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人。”恩奇都道。
“不会是盗吧?”持弩男人问道。
“我看上去像吗?”恩奇都道,心想黑盗已经被首都剿灭了,从此再无道,只是时间太短,这些地方村民还未知情。
持弩男子说:“你看上去,就像是个麻烦人物。”
说着,他抬起了弩,对准了恩奇都,又道:“快走吧,别来捣乱了,这不欢迎你们。”
黑龙魇对着持弩男子喊道:“我们走了很久的路,又累又乏,你真要拒人千里之外吗?”
黑龙魇虽然瞎了,但他能够凭借声源判断持弩男子的位置。
“再不走,我就射箭了。”持弩男子喝道。
黑龙魇极力感知持弩男子的方位,判断持弩男子应该是站在高处,他往前走着,走到哨塔下面,一拳击在哨塔上,那木制哨塔顿时散了架子,持弩男子从四人多高的地方摔落下来,扑通一声,头磕到木板的钉子上,当场死亡。
“看到了吧,我力大无穷,是做猎人生意的,你们要是有酒给我们,我们以后有钱了,一定加倍赔给你们。”
黑龙魇朝着空气说话,仿佛没有意识到,那个持弩男子已经摔死了。
“行的话,倒是说句话,喂?”黑龙魇喊道。
“人已经死了。”恩奇都道。
“什么?你说刚才说话的那个男的死了?怎么死的?我没听见你拔剑啊?”黑龙魇疑惑道。
“你把他站的哨塔打散架了,他掉下来,摔死了。”恩奇都道。
“他站的地方,有那么高?”黑龙魇完全没想到自己无意之中杀了人。
“人命比你想象中脆弱。”恩奇都冷声道。
“其实我以为他站在石头上,我只是想把那石头打裂,吓唬一下他...可没想到是木头,还被我打散了架。”黑龙魇道。
三人走进村子,发现村里每家每户都是闭门不出,街上十分萧条。
恩奇都观察到,有一家房子上面写着酒馆字样,只是字很淡,看不太清,像是被人为擦去的。
“这可能是家闭业的酒馆。”恩奇都指着那间房子。
“酒馆?闭业的?在哪?”黑龙魇问道。
恩奇都敲了敲酒馆的门,门开了,开门的是一红发青年。
“有事吗?”红发青年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这是酒馆,对吗?”恩奇都问。
“你没看见,酒馆两字已经被刮去了吗?”红发道。
“但这里应该有酒,我们旅途疲乏,想在你这住一晚。”恩奇都道。“会付东西抵钱。”
“哦?你们不是本村人?”红发问。
“不是。”恩奇都心想这个村子人家共计不到百户,而你又是开酒馆的,难道看不出我是外地人?这未免有些奇怪。
“哦,那进来吧。”红发青年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进到大厅,红发指了指西边的门,道:“那里有两个空房,你们去住吧,一会我给你们拿酒。”
恩奇都分配房间,星修独住一间,自己与黑龙魇同住一间。
进入房间后,恩奇都听到外面有谈话声,其中有个声音,是那红发青年的。
外面的声音愈来愈大,渐渐开始争吵起来,随后只听有人闷哼一声,随后没了声息。
恩奇都推开门,正看到那红发青年拖着个袋子往过走来。
“住着还舒服吧?屋里有些脏啊,不要介意。”红发青年微笑着打了个招呼,拖着袋子从恩奇都身旁经过。
“那里装的是什么?”恩奇都问,他看到那袋子鼓鼓的,很大,大到足矣装下一个人,这不由让恩奇都联想起来。
“一些杂物垃圾。”红发青年答道。
“垃圾,为什么不扔到外面,反而往屋里挪?”恩奇都问。
红发青年停下脚步说:“我喜欢把垃圾攒到一定程度再扔掉,嘛,个人习惯。”
“里面不会装着死人吧。”恩奇都耳力过人,他清楚的听到外面的争吵,还有最后的闷哼,而这些,因为隔音缘故,别人都没有听见。
红发青年的嘴角弯起了一个弧度:“真敏感啊。”
“能说一下原因么?”恩奇都平静的问。
红发不慌不忙的从兜中掏出了一把匕首,匕首上还沾着鲜血。
“本来是不打算杀你的,外地人。”
说着,他突然向恩奇都冲去,眼中蕴含着狂热杀意。
恩奇都不待红发青年近身,抬起一脚便将其踹倒在地。
“你已这样杀过多少人?”
恩奇都看着倒在地上,捂着胸口的红发青年,平静问道。
红发青年狠声道:“杀多少人,又关你什么事?”
“但刚刚听你说,你本不打算杀我这个外地人,你与本地人有仇吗?”恩奇都淡淡问。
红发青年站起身,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我要让这一村之人,都为我父亲陪葬,求求你,不要阻止我。”
“你要杀死这个村子的所有人?”恩奇都问。
“六岁那年,全村去尼河抓鱼,父亲和村长起了争执,被推下水,淹死了,整个村子的人,没有人去救父亲,他们眼睁睁的看着父亲挣扎在水中,沉没。”
红发青年身躯颤抖着,继续道:“村长转过身,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我,我知道,我是父亲的儿子,村长对我起了杀心,我害怕,他一步步向我逼近,我逃了,逃了很远,我发誓要报仇,早晚有一天,这个村子会付出代价,为我父亲陪葬。”
红发青年盯着恩奇都的眼睛,抬高了声线:“即便听了我的故事,你也要阻止我吗?阻止我这个六岁丧父的可怜人吗?阻止我唯一的,报仇的梦想吗?”
“于是你隐忍多年,在前一段时间,你回到这个村子,杀死了这家酒馆的主人,抹去了酒馆的标志印记,藏在这里,伺机杀死每一个前来询问酒馆的村民,是么?”恩奇都道。
“是的,就是这样,我...我不是杀人魔,我只是在完成小时候的誓言,我要报仇,为父亲...”红发青年的声音有些梗咽。
“你幼时的誓言充满了血腥与杀戮,去完成这样的誓言,或许会付出很大的代价,甚至是生命,我不会阻止你,但希望你好好想想,那些见死不救的村民,也许每日都被良心谴责着,他们心存忏悔,一生都会笼罩在那层阴影中,杀了他们,反而是解脱他们。”
红发青年愣了,似在细细品味着恩奇都的话。
恩奇都转身回房,最后道:“如果我是你,我只杀村长。”
房间内,黑龙魇正躺在床上,听到有人进来,便道:“恩奇都吗?外面发生了什么?”
“与我们无关。”恩奇都说完,将门从里锁住,躺在另一张床上,闭目睡去。
夜深,睡梦中的恩奇都,隐约听到外面传来阵阵喊杀声,于是惊醒,他开门并走出房间,然后目睹了这样一幕。
那红发青年的肚子上,脖子上,各插一把短刀,他不住的向后退着,退到恩奇都身边,然后倒了下去。
他表情绝望,喃喃道:“父亲,我没能...”
气绝身亡。
恩奇都抬起头,将视线转移到前方,房中挤满了男人和女人,他们或手持锄头,或手持真刀。
领头的是一个白发中年,他看到恩奇都,厉声喝道:“还有同伙,剐了他!”
众人举起武器,向恩奇都杀去。
恩奇都解下长剑,先是一剑洞穿了冲的最近壮汉的胸膛,随后剑锋一转,割断了旁边冲来的女人的脖子。
动脉断裂,鲜血立马喷洒而出,溅到旁边正冲锋的两人脸上,这两个血人没有停止冲锋,因为他们距离恩奇都已经很近了,他们毫不犹豫的,把手中的刀向着恩奇都砍了过去。
恩奇都剑势一收,同时架住两把砍刀,随后将剑快速一扫,两个男人的胳膊顿时被利刃绞断,他们还没来得及惨叫,各自胸膛上便又被补了一剑,‘扑通’一声,两个男人趴倒在地,鲜血侵湿了地板。
恩奇都很重视生命,他不是那种视生命为草芥的人,但他不知道为什么,一但战斗开始,一但激发了他的肾上腺素,他便一发不可收拾,面对陌生人,他很少能收的住手,一但有人逼他战斗,他就会杀人,而且杀伐果断。
在战斗开始之前,恩奇都没想过会发生这种结果。
在肾上腺素没开始分泌之前,恩奇都没想过,现在自己面前会倒着几具尸体。
肾上腺素,催发的是本能,面对危险,它使你神经反应加快的同时,也让你的大脑本能的去判断,如何扼杀危险,而扼杀危险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杀掉对你刀剑相向的人。
战斗不是玩笑,一但开始,并不是说停止就能停止,并不是说收手就能收手,战斗是一种杀戮,一种灾厄,充满了血腥与暴戾,它是来自黑暗的产物。
其他人哪里还敢再上,有五六个人立马转身逃跑。
那领头人的脸上冒着虚汗,他大喝道:“我们逃去哪?难道为了这么一个家伙,放弃生活已久的村子吗?给我上,上啊!”
没人上,领头人不停地喊着,仿佛一个人的独角戏。
恩奇都的剑还滴着血,宛如一个屠夫。
“我并不想杀你们,你们有活着的权力。”恩奇都道。
“那他们呢?他们没有吗?”一个村民指着地上的四具尸体喊道,他表情伤心,显然地上的尸体有他的亲朋。
“他们放弃了活着的权力,从对我刀剑相向那一刻开始,那是他们的选择。”恩奇都轻声道。“所以,珍惜生命吧,远离这里,远离我。”
领头人抢过旁人腰间的弓弩与箭支,弯弓搭箭,对准恩奇都,只听‘嗖’的一声。
恩奇都只一抬手,便将飞来的箭支握在手中,这种射速,对现在的他而言已不算什么。
“现在,连你也放弃了。”恩奇都轻声道。
“什...什么...”领头人脸上的汗液更浓了。
“生的权利。”
说完,恩奇都将铁箭以手劲掷了回去,箭支末入那领头人的胸腔。
领头人眼睛瞪的大大的,手握着扎在胸腔的箭身,随后‘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跑,快跑!”
“他,他是恶魔!”
众人喊叫着,纷纷逃了,逃的很狼狈,没有人再敢留在这间屋子。
这间屋子已堆了六具尸体,恩奇都知道,这里不能住了,就算住,也不会安稳。
恩奇都注意西门开了一条缝,一个眼睛正从缝里观察着这边,那个眼睛,是星修的。
“走吧。”恩奇都道。
星修将门完全打开,问:“为什么要走?他们不敢再来了吧?”
“若是他们趁我们睡着,放了迷烟之类的东西呢?”恩奇都看着星修,眼神分明在说‘曾经就栽在你迷烟之下’。
“那种东西很贵的,这的平民应该买不起,何况,我觉得他们不敢报复我们。”星修分析道。“何况,这么晚,要去哪过夜呢?”
“赶夜路,我去叫醒黑龙魇。”恩奇都道。
月光悬挂在天空上,照亮大地。
恩奇都发现,这个村子已经没人住了,即便自己表示不会伤害他们,看来他们并不相信。
所以恩奇都三人离开了这个村子。
黑龙魇手里提着一个袋子,袋子中装着许多啤酒,正跟在恩奇都后面。
“往西走,地上有些微脚印,西面必有人群,我们可以打探打探厄运军团的大本营。”恩奇都说,在黑龙魇瞎了眼后,只有恩奇都能够担起追踪寻路的责任,虽不是专业的猎人,但胜在眼力过人。
“脚印是人类的吗?”黑龙魇问。
“是,我可以确定。”恩奇都轻声说。
“嗯,那就好。”黑龙魇点了点头,又道:“注意看纹路,现在有些军阀士兵的鞋底,和平民大不一样,是有特别纹路,能在雪天防滑。”
“是有些纹路。”恩奇都仔细的看着那些浅淡的脚印,从中观察到一些更为浅淡的纹路。
“这样一说,我好像也看到了。”星修插话道。
“没错,这说明我们现在往西去,大概率碰到军阀集团。”恩奇都道。“走吧。”
三人向西行去,直到天已微亮,才看到前方有一营地。
营地没有栅栏,没有防护,而是数百个帐篷组成的临时旅行营地,营地中间,篝火烧的正旺,几个士兵正在闲聊着,不时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