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神色柔软地看着照片上的少年, 长久地沉默着。
沈凛不忍心打扰他陷入回忆,人这一刻都是脆弱不堪折的。
但这种气氛里,他莫名很想某个人。
想他们一走过的时光和他自己身边的安全感。
他们一走月沉乡的街头, 稀缺的资源让两侧的路灯晃着昏暗的光,他们的影子交叠, 时光这一刻仿佛停脚尖;教会的人一路背后追逐, 耳边是谁疯狂慌乱的大叫, 那人探出墙头伸手拉他离开,手臂结实有,仿佛能拯救他于深渊;惨白的病房,他坚定不移地挡自己身,破败的楼道里总能第一时间赶到自己身边;奥黛莉娜的军队长枪锃亮,结成结实的天罗地网,也是他陪自己身边, 从来没有过任何退缩。
似乎每一个困难而危险的时刻都有那个人的身影。
运气是一时的,但有些人却是永恒的。
但他忘了那人是谁,只记得一个和修很像的轮廓, 所以第一眼见到修的时候他会以为修就是那个玩家。
这种感觉充实又空虚。
沈凛靠修的书桌旁, 他也看向照片里的少年,终没忍住,开口道:“修, 你相信创造阿莱耶的人所谓的轮回说吗?有关人的生物弦有可能附着其他人身上的说法。”
修抬眼看沈凛,眼底的询问一眼了然:“你身上的确有很多他的特点, 但他是独一无二的, 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能找出第二个他。”
他说这时,一旁的机械狗撞上了桌腿,修弯腰把它扶正, 沈凛这才发现,它的后腿是瘸的。
沈凛疑惑地问:“为什么不它安装一只适配的机械腿?”
修摸着机械犬的头,说:“它是我的爱人垃圾堆里捡回来的,来已经报废了,好不容易才修好,因为型号太老,后腿的核心轴承上的组件缺失,找不到能适配的,只能这样,也没必要再换新的。”
沈凛:“……”
不能挽回,也无法改变。
沈凛压心里涌的酸涩,说:“真是遗憾。”
他知道自己和某个人这个世界应该有什么往来,如今回想过去的一切都像是一场不甚明朗的梦境,就连当初火车里的经历都变得虚虚实实,好像不是他印象里的点和故事发生的地方。
他不知道修是否就是那个人,照片上的凛是否就是自己,但他知道,只要能站阿莱耶面,就能得到一个明确答案。
——所有的记忆都会被找回。
他深吸一口气又沉沉地吐出来,把那股压迫的酸胀感从身体里驱逐出去,然后说:“明天一早,我们和其他人制定一计划,我们需要找到杨的体。”
修点了点头,他肉眼可见地显露出疲倦和困,神色依然淡淡,让自己看来坚不可摧。他站来带着沈凛走后的房间,打开房,亮出一间干净明亮的房间:“他以睡这儿,房间有机器仆人定期打扫,都是干净的。”
“好,谢谢。”沈凛礼貌而客气地说。
一瞬间,恍惚的修习惯性地抬手,但很快又把自己从回忆中扯了出来,他收回手,笑了笑:“晚安。”
“晚安。”
修走后,沈凛横眼打量这个房间。
整体风格也是浅灰浅蓝的冷色调,桌子上散落了几把工具钳、镊子、螺和剪刀等等,一旁放着一台轻电脑。
墙壁上的架子摆了几架机器人和赛车的模型,有的是完整的,有的是被拆了一半还没改造完的。
他仿佛能看到一个和他很相像的少年正听着朋克音乐,坐房间中心柔软的地毯上灵活地拆解这些零件。
到处都是能扼住人呼吸的回忆。
他口站了片刻,然后抱床上的薄被悄无声息地走回客厅,躺沙发上。
耳边是机械钟走动的声音,沈凛闭上眼睛,有些难捱的失眠。
他真的……
想那个人。
一个只有轮廓和虚影,却实实存的人。
突然间,毫无防备又手足无措。
沈凛问kp:“为什么和其他玩家分别之后会忘记他们?”
kp说:“你们只是会忘记其他人,不会忘记其他房间经历的事情。审判者希望你们相遇更多的玩家,能拥有更好的游戏体验。”
“别说官。”
kp笑了笑,说:“这是实,也是为了让你们无尽长廊里不会邂逅光,不会记住光,就不会惦记光。这里没有尽头。”
“哪怕拿到六枚金币?”沈凛沉声反问。
kp没有回答。
过了片刻,沈凛低声问kp:“能再遇到以房间里遇到的玩家吗?”
“有缘的是可以的,”25号kp如同一个历经尘事的年长者,用看穿一切的目光端正从容地说,“审判者会予每个人正的审判。”
——
次日一早,沈凛被香味叫醒。
他睁开眼看到身上盖了一层更厚的被子,修从厨房出来的样子有一瞬间被他看成了那个人,一个名字险些被他叫出声。
沈凛垂了眸子,再抬眼所有情绪都被他压了来。
他走过去,扫了一眼桌面上摆着的食物,地问:“都是你做的?”
“有些是速冻罐头,大部分是我做的,”修说,“来吃点,马上开会。”
沈凛摇头:“先刷牙。”
修看他一眼,轻笑:“好习惯。”
沈凛洗漱好,坐椅子上和修吃完早饭,一旁的机械犬叼着一块平板跑了过来。
“早上好,凛,早上好,修。”平板打开后,花生的声音传了出来。
“早上好,花生。”
花生:“瑞克斯和茉莉就位了,我们现开始早会吗?”
修:“好。”
“茉莉?”沈凛疑问。
“是团队的关,负责交的部分。”修解释道。
他们很快开启了视频会议,修把昨天和沈凛交换的信息分享其他人,终制定了一套行动计划。
会议结束后,瑞克斯对修说:“今晚的行动也要带上那个男孩吗?已经没有带他的必要了吧?就不怕拖我们的后腿?”
修说:“他有比我们都敏锐的思维和过人的记忆,而且,你别忘了他擅长的妙手和锁匠,也许今晚的行动能派上用场。”
瑞克斯不以为然,毫不客气地说:“你只是因为他像凛妹才留他身边吧?凛妹死后,我很少能看到你像现这样放松,今天的晨会你因为晚推迟了五分钟。”
面对瑞克斯带有调侃味的问诘,修并没有立刻有所回应,他大部分时间都沉默,一旦开口就是后的抉择。
瑞克斯和他认识多年,知道这种时候他思考,那孩子确实很像凛妹,无畏大胆狂热聪明,有着万夫莫当的勇气和山崩而不改色的沉静,可他不是凛妹。
修想必也清楚得知道这一点。
但瑞克斯不知道的是,昨夜之,修也是这么想的,可昨夜,他多了很多不属于他的记忆,他梦到自己白茫茫的雪山,四周围是崩塌的、被暴风雨卷裹着的山石,冰冷而又坚硬的雪拍打着他的脸庞,他用破口的棉衣紧紧裹着一个单薄的少年,不愿让风雪侵蚀他一分一毫。
他埋自己怀里,纤细的胳膊环抱着他的腰,紧紧地搂着,他知道,他用大衣护着少年的同时,少年也用体温温暖他的冰冷。
“你哪儿服役?”少年嘴唇颤抖地问,“等离开这儿了,我去找你,你会带我你们营里玩吗?就说……说我是你弟弟。”
风雪中,他低头和少年接吻,时光穿梭了凄风苦雨的几个世纪。
少年的面容被急切的风雪所覆盖,梦里,修看不清他具体的模样,可他知道那人叫什么。
——沈凛。
他梦里是这么称呼他的,沈凛。
沈凛。
凛。
如轮回说真的成立,他所梦见的这段场景是属于谁的记忆?
瑞克斯无奈地说:“好了,修,知道你有想法,如你能从凛妹的死亡里走出来是好的,可眼,身为你的手,马上去执行任务的节骨眼,我希望你能理智而中立地制定计划和做出决断。”
“我会的。”修淡淡地说。
“那就这样,宴会会场见。”
这次皮亚邀请杨参加的晚宴是他燃油司的新能源发布会,这个新能源有着理想的燃耗和强的性能,能够让车辆高速疾驰超过四十八小时,纯度能供世界级顶级比赛用车。
发布会上将当众全方面展示新能源的使用情况,所以会场的储备室里存放了几桶油状的新能源。
茉莉事先通过某些手段通知过皮亚和dmd司,但遗憾的是,dmd司将这次展出看作是业务飞升的关键节点,只肯小幅度减少存放展会现场的油料。
沈凛他们提来到会展。
kp:“过个侦查。”
沈凛投掷检定,成功。
他很快发现,周围有一些“鬼鬼祟祟”的人影,他们一直监控和观察着会展的方向。
他提醒了修他们。
“干得漂亮,凛,真是细致入微的观察!这些人是衣警察,是警方的人。咦,他们竟然携带了我们的照片,应该是来抓我们的,看来杨也是个聪明人,知道我们一定会来这里找他。”
“得提做好准备,逃生路线计划好了吗?”瑞克斯戴着耳机,里面是轰炸的朋克风音乐。
“好了,”花生说,“路线已经发送你们,即我们的通讯断了,只要你们的辅助眼不断就能清楚地看到逃生路线。”
“再重复一遍我们的行动计划,”修说,“很简单,混入晚宴,杨一旦出现宴会上,瑞克斯立刻盯紧,找机会袭击并切断他的通讯能,一定要保留住记忆芯片。而我,负责盯守商品仓库。凛……宴会上随时待命。”
几人都没有异议。
各自行动散开。
他们都换上正装,瑞克斯一身白燕尾服,黄色的头发一丝不苟地全都梳脑后,看来像是个英俊的英国贵族;修变化不大,脱去黑衬衫黑风衣也是一身黑色的正装,领结扣胸口,站姿笔挺,像是个不苟言笑的爵。
沈凛则换上了一身淡灰色的正装,斯文温和,像是个教养优秀的小绅士。
三人装作互不认识分别不同的时间点入展会,散步花生可能会用到的微型摄像机镜头。
沈凛入展会时一直乖乖地坐角落里。
花生安慰道:“他们只是不想让你涉险,毕竟你不是我们真正的队员。”
沈凛点头:“我能理解,没事的,花生。”
参加宴会的人做来越多,大厅里充满了来交际的各路人马,他们脸上挂着精致而批量化的笑容,觥筹交错的时候维系着脆弱的联系。
通讯频道里,几人正交换信息。
kp突然说:“过个聆听。”
沈凛投掷,成功。
他听见坐背后的几个姑娘正低声议论着什么:“听说了吗?皮亚找了个小情人,对他特别好,我们都猜他会把这个小情人娶回家。”
“我听说了,但娶回家不可能吧?那是个男人,还是来自城区的男人。”
“不会?他都敢带着他情人出席这场晚宴了,怎么还不会?法律不承认他们的婚姻没关系,但两人生活一,又开了,和合法夫妻有什么区别?”
“带来宴会了?天啊!看来皮亚这次是认真的了,真想见见,那孩子长得漂亮吗?”
“漂亮,而且很清纯,看着像是没有什么改造的痕迹。”
“让人嫉妒。”
“我刚才后花园看到他们接吻了!也许现去还能偷偷再看一眼那孩子。”
几人窃窃私语,沈凛把消息报修他们:“刚听见,有人后花园看到了杨。”
“盯紧。”修提醒。
人群里,沈凛察觉到瑞克斯向后花园走去。”
“再过个侦查。”kp说。
沈凛投掷,又成功。
耳机里响瑞克斯的通报:“后花园发现了目标。”
与同时,沈凛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上了二楼,随即又一个成功的侦查结告诉沈凛,那个人是杨。
同一场宴会的同一时间,不同的地点出现了两个杨。
沈凛立刻站了来,说:“投追踪。”
35/7,成功。
沈凛避开人群,悄无声息地跟上了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