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彻头彻尾地体验到了林娇当时的情绪。
彻头彻尾地体验到了这颗鬼泪流下的时候,林娇有多么的痛苦!
我体验过失恋,那种重锤砸在心口的感觉。那种石头堵在喉咙的感觉。
但是在林娇这份感觉中,真的变成了小儿科!
或者这不是痛苦……
人在疼痛的时候往往会呼喊,来发泄自己的难过。但是此时此刻的林娇喊不出来,他没有力气,也不想呼喊。
这是灰色的绝望,不是黑色,是灰色。介于白色和黑色之间。
或许这也不是绝望,因为在他的心里,似乎还有那么一点点期盼,一点点希望。而这些希望和期盼在不久的过去,是那么的大,那么的强烈!
都说心如刀割,我觉得在这种情绪下,我情愿去体验心如刀割!刀割至少来个痛快的!这种钝刀子扎心的痛苦,比心如刀割更撕裂,更崩溃!
之前一直觉得内心的痛苦是激烈的,澎湃的,是会让人歇斯底里,疯狂宣泄的。其实不然,林娇此刻的心情,非常平静,毫无波澜。所以能够细致入微地体验到每一丝的苦,而这些苦就这么浸泡着内心,无处宣泄,无处爆发。
文天祥在《指南录后序》中描绘过一种痛,曾经感慨“痛定思痛,痛何如哉”。原文是“死生,昼夜事也,死而死矣,而境界危恶,层见错出,非人世所堪。痛定思痛,痛何如哉!”
林娇虽然没有文先生那么气节高远,忧国忧民。但是谁说儿女情长就没有极致的情感?
我现在虽然处在林娇的位置上,但是对我和她之前的事情知道得很少,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有这种感觉,我只能体验到这情绪,这种心酸,心痛。让我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随着我两行热泪夺眶而出,黄三姑点了点头,将鬼泪从眼前拿开了。
但是我的情感就如同开闸了一般奔涌而出,坐在车上痛哭流涕!半晌不能平复。
黄三姑给我递过来一张纸巾:
“这个女孩儿对你真是情深义重,你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我结果纸巾,擦了擦眼泪,叹了口气:
“三姑,我只知道,他是我前世周淳罡的妻子。她……她对我确实很好。只是我转世成了现在这样子,对前世的事情完全不记得了。”
黄三姑感慨道:
“你说周淳罡在阴间二十年,才转世投胎。不说你和她前世的情缘,单说在阴间携手二十年,这份情感……”
黄三姑说到这里,已经感到了我的尴尬。毕竟这份情感,与今世我和柳浴兰的爱情是冲突的。我抬头看了看黄三姑,皱起了眉头,不知如何作答。
一时间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黄三姑叹了口气,将鬼泪递给了我:
“珍惜眼前人吧……这件事情,我老太婆也不知该怎么劝你了……”
我接过鬼泪,收回了怀中。手里的玉坠子叫了起来:
“哎哎!能不能不把它跟我放一起?!”
正是黄小七,刚刚拿出鬼泪的时候他就表示了不满,这会儿看起来似乎已经忍无可忍了。
我把坠子托在手心里,对黄小七说道:
“行,行。那个……我找个绳子把你拴在我脖子上好吧?”
黄小七说道:
“这样最好,这样最好!”
当下,黄三姑给我
找了根红绳,将黄小七的玉佩穿了,挂在了脖子上。
一切停当,黄三姑说道:
“不早了,睡吧。后面还有事办。”
被鬼泪的事情折腾了一番,我本来毫无睡意。但是昨天一夜在赵老仙儿的梦境中折腾了一夜,根本没有休息。再加上刚刚情绪激动,心烦意乱了一阵。伴随着火车“哐当”,“哐当”的声音,倦意袭来,眼皮开始打架,不知怎么就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天光大亮,火车已经到了吉庆市。
我和黄三姑下了车,打了个出租车,回到了城隍庙。
已经好多天没回家了,上次回来匆匆地又离开了,我还真是有点儿怀念每天夜里在前院儿上课的日子。
天色尚早,城隍庙的大门还没开,我推了推门,里面上了门栓,这意味着师父和高亮已经回来了。这一天天过的,忙的跟条狗似的,连电话都没有给他们打一个。
此刻都到家了,进不去门才想起来拿着手机给高亮打了个电话。
“喂!我回来了。”
“在哪?!!”
高亮一如既往地“一惊一乍”。电话的另一头这一声吼,马上引来了师父的咳嗽声,我从听筒里听到师父骂了句:
“瘪犊子玩意儿,大清早的叫唤啥?!”
高亮叫道:
“师父,大彪回来了!那个啥,大彪,你在哪呢?”
“我在门口,你来帮我开门啊?”
我刚说完这句,高亮就挂断了电话。不多时,前院儿里脚步声响,接着大门就被高亮打开了。
大门一开,只见高亮在这十一月份的季节,只穿着一条绿色的四角内裤!想来是着急出来给我开门,也不顾个形象了。
“大彪!……”
刚说了这俩字儿,抬头看见黄三姑,赶紧把大门关了半扇,躲在门后:
“哎呀……黄……那个黄三姑也来啦?我……我那个着急给大彪开门……也不知道您来了……对不住,对不住哈。”
我笑了笑,一探身子,先进了门里,挡住了高亮,回头对黄三姑说道:
“三姑,您请。先到后院休息。”
黄三姑笑了笑:
“你先带高亮去穿衣服吧,我老太婆,走不了你们家正门。”
话音一落,我眼前黄影一闪,只见一股妖气顺着屋檐转了个圈儿,奔向了后院儿。
我这才想起来,正殿有城隍爷坐镇,野仙们都给城隍爷面子,不会从正殿穿行。
回身关了大门,瞧了瞧高亮:
“走,走,先回屋!”
高亮一只手捂着重点部位,另一只手挠了挠脑袋:
“好,好,先回屋再说!”
说着屁颠儿屁颠儿地跑回到后院儿,我跟在他身后,穿过大殿,回到了后院。
一进门迎面碰到了师父,老道不像高亮这么火急火燎的,借着高亮出来开门的功夫,已经穿好了衣裤,正在整理扣子。高亮一闪身,从师父身边蹿进了屋子。
老道骂了句:
“瘪犊子玩意儿,一天就这么毛毛愣愣的。这大清早的你再着了凉!”
回头看到了我:
“大彪你可算是回来了。咋样?事儿办好了?”
听师父问话,我赶忙答道:
“师父,这可说来话长了,那个……一会儿咱们院儿里聊
。”
老道点了点头:
“好,好,走,进屋说。”
我伸手扶着老道,两个人一齐进了屋里。高亮正手忙脚乱地往身上套衣服,见我跟老道进来了提上了裤子朝着我俩讪笑了一下。
回家的感觉真好……
没过多久,师父,高亮,我还有黄三姑,聚集在后院里。我简要地把这些天营救赵老仙儿的事情说了一遍,也把接下来的计划说了。
我问了问他们这几天的情况,高亮抢先说道:
“我们俩有啥好说的?就那天按照你说的,骑着车出了城,到外面玩了两天。中间给你打了好几次电话,都说不在服务区。我们怕你出事儿,就赶紧回来了。”
这些天我确实不在服务区……
“唉?那个……这几天你有没有给王则寒打电话?”
说起这个人,可是个关键人物。是我们在明处送消息给骆奇正一伙人的眼线,不知道经过上次的事情,这个眼线还能不能用了。
高亮摇了摇头:
“没给他打过电话,这几天他也没来。”
听高亮这么一说,我还是挺失望的,看来骆奇正也是聪明得很,已经察觉了我在利用这个“眼线”布迷雾。
“唉……可惜了。这家伙连摩托车都不要了。”
早晨回来的时候,我在门口看到了那辆哈雷。城隍庙有个大门槛,摩托车开不进来,所以每次我们都把它停在门口。
高亮点了点头:
“就是的,这摩托可不少钱呢,嘿嘿……”
“听潮怎么样?”
听我问起听潮,高亮皱了皱眉:
“你知道王小茹的脾气,我让他歇业,她死活不干!这些天还照常营业呢。”
我摇了摇头,王小茹看起来柔弱,脾气却是硬的很,看来得找时间赶紧去把这件事儿解决了。
“你媳妇儿呢?”
高亮脸一红:
“那个……我让她辞职,她不干……我管不了她。”
我不禁一阵心烦!这俩女的真是够人喝一壶的,我们跟骆奇正一伙人就要开战了,生死攸关的事情,她们竟然……
“高亮,这样,一会儿你雇几个人,把厢房收拾出来,让三姑和赵老仙儿住下。我去听潮和华信医院跑一趟,你老婆今天当班不?”
高亮点了点头:
“上班,上班,你跟她说最好!你比我会说话!我这就去找人收拾厢房。”
一切安排停当,高亮把车钥匙丢给了我。
听潮不会这么早就开门,于是骑着摩托车,先跑到了华信医院。径直奔向了住院处,去找谭希希。
一进住院处大楼,我就觉得这里的气氛有点儿不对!
虽说华信医院是骆家的医院,算是我敌对的一方,但是吉庆市里却是数一数二的大医院。无论在医疗器械这种硬件设备上,还是在医生水平,服务水平这种软件实力上,都堪比最优质的公立医院。
所以价格虽高,却从来都是不缺病患的,毕竟,有钱人是很多很多的。
今天一进医院,就感觉人流稀少。按说早晨在城隍庙跟师父和高亮聊了那么久,这个时间正是上午十点过,医院应该正是人多的时候。可是门诊那边人就少得很,走到了住院处,连爬了几层楼,连一个病患都没看见。
我不由得紧张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