这么算了。”
池重乔察觉到他的不自在,放下手。想到后期彻底黑化的陆遇舟,再看看身边这个眉眼将将长开,身形尚且有点青涩的少年:“可咱们没证据啊。虽然闹这么一出最大的受益人是徐行舟不假,但万一不是他呢?当然了,十有八/九就是他。”
池重乔担心说教的口吻让陆遇舟不痛快,语气和言辞斟酌又斟酌,“我确实不想把一下把他踩死,不是因为心软。而是有的时候呢,话留一半比说全更好,事不做绝比寸步不让更得利。”
陆遇舟虽然重生,但毕竟只有二十岁,大学都没毕业的年纪。和他的商业天赋比起来,心性方面还是差了不少。
他上一辈子不得善终,就算重新来过,戾气也格外重,所以有的时候他即便知道退一步更好,也总是压不住各种念头。
池重乔:“最重要的是,人心拳头大,我还嫌它太小不够用,实在没地方挪给无关紧要的人和事。”他有那个计较的空闲,还不如多哄哄陆遇舟。
人这辈子太多事情,不是什么都值得花精力去烦的。
陆遇舟垂着眼睛,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他带着上辈子的怨气回来,每每看见陆卓总是克制不住心中的恨意。所以自他重生后,陆卓吃的所有亏,背后都有他做推手,但现在听到这句话,陆遇舟终于意识到自己在陆卓身上的花的时间和精力太多了,以至于有些时候他甚至忽略了老爷子……
本末倒置了,他真正应该做的是挽回失去的,而不是简单粗暴的报复。
陆遇舟抬头,“嗯,我知道了。”
真乖啊。
池重乔忍不住想,这要是自己弟弟,一定捧在手心里疼。
池重乔正走着神,陆遇舟忽然轻轻抱了他一下:“谢谢乔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