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灵儿的速度太快,席医女根本毫无所觉。
只突然觉得阳光分外刺眼,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冲上头,手脚无力,身体竟惯性地向前冲去,…前面那可是……
不!她在心里发出尖叫,左手想反手抓住段灵儿的手腕,却无力控制自己的四肢,手臂根本使不上力气,身体猛地前冲,已经柱子不远了。
所有人都眼睁睁地看着段灵儿试图拉住席医女,可是席医女却自愿自裁以证清白。
这样自证,似乎是在用性命控诉沐阳公主审判不公,可是这件事还都没有定论,沐阳公主也并没有下令惩罚她。
真是太不懂事了!
张太医面色不好,此时死一个医女事小,得罪了沐阳公主,以后这太医院……
众人眼看着段灵儿毕竟年岁小,没有拦住气盛的席医女,只听“咚!”一声,席医女顿时撞得头破血流。
周医士吓得面色发白,赶忙叫道:“快!快救人。”
沐阳公主看着眼前一幕,面色冰冷:“如此气盛之人,本公主还没有下结论,她倒自己寻死,是想告诉所有人本公主是非不明逼死了她吗?”
江公公一笑,恭敬道:“公主过滤了,依奴才看,这医女是畏罪自尽,公主不需要这样介怀。”
周医士看着眼前一幕,猛地转过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段灵儿。
仅仅是刹那之间,就将席医女的谋算逆转,并且还明直言顺地弄死了她。
而这人,却是畏罪自尽的!
周医士忽然明白为什么当时这个面目普通的女子会被留下命来,而这个女子,恐怕会在不久的将来,让这个宫中形势,搅动出翻天波澜。
沐阳公主明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光,旋即坦然:“既然段灵儿没有盗窃,你们就是冤枉了她,那个死人畏罪自尽,也不必给她留什么名声了。本公主知道段灵儿出身卑微,但是在这宫里,只要让本公主发现有人欺负弱小,那是一定不能饶的。”
太医院里医官医女都连连称是,不敢有一个不字。
沐阳止住声,江公公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她看看江公公,又看看段灵儿,心里似乎不太放心。
“即刻就去么?”
江公公的眼中却闪过一丝神秘的神情。
看上去对段灵儿放心极了。
点点头:“娘娘旨意,一刻不敢耽误。”
沐阳抖了抖袖子,转身迈出太医院的门:“罢了,本想找你再说说话,你有公差,即刻就去吧。”
走了两步,回头向段灵儿扬一扬脸:“听说尚书大人府中有几个泼辣的小姐,段灵儿你可不要让她们欺负了你去。”
段灵儿向沐阳公主的背影点点头。
脸上平静无波,心里却触动颇深,不住泛起微微的酸苦。
今日自己使出了非常手段,教训了那欺负自己的人,害死了她本不是本意,可是若不是这样,今日死的,不知会不会是自己。
修习上古古术,自己的心性似乎也更加成熟和纯粹了。
只是眼前的沐阳公主,段灵儿攥了攥手指。
与她段灵儿一样出身的人,自己在凤鸣阁里,也恨不得其他人同样命折于凤鸣阁。
与她段灵儿一样境遇的人,自己身处太医院最底层,却时刻想着将看上去更弱小的人再踩上一脚。
这皇宫里面,第一个把她段灵儿当人看的,竟然不是和她一样出身卑微的秀女,也不是和她一样辛苦劳作的医女。
而是高高在上,不知人间疾苦,仅有一面之缘的沐阳公主。
段灵儿深深跪了下去,向沐阳公主行了个礼。
转身跟着江公公派来的人,收拾了行装,头也不回地离开太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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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送走了么?”和妃温和地笑着,脸上仿佛戴着一张完美的面具。
一只猫走过来,小小的身子一跃,扑入了和妃的怀里,慵懒地张了张嘴,发出一声:“喵。”
雪白的柔软,满是依赖,钻在和妃的怀里怎么也不肯离开。
江公公在和妃耳边说了两句。
原本眼神冷淡的和妃,眼中光波顿时柔和,看上去和她的笑容一样了。
和妃宫中的奴婢剪兰,将和妃的镂金八宝床铺得整整齐齐,高三尺六寸的珊瑚树,在阳光下发出夺目的光彩。
未央宫前厅这边,和妃右手抚了抚左手边的金镶玉如意,左手温柔地摸着白猫怜惜开口:
“若是这些人,也如我的猫儿一样听话好哄,事情便简单多了。”
说完,便把白猫交给身边的奴婢。
这时,坐在贵妃榻边的陈贵人,摸着自己的满头珠翠,心里想了想。
满地铺着的猩红滚金线织锦云毯干净地没有一丝灰尘。
陈贵人扬起脸向和妃开口:“娘娘,孙家那边又派人来说,想知道瑶嫔真正的死因。”
另一边的唐答应掩了掩唇:“可不就是自尽而亡,这孙家为何如此不依不饶?一直找我们娘娘询问个什么劲儿。”
“孙家痛失爱女,心态失衡也是有的,”和妃笑了笑,端起奴婢供上来的龙井,眉间却藏了一抹锋利。
陈贵人明显扑捉到了那抹锋利,适时地开口道:“只是内命妇们在这宫内宫外的,为个死人嚼舌根,太不成体统。”
“那便看谁嚼舌根,拔去她的舌头就是了。”和妃表情淡淡地摇了摇扇子,仿佛说的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她发髻上的白玉如意珠钗,配上她这张清丽的脸,看上去大方得体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