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从正门走进来一队人马,拥护着一个贵气万分的老妇人。
所有人都是一惊。
这老妇人是先皇的爱宠,也是如今皇帝玄凌的养母。
舒太后。
和妃和湘妃穿得十分华贵,在舒太后身侧坐了。
剩余还有三个天仙一般的人,在后面依次按着身份高低一一落座。
山庄里的内命妇和所有贵子贵女,都没有想到今日能够一睹后宫最高权贵的芳华。
丞相赵时清的面子和风头,可谓是一时无两。
赵时清也是十分惊讶惶恐,立即命人抬了火盆,又从外搬进最好的红梅,白梅盆景放置在大厅中央,供各位娘娘赏玩。
舒太后落座后笑道:“往日听闻有这早梅筵,哀家不爱在这冷天出门,可是前些日子哀家想起多年前的御花园中绿梅凌寒独自开放的情景,很是怀念。这几日和妃来请安的时候提到早梅筵,哀家今日想起,就让我这几个儿媳妇一同前来陪哀家逛逛。”
和妃湘妃等人都满脸惊喜,她们都是妃妾,如何算得是太后儿媳?
都站起来福身:“儿臣等十分惶恐。”
舒太后摆了摆手,示意大家都坐下。
众人自然无敢不应,都安静地坐在原处,几乎是仰着头看着正厅正座上的舒太后。
慎王爷玄澈的目光淡淡地扫过厅中花一般的贵女的脸,最后落在了坐在女宾末座的段灵儿身上,见她头挽简单清爽的垂鬟分髾髻,头上只簪了一支发簪,在精心装扮的众女之中,显得十分清新可人。
她虽坐在末座,却是不卑不亢地挺直腰杆,从容淡定。
慎王爷一愣,觉得此女十分眼熟,但是看上去又与自己印象中的不像是一个。
大概是人的面貌有所相似。
他不由地又看了段灵儿好几眼,虽然模样算不上十分美丽,可是难得的是一份好气度。
待侍女们上完了茶水点心瓜果,舒太后又道:“既然难得在这赏梅的时节,又是这早梅筵,今日小辈们齐聚一堂,听说其中不乏京中闺门之秀,不如才女们以梅为题,或做诗,或作画,或歌舞奏琴,不拘什么,表演一番如何?”
姑娘们瞬间明白了舒太后的用意,虽然秀女选拔已经结束,但是这京城里还有好几位王爷,贝勒贝子,每家的好女儿总有那么些是要留下来不进宫伺候皇帝的,如果能与皇室或者其他权贵结亲,也不失为一种好归宿。
如今舒太后给她们机会崭露头角,也是给这些贵门公子相看的机会。
丞相赵时清本不知道今日舒太后会忽然到来,心里也是十分意外。
但是明显是和妃娘娘给自己家挣了这脸面,他也不能让舒太后不尽兴。
自然是要太后怎么高兴怎么来。
立即吩咐下去准备好笔墨纸砚,琴棋书画用具,叮嘱下面人要万分仔细行事。
赵时清扬了扬手,一个侍女低着头十分小心地走上来,捧着一个竹篮。
在场想要一展芳华的姑娘们从这竹篮里一一抽签,准备按序表演。
至于段灵儿,她是宫内医女,有没有机缘出宫嫁人还是两说,也就不多此一举了。
第一位表演的是御史令府的孙姑娘,只见她落落大方地走上前,坐到琴案后,道:“太后娘娘,各位娘娘,那臣女就先献丑了。”
孙姑娘弹了一曲《五梅曲》,她的琴技不俗,琴声婉约,流畅,动听。
仿佛在场的人看见了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的情景。
舒太后听了连连点头,待李姑娘一曲毕,夸赞道:“弹得不错,有赏。”
就有宫女奉上了梅花簪一对。
孙姑娘一脸欢喜地谢过皇后赏赐,回了自己的座位。
第二个表演的是赵婠,她挥起毛笔,画了一支梅花,梅花中规中矩,摘不出错处也没什么稀奇。
赵婠的表演显然是存这些敷衍,她心系赵阙,不愿崭露头角让别人看中。
赵婠得了一对梅花珠钗,款款谢恩走下去。
之后,又有好几位姑娘表演了一番,都以书画琴曲为主,虽并没有特别出彩之处,但也算是可圈可点,舒太后亦一一给了赏赐。
终于轮到了赵姝,她一上场,场上权贵公子哥的目光几乎都灼灼地注视着她。
如此伊人,真是万中无一。
湘妃的视线也落在赵姝身上,有人传言和妃十分看好这个姑娘,湘妃对她也就上了心。
赵姝镇定自若地坐在琴案后,朗声道:“太后娘娘,各位娘娘,臣女献丑了。”
侍女在书案上铺好画纸、又磨好墨,赵姝凝神静气挥毫而下……
她手中的狼毫在画纸上翩然起舞,明亮的眼眸专注,认真,仿佛这一刻,她的眼中只能看到这张画纸。她细细地勾勒,涂抹,每一个动作都如此优雅。
权贵公子们不禁抚掌,这美人如画,果真如此。
赵姝容貌绝美,知道此时不少欣赏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她作画时厅中悄然无声,唯有太后与和妃、湘妃等时不时地交谈几句。
大概一炷香后,赵姝收了笔。搁下笔后,她恭敬却又不失落落大方地对舒太后道:“太后娘娘,臣女的《腊梅山鸟图》画完了,请娘娘赏鉴。”
两个侍女双手捧画,将之展开在太后眼前。
只见画中画一枝腊梅,梅枝弯曲有致,至少有数朵梅花已然开放,两只山鸟落在梅枝上方,工笔细致运用自如,细笔勾花,设色清雅,山鸟刻画细致,神情逼真,构图疏朗,十分得明快大方。
“画得好!”舒太后赞不绝口道,“真是画出梅的傲气和山鸟的灵动。”
湘妃亦夸道:“不亏是丞相爱女,果然才华出类拔萃。”
和妃的目光在赵姝身上打了个转,又落在其他贵女身上,看上去对赵姝并没有什么特别。
莲妃成风荷正当宠,她侧身与一边的真嫔夸赞了两句,目光审视地在赵姝身上扫视了两眼,见她长娥眉,芙蓉面,眼角含着春水,嘴边噙着浅笑,一副女子看了也要酥倒的妩媚。
莲妃心中不快,京中有这样年轻美艳的女子,如果皇上知道收进宫来……
莲妃笑了笑,似乎不经意地出口:“刚才报名字的时候本宫没有注意,你可是丞相嫡女赵婠?”
赵姝面色一顿,还是回到:“娘娘,臣女是赵府的七女,赵姝。”
“那就是庶女了……”莲妃似乎自言自语,可是这一声“庶女”,让所有人都不禁有了另一番想法。
妾生的孩子,再有美色才华,还是不够尊贵,如何配得起皇室贵胄的正妻之位?
赵姝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几乎是有点打颤地回到座位,眼中含泪看了一眼她父亲赵时清,赵时清刚才一秒也在看这个女儿,可是马上将眼睛移开了。
赵姝的难处他怎么会不明白,可是将庶出提为嫡出,哪有那么简单!
和妃娘娘仪态端庄优雅,一派的名门嫡女风范,看了看莲妃,轻轻开口:“莲妹妹宫中的那些荷花这个时节也都败了,可是梅花正好。不如赵大人将爱女的这画作献与莲妹妹,冬日无趣之时,没有荷花还能看看画上这梅花和鸟。只是画中鸟安静,不咬舌不聒噪,妹妹或者又无法解闷了。”
莲妃进宫后吃了不少和妃的苦头,如今说了赵姝一句忽然不知怎么竟然碰了她的霉头,这画上的鸟不会叫很好,那就是明明白白地嫌自己聒噪了。
心中不禁叫苦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