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师兄洪师兄!”想到可以再见故人一面陈老伯的精神也觉得清爽起来了全身上下都觉得很有力气8楼的阶梯对他来说还算上什么呢。四人当中惟独他走在最前头。田音榛生性活泼一路上又说又笑地紧跟其后何健飞连日疲惫连抬高点脚也觉得腿疼李老伯想到等下要出头说话老大不情愿两人拖拖拉拉地在最后跟着。
“是谁在楼梯里乱叫我的姓!怕这里住的人不知道我是谁咋的?”一阵洪亮的男高音传来田音榛站住了咋舌对下面正捶脚的何健飞道:“怪不得姓洪呢原来是声若‘洪’钟。”陈老伯已到了正门一个身材高大的老人开了门陈老伯喜不自胜地道:“是我啊洪师兄。”那老人“哼”了一声道:“我当然知道是你了除了你还有谁会这么大呼小叫的?”陈老伯笑道:“我想到快见到你当然心里高兴就克制不住了来洪师兄我给你介绍几个人。这位小姐叫田音榛。”
田音榛见他虽然已经七十开外但头梳得整洁光溜脸上好像永远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严肃表情腰板挺得笔直迈起步伐来真是虎虎生风一看便知是受过严格训练的老战士纵有万般调皮这时也都收了起来乖乖地叫了一声:“洪伯伯你好。”洪老伯只是抬眼略微看了她一下也不答话就直接对陈老伯说道:“不是说几个吗?”陈老伯讷闷道:“还有两个……在下面来着。”一语未了便听见楼梯下面传来一声有气无力拖曳的声调:“来啦——”何健飞半死不活地爬了上来也顾不上打量洪老伯就赶紧找了个台阶坐下不停地用手捶自己的腿脚一边埋怨道:“早知要爬这么高我肯定坐车来。”
洪老伯古怪地瞧瞧陈老伯陈老伯忙上前推搡着何健飞:“快起来!洪师兄最不喜欢人家大大咧咧的。”何健飞两只脚早已硬得无法动弹如何起得来:“我还算好的了下面还有一个恐怕还要半天才能爬得上来。”话刚说完李老伯也气喘吁吁地上来了也迫不及待地在何健飞旁边坐下来休息一面对何健飞道:“我刚才在下面听见你说我坏话……”洪老伯望向陈老伯几乎是在下逐客令一般冷冷说道:“老陈我今日忙没空招呼你。请你带这几位娇嫩的客人走吧。”
陈老伯一听这话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李老伯和何健飞听到这一句方才抬眼打量洪老伯恰好对上洪老伯满眼的怒气何健飞一吓连忙推搡着李老伯道:“你还不快上?”李老伯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强打笑容招呼道:“小洪……”
“住口!”洪老伯勃然大怒道“你这个为老不尊的东西怎么敢这么冒失的叫我?当年除了‘校园双雄’还没人有这个资格叫我小洪呢?‘校园双雄’你知道吗?”
洪老伯刚要唾沫横飞地解释下去旁边的田音榛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陈老伯和何健飞也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气怔了的李老伯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向洪老伯丢了过去:“从来没有人骂我为老不尊呢!”洪老伯忙接住打开一看竟是当时特有的民间学生会副主席证上面“李焕然”三个字印得分明。
“副主席?!”洪老伯一惊两腿差点没软下来细细一打量从大致轮廓还依稀看得出当年校园双雄的影子忙上前握住李老伯的双手扶住他老泪纵横道“主席我还以为你……”李老伯只觉得喉咙一紧禁不住也落下泪来喃喃道:“大家都在真好。”
洪老伯的态度整个转了个18o度让客到客厅殷勤地又是倒茶又是拿水果一边数落着陈老伯不早点说出来一边又忙着陪罪。李老伯止住他说道:“你别忙着招呼我们了。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来主要是一件为难的事要请你帮忙。你先听完了再招待不迟等会儿恐怕你还会再赶我们出去呢。”洪老伯笑道:“副主席说笑话吧?你有什么事只管同以前一般吩咐我能做的我自然会做。”李老伯瞅瞅何健飞见他正专心钻研茶杯上的花纹只得干咳一声开口说道:“这第一件是不可把我的真实身份泄露出去给任何人我现在用的是一个假名;第二件可否让我们到警察局的档案科让我们查一下当年的资料。”
洪老伯沉吟了一会儿才说道:“第一件事是自然的第二件嘛……主席能否先告诉我想进去看些什么呢?”这点李老伯早就已经想好了借口:“我想写本阿强的传记可惜老了脑子不好使当日的事也都快记不起来了唉我也没几天好活了阿强走得这么急我不忍心连一点文字也不留下给他。”阿强的死是49界学生会全体最大的痛洪老伯也沉默了良久抹抹眼睛道:“既然是跟主席有关的便拼了老命也要帮。你们先坐一会儿我去打几个电话替你们办些手续。”
洪老伯走后陈老伯对李老伯道:“为什么不把实情告诉他呢?洪师兄为人是很靠得住的。”李老伯解释道:“我倒不是怕他不可靠我想冬蕗向来是个心高气傲的女生听人说也是个有心的人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多难保会节外生枝到时让冬蕗更加误会我们就坏了大事了。”何健飞笑道:“我也是这么想悄悄把事情解决了不就好了吗?又可以保全阿强和冬蕗前辈的名声两全其美。所以冤鬼路的事还是保密一点进行吧。”
洪老伯的情面真是大得吓人不一会儿警察局就同意放行了。四人连饭都顾不上吃便匆匆赶到档案科洪老伯送他们到了档案科门口便停步对李老伯说道:“里面我已吩咐过了一个人都没有让你们能安安静静地查资料。我就不进去了。”李老伯道:“好。这次有劳你了。等以后选个日子我请你喝酒去。”洪老伯笑道:“我可领不起为你做事那可是我的福气。”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洪老伯便先行离开了。
四人进了资料库因为警察局的索引做得非常细致众人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君行一案的档案。何健飞只要看日记本的副本所以便把那些证词和报告都放到了一边一直翻到最下面才见一个满是尘土的档案袋鼓鼓地躺在那里。何健飞掏出来抹去表面的浮灰打开一看果然便是那个副本。
其他三人见何健飞找到了副本便都围拢来看。何健飞小心翼翼地揭开封面只见扉页上用红笔写着这么一句话:“死灵的呐喊让所有意图亲近这本日记的人都陷入血和火的洗礼。”陈老伯“啊”地一声叫了出来:“是就是这句话!他们看见的血色诅咒就是指的这句话。想不到这句话也被局里抄来了。”死灵的呐喊?何健飞和田音榛对望一眼神色奇怪之极李老伯知道有异连忙追问他道:“有什么不妥?”何健飞凝重地说道:“瞧它字面上的解释似乎是指这个属于死灵诅咒。死灵诅咒是众多诅咒中最恶毒的一种以诅咒人的生命为代价将自己的灵魂融入载体中有实体的灵是很凶悍的……”李老伯打断他说道:“就直说有什么奇怪得了。”何健飞道:“那也就是说下这个诅咒的人在51年就死了才能附在这日记本上51年死的人才有几个呢这不就缩小了我们的调查范围了吗?我和音子之前猜是外界之人所为现在看来这个推断不得不被推翻了。”
何健飞又翻开第二页还是一页空白的扉页除了正右上方端端正正地写着“大年初一”这几个字。何健飞的心往下一沉想不到在这里重见了这四个字。李老伯也大为惊诧指着字说道:“我昨夜想了一晚上还是想不出这四个字的含义看来张君行写这四个字果然另有深意。”陈老伯也道:“我记得似乎每人领到的照片上都题有这四个字当时大家也没有留意以为是他投稿留下的笔名。”何健飞用手轻轻掸了掸那页纸道:“张君行既然解过阿强前辈的那怪诗之谜想必他也是套用了来设了这个新谜。只是学校上上下下都支持他的工作他有必要搞得这么复杂神秘吗?想来他把这四个字提示在照片上是为了将来能有更多人觉不至于会湮灭的缘故吧他又怕后来人看轻了这四个字所以故意写在日记本前作一个提醒。音子你先把他记起来吧我们回去再慢慢推算。”田音榛早在一旁拿着纸笔边答应着边记了下来。
终于要翻到日记的正页了何健飞的手心有点出汗张君行的记载对于他内心深处那个最可怕的猜想有着决定性的影响作用。果然第一页正如陈老伯所言是一段奇怪诡谲的文字。上面写道:“于午时之分叩开大门奇异的景象便会毫无掩饰地展露出来血的交融汇成死亡的乐章人们的脸上满是痛苦和悲怆眼里有着对地狱的无限渴望。爬啊爬啊上帝不会阻止你们远离尘世将这所有的祭品献给伟大的魔王。白色的恐惧渐渐笼罩冰凉的气息呼之预及。得到智者留下的金钥匙就可远离这苦厄直到不生不死。……”何健飞诧异道:“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陈老伯你们当年有生什么大惨案么?”陈老伯道:“没有。不仅学校里没有连外面也没有除了后来因为这日记本死过几个人。我一开始看到日记的时候也是吓了一大跳但我想该是他乱写的吧。君行经常向文学社投稿会不会是他构想出来的东西呢?”何健飞道:“可他描写得很逼真很详细啊再说文学社会收这种稿子么?他故意把这段和冬蕗的记录放在一起恐怕不是空穴来风。不管了音子也记上它先。”
第二页也只有短短的一段话:“大年初一者乃正月第一日也多年积聚之气愿望与理想都在这一天得到祈祷并且等待它们的实现。知之者惟吾与知己耳。”在相片上写下大年初一设下新谜的始作俑者张君行再一次提到了这四个字并且做了一番详细的解释。文中的字迹明显比第一页要潦草得多多处还有断笔断水的痕迹“耳”字的最后一笔十分肥大一直拖长了有七八格多明显张君行在写下这句话时情感激烈仓促挥笔而就的。在这本被外界称为“记载了冬蕗之死详细真相”的日子本上为什么会先出现两页古怪的记叙?大年初一人们向往地狱的景象是冬蕗死亡的真相之一还是张君行致死的原因之一呢?一时大家都愣住了与真阿强所写的怪诗相映成趣张君行竟然接连设了两个看上去毫不相干的谜。究竟那时的调查工作里现了什么极度隐晦的内情而使聪明绝顶的他也不得不回避?一时众人都愣住了。资料室里寂静无声只有窗外传来冷风拍打玻璃的响声室内的气温也渐渐低了下来然而众人的心中却是烈焰奔腾万马飞驰把这两个新谜对比起来看张君行在生前似乎已经预知到自己生命会因此而终结那么也意味着这两个谜题和冬蕗毫无干系而是当事人对杀害自己的凶手做出的给后人的提示!
良久何健飞最先从沉默中回过神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来一趟果然是大有收获。既然张君行前辈什么路都给我们铺好了那么接下来的事情肯定好办得多了。音子把这个列为重点用红笔圈上我们继续往下看吧。”何健飞的一番近乎于安慰的话并没能平息陈老伯心中所受到的撞击和冲碰:原来张君行早已预知自己即将殒命自知无法自救的他四处派了这张写有“大年初一”的相片甚至连日记中也记满了这种警告把这一切都给了陈老伯然而自己却完全不曾去留意就将它丢到抽屉里从而扼杀了张君行生存的最后呼救这么说来张君行的死岂不是自己也算其中的一个凶手?
何健飞注意到情绪激动的陈老伯全身颤栗得似乎马上就要倒下去一样赶紧和田音榛把他扶到最近的椅子上休息两人都知道他的心结但因为是小辈都不敢轻易开口劝说。何健飞忙用眼神示意李老伯让他上前劝说。李老伯说道:“我知道你心里很愧疚可是也不全是你的错。张君行虽然料到自己会死可是他也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否则任他是多伶俐的人表面上不可能一点端倪都不露。况且他也没对这两个新谜作出进一步的强调和提示这不就说明了他以为最近这段时间不会遇到不测了吗。”何健飞忙点头赞同说道:“正是这样。单看他出事那天晚上的表现就足可以证明凶手早于他的料想抢先一步对他下手了。那四个字换作是我当时也不会去注意的。”
两人的劝慰让陈老伯的心里好受了点当下便让他继续坐着休息其他三人继续去翻找资料。只见日记的正文第三页便是记载冬蕗之事的叙述。李老伯看了便低声道:“冬蕗的事都全部明了了还看来做什么?我去看点别的吧。”何健飞笑道:“我难得来一次警察局有的看不看白浪费掉了而且说不定他记载的东西详细些我抄回去好跟大师兄交代。”李老伯听了在理也就没再纠缠一个人走开去翻看当年的那些讯问记录。何健飞当下向田音榛使了一个眼色田音榛会意地笑了一下陪着李老伯朝更里间走去拍手笑道:“大家都说冬蕗是校园第一美女我可不太相信若是找得出她的相片就好了。”李老伯边走边摇头道:“你们女孩子呀就是嫉妒心特别重。”
何健飞听得他们的声音远去这才开始放心地看张君行的日记第一句话就深深吸引了他:“冬蕗之死一波三折二十七人之死(阿强除外)与冬蕗同出一理死状虽各不相同是二十三人难耐生之痛苦故而绝望提早结束生命之理。”正待继续看下去时李老伯突然在里面大叫一声:“哎呀!”吓得何健忙抬头问道:“现什么了吗?”李老伯拿着一卷东西快步走过来道:“原来警察局竟然把谭星莞列为第一号嫌疑犯啊!”
“什么?”另外三人不约而同地叫道田音榛抛下手中的案卷就往外跑陈老伯也强自按捺着激动的情绪靠近了。只见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一行字:“对第一号嫌疑犯谭星莞的取证调查。”下面是几个当年学生的供述。一个叫林辉的学生指证道:“在5月2o日(即张君行死亡前三天)我经过走廊时现谭星莞和张君行两个人面对面地站着一句话也不说相互充满敌意地对望两个人都是怒气冲天的样子。我当时就愣了因为这两个同属学校的风流人物从来没有翻过脸。只见谭星莞突然侧开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张君行怒气冲冲拔脚就往前走。我很好奇便尾随他们来到一间当初给建设学校的建筑工人住的废弃房子里。张君行先进去谭星莞随后也跟了进去而且还顺手关上了门。然后马上就听见他们之间爆了激烈的争吵。我听不清他们在吵什么于是又走近了几步谁知道他们竟然在里面扭打起来听声音里面的东西是乱七八糟倒了一地。我怕他们打完了现我在偷看会找我麻烦所以我就赶紧逃开了。”
四个人看到这段记录看得是目瞪口呆面面相觑。张君行当时的表现还可以接受可是文雅沉稳的谭星莞实在是令人难以想象他会拼了命一样和别人去打架。在张君行死前三天到底生了什么事情让一向视友谊坚如金石的两个人翻脸成仇敌呢?
李老伯又翻开第二页一个叫陈支和的男生说道:“张君行死后沈放很是伤心经常一个人落泪我见他这样子也难过便约他一起去喝酒。那天晚上他喝醉了醉到不省人事路都没法走了我把他连拖带背弄回了宿舍一路上都劝他节哀顺变安慰他说害张君行的凶手一定会被抓起来的冬蕗的真相也会有其他人揭露出来的。谁知道他诡异地嘿嘿一笑斜眯着眼道:“冬蕗?冬蕗的真相张君行他早就知道了。本来……本来我也可以直达的可是……谭星莞这个叛徒连累到君行也不相信我那……那本日记也就不见了。叛徒!”我听了之后不胜震惊还想再问他的时候他就睡过去了等他清醒了以后我再问他却矢口否认说过这样的话当我问他谭星莞是不是叛徒时他只是两眼无神地望着窗外一语不。”
这一页看得大家毛骨悚然。凭着那张三个人的合影的良好印象大家都以为前一页所说的只是两个人之间的误会沈放的亲口所言却是证明谭星莞的叛徒行径和张君行已经成为根本对立的最有力铁证。谭星莞如果真的是叛徒是否就是加张君行遇害的重要因素呢?而且据沈放所言张君行曾想把带有冬蕗之死真相的日记交给谭星莞保管但后来因为极度的不相信连带沈放也被排除在能托付的人之外了。意指谭星莞的叛徒行径是针对冬蕗的真相的那岂不是暗示谭星莞一直在阻挠着张君行对冬蕗的调查?自己最亲近的好友竟是前路最大的敌手?李老伯望望其他人先开口道:“不可能吧?谭星莞为什么要阻挠对冬蕗的调查呢?莫非他看上了冬蕗?哈哈笑话!”
陈老伯也连声说道:“没理由没理由。肯定是沈放喝醉了乱说话。”何健飞却怔怔出神他的内心突然涌出一个不安的念头:假如谭星莞叛逆的不是冬蕗的真相而是那两页古怪的描述和解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