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凛琢磨了一下, 自己念书的时候有些偶像包袱,不大能干出来一哥那混账事,所以一方小天地就圈禁在桌椅周围, 如果真按照一哥说的,是把桌椅囫囵搬走了, 他的确看不出什么端倪。
一哥说, 他俩的桌椅被动过手脚。
他们应该出生在这个教室, 而不是高三一班。
“我上课闲着没事,喜欢在后桌的椅子腿上画画。”晏修一的手指轻点着桌面,目光向旁边淡淡一掠,沈凛随着看过去,看到那椅子腿的前侧边涂着几个铅笔画,一眼就能看出来跟晏修一课本上那些幼稚的涂鸦出自同一人之手。
沈凛:“……”
那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他们换到高三一班,让他们作为“祈祷者”的替身?
不只能让外界的人怀疑他们, 也能让他们之间彼此怀疑。
以此来让自己洗清嫌疑,融入其他人。
“我去高三一班看看。”胡心宇突然说。
沈凛挑眉看他,没来得及说什么, 就见胡心宇急急忙忙地冲出教室。
赵小茵一头雾水:“他怎么了?”
沈凛收回目光, 继续翻看高三三班的线索:“不知道。”
“我去看看?”赵小茵犹豫着问,“万一他碰见那个鬼头老师,我俩还有个照应, 就在隔壁一班,你们如果出事了就喊, 一得喊。”
她说完追着胡心宇离开。
两人一走, 教室里顿时寂静下来。
沈凛靠在椅背上,微薄的眼皮垂落,开始将目前掌握到的线索整理归位。
也许事情和他一开始所想的有所偏差, 他尽量表现出模糊的立场,从未说明自己在这的目的,但依然没有人对他有明显的拉拢举动。
反倒只有赵小茵,开诚布公地表明自己是梦之女巫伊德海拉的阵营。
而她也没有遭受任何针对。
而金容……
金容的死会不会有什么蹊跷?他是主动去操场还是受到蛊惑才去,如果是蛊惑那是谁做的?是单纯的在极度害怕的情况下做了错误的决定?
沈凛没收集够足够的信息,只能隐约捕捉到并不完全的边角。
如果之前猜测的方向存在误区,那么——
他脑子飞快转动,最后眼睫轻轻一颤,想到了一个可能。
如果信息再不对等一些。
对方可能一开始就知道谁是什么人,甚至连这场梦境本身就是一个圈套,所以他才能在最开始的时候篡改他们出生的地方——本该是高三三班替换成了高三一班。
而他们其实已经掌握了所有人的身份,不需要任何试探,只需要去实施他们的计划。
他们的计划……又是什么?
“起初进入这的时候,我一直以为这是我自己的梦,”沈凛低声说着,既是在和晏修一讨论,也是在尝试理清楚自己的思路,“我们会进入那片雪原,从梦境中探索出召唤兰·提戈斯的信徒,在他举行最后的仪式前摧毁他。然而,事实是,我们进入的是这处空间,在最初,你的想法是?”
“惊讶,”晏修一说,“与预期完全不符。”
“是的,惊讶和茫然不解,”沈凛细细回味,然后说道,“我们会顺应着有两点怀疑,第一,我们进入了祈祷者的梦境,这是他人生非常重要的一段经历;第二,这依然是我们的梦境,只不过受到神力影响,我们所有人的梦境都连在了一起,浓缩进了这一栋教学楼。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我更倾向于后者,因为这能找到一些我们的人生经历。”
“是的。”晏修一认可了沈凛的说法。
“我们也法肯定离开这的方式,是我们现实的肉.体醒过来,我们就能离开,是说是反过来的,需要我们这的精神达成某些条件,或者说条件更苛刻一些,需要我们几个陷入梦境的人同时醒过来。”
“然而,”沈凛声音压低了些许,说道,“刚才赵小茵说了一句,不知道梦境的主人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在她看来,她更倾向于前一点,而且几乎是持肯定的态度。”
“有合理猜想是正常的,但没有揭晓真相之前,我是不会持有万分肯定的态度。”他沉默片刻,又说,“也许是我敏感了,也许是赵小茵确实发现了一些我们没注意到的线索,也许她就是个会猜想当成真实的性格,她给我的感觉很奇怪……可许行为都解释得通。而且,在入梦的方式上,我们是一致的。”
“她不想我们去那片操场。”晏修一补充说道,“她一直在营造恐怖氛围,用操场上不知名的恐怖鬼怪逼退我们。”
“嗯,这也是一点奇怪的地方,”沈凛琢磨着说,“我们得去一下那片操场,但在那之前要做一些准备。”
“这有什么线索吗?”沈凛抬头看向晏修一。
晏修一摇了摇头。
“不应该,”沈凛轻轻蹙了下眉头,从座位上站起来,“不应该只有这么一点线索,能猜出来金容坐哪儿吗?”
“对他不了解。”
“一有遗漏的地方。”沈凛是觉得不对劲,高三三班被摆出来的消息太少了,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谣言,其他教室也可以提供出这些线索。
他目光掠过教室,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最终格在放在教室最后面的一个小图书角上。
架子上放着一个三角的立牌,上面打印字体写着:“小型流动图书馆”
沈凛:“过个侦查。”
kp:“你投。”
沈凛投掷侦查:60/76,失败。
他舌尖抵在犬齿的牙尖上磨蹭了一下,对晏修一说:“一哥,你来过。”
晏修一投掷,70/69。
沈凛:“……差点,好歹是过了。”
他拍了拍晏修一的肩膀,很快发现,书架最下层,靠近边角的地方被压着一个塑料封面夹着的本子,他一手抵着其他压过来的书,一手本子抽了出来。
本子挺厚实,但是虚胖,沈凛翻开,发现这是个剪报本子。
“剪报本啊……”沈凛抖了抖本子上的灰尘,感慨了一句。
“怎么?”晏修一问。
“我初中班主任是语文老师,经常鼓励我们做剪报,就像是这个本子这样,她要求我们把报纸上看到不错的文章和杂谈都剪下来贴上去,偶尔摘抄几句‘名人名言’,作文就有素材可以写了。”
本子有页签,分别按照新闻、杂谈、散文、科普和赏析五个类别划各自的页数。看面各自剪报的风格,大抵是以班级为单位,流传到各个学生手,轮流完成剪报,不管是报纸质量还是剪裁粘贴的质量都写满了世界的参差。
kp:“图书馆检。”
沈凛投掷,成功。
这本剪报里有三个报道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三起报道所讲述的事件在不同年份的同一天。
3月20日。
第一个是五年前的危楼倒塌事件。
黑心豆腐渣工程在地震中坍塌,时值半夜,死伤惨重,有一家三口的父母为了保护孩子而用身躯挡住了倒塌的房梁,将孩子护送出去。
第二个是发生在十年前的恶意杀人事件。
某公司被辞退的员工埋伏在部门经理下班回家的路上,趁着经理路过不备突袭,连刺十余刀,经理当场身亡。这起恶意杀人事件影响非常恶劣,行凶人罪无可恕,被处以枪决。
第三个是篇三年前的青少年自杀的报道。
某市初中生学业、家庭等负担太重,导致长期抑郁,最终选择自杀,好在被救了回来,报道最后呼吁家庭和学校更多得关心孩子的心理健康成长。
沈凛:“……”
要连在一起?
沈凛来回翻看着这三篇报导,说道:“按照时间顺序是213,我有个假设是,在报导2的杀人犯的儿子,成了报导1中被保护下来的小孩之一,但因为童年的惨状,出现了心理问题,引发了报导3。这样是不是可以故事串起来?”
这样是说得通的,但是却讲不清楚和这个房间已经知道的其他消息之间的联系。
沈凛抓了下头发,忽然想到:“也不是连不起来!因为我们故事有两个角色!”
他拿起粉笔,在黑板上理顺目前的线索,白色的粉笔在黑板上摩擦着,沈凛沉着地说:“我们先将参与祭祀的两个人分为哥哥和妹妹,首先,我们把时间往前推到十年前。”
“十年前,被辞退职员杀人事件让哥哥成了杀人犯的儿子,这成了他悲剧的起源。他的父母也因此离婚……不不不,不对,让我想想……”沈凛在这之前加了一个时间点,粉笔在黑板上扣了扣,他说,“应该是在杀人之前就已经离婚了。哥哥被判给爸爸,妹妹被判给妈妈,两个家庭各自生活,所以学校里的同学都不知道他们是兄妹。”
“五年前,危楼地震,妹妹家人去世,只剩下她独自生活,也许她被亲戚领养了回去,但这份苦难推近了她和哥哥之间的距离,哥哥找到了她,开始了以骨血为系带的相依为命。”
“三年前,这个我法确认是哥哥还是妹妹……这没有任何提及性别的事情,以两人现在的年级往前推算,三年前都就读初中也是正常的,总之他们之中有人选择自杀。也许正是这个契机,让他接触了某种诡秘的力量,非凡的意识开始酝酿。”
沈凛时间线在黑板上理顺得一清二楚,然后说:“那么时间再回到教学楼所在的年代。因为杀人犯儿子的身份,哥哥备受同学忌惮,但我觉得不只如此……”
“十年前的事情应该会被时间冲淡,只要没人提起,进入新的学校,很事情都会被掩埋。这中间应该有什么我们还没挖出来的线索。”
“先不管这个,继续往后。”
“妹妹喜欢上了保健教室的年轻教师,因为嫉妒,她向学校领导写了一封告发信,被哥哥发现,收走。”
“可她是又写了一封告发信,这事情闹开了……不,”沈凛再次修正自己的想法,“应该先被校方压下来了,期间,他们启动仪式,献祭学生的精神力,召唤兰·提戈斯,导致大量学生出现精神萎靡,幻听幻视,噩梦不断的症状……”
“学校把这件事情压了下来,年轻的保健老师以为这只是校方高压教学的问题,想要揭露真相,却被告发信威胁,要求保密……”
可这件事情是曝光了。
沈凛沉吟一声,向晏修一伸手,晏修一上前抱住他,沈凛环住晏修一的腰,额头抵在晏修一的肩膀上,低声说:“那个年轻老师是揭露了学校的丑闻吧?他和学生的非正常关系也被曝光出来,所有人都知道了举报信的存在,哥哥为了保护妹妹,承认举报信是他写的……”
“这让哥哥更加被同学所憎恨。”
“那个男学生,习惯记日记,总是和哥哥被安排到一起值日的,应该是知道真相的,他知道举报信不是哥哥写的,但他没有勇气揭露。”
黑板上,呈现出了一个较为完整的时间线,沈凛只在中间空了一段内容。
沈凛深吸一口气,准备前往最后的高二二班搜查线索,就在这时,走廊忽然传来一声惨叫,是胡心宇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