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沈昭慕反手轻轻地握住池芫柔软的小手，面色如水。
“就算我会生你的气，以后都不会原谅你？”
池芫一下沉着脸，甩开他的手，拧着眉，又像是第一次见面时，那个冷淡充满敌意的人鱼一般。
这一瞬的变化，微微刺了下沈昭慕的心口。
他咽下苦涩，“嗯。”
“你真懦弱，沈昭慕我瞧不起你。”
池芫故意冷漠地唾弃了一句。
“那又如何？”沈昭慕忽然冷嘲的笑了声，“你可能不明白，人类都是自私自利的，你看，你不走的话，迟早沈家会发现我藏着你不上交，那到时候不只是你会有危险，我也会被你牵连——
最重要的是，养你太贵了，没有沈家，我就是穷光蛋，怎么，真的要靠你的眼泪卖钱为生？”
他忽然变了个嘴脸，玩世不恭又轻蔑嘲讽。
池芫眸子微微一瞪——
来了来了，狗血苦情剧情里必备的为了骗女主人公离开故意伤她心让她误会和失望的桥段！
害！
她能不配合这家伙么？
好像不能。
她人设凹得太成功了，一条单纯又率直的人鱼。
“好，我走。”
但“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我恨死你了我再也不想再见你了”这样的话在嘴边转了好几圈，最后，池芫实在是没能说出口，就深吸一口气，绷住的表情，淡淡的，像是接受了这个说法似的，应下了。
她走还不成？别再想法子往苦情戏上演了，她都心疼他的苦心孤诣了。
傍晚，天边最后一缕夕阳也消失时的海边。
海风吹得沈昭慕有些冷，但他只摸了摸胳膊，便看向一望无际的大海，对迎风而立，丝毫不受影响的池芫开口道，“走吧，天黑了，没有人盯着，很安全。”
他并不信任沈昭西，一个字都不。
沈家人太奸诈和冷血了。
沈昭西总觉着自己会和她争沈家的家产，她不希望他将人鱼送到老爷子跟前，所以说会替他隐瞒掩护，但换一种思路想，沈昭西怎么会相信他愿意为了一条人鱼放弃沈家的继承权？
那这个女人的心思可想而知，在游轮上将小鱼送走，她转头为了万无一失，一定会想法子让沈老爷子知道，是他亲自将人鱼放走。
这样才能叫老爷子彻底舍弃他这个棋子，从而取笑他的继承权。
而万一他没能忍住家产的诱惑，没将小鱼送走，相反，等着将小鱼送去老爷子那领赏——
那也简单，沈昭西直接抢先一步，将小鱼送过去，并且让沈老爷子知道，他明明早就抓到人鱼却一直拖延时间，这样，功劳还是沈昭西的，他依旧会被本就不信任他的老爷子舍弃。
这只是沈昭慕的猜测，但他却觉着这才像沈昭西的行事作风，不打没把握的仗。
既然这样，他为什么要给他们机会呢？
他不会拿小鱼去冒险。
那就很简单，在这之前，越早将她送走越好。
沈昭慕的鞋子被海水浸湿了，冬天的海水反倒是没有那么冰冷，但打湿了鞋袜的感觉，也并不好受。
他却眉头也不眨一下，目不斜视地望着池芫，等她动作。
池芫抿着唇成一条直线，缓缓脱去了外套，丢到沈昭慕身上，然后脱去鞋袜，提在手里，她往前走。
海水没过小腿时，她微微侧过脸，就在沈昭慕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以为她会转过身回望自己时，她又将脸侧了回去。
背对着他，身影渐行渐远，“沈昭慕，我叫池芫，记住我的名字。”
说着，她张开双臂，走到了深水区，水没过腰时，一双腿变回了鱼尾。
金色的鱼尾在海面一滑，划过漂亮的弧线。
“还有，我们人鱼族，拥有金色鱼尾的，如今只有我——十多年前，还有一个，就是我妈妈。”
漂亮的人鱼，金色长卷发一甩，望着男人骤然变了颜色的脸，忽然笑了。
“虽然你不喜欢我，但我不会忘记你的。”
说完，身子往下一沉，消失了。
沈昭慕颓然地坐在了湿冷的沙滩上。
他抱着那件还残留着池芫体温的外套，只觉得心底缺失了一块。
亲眼目送他捡回来的那条人鱼回到属于她的海洋，他却无法开心起来。
明明应该开心的不是么？至少，她不用和她妈妈一样，因为他，而死在陆地。
原来，她真的和那条救过他，拥有金色鱼尾的人鱼有关联，还是母女。
这世上最后一条金色鱼尾的人鱼，或许，以后都再也见不到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沈昭慕就抱紧了她留下来的外套，咬着牙，深深地将头抵着外套。
小鱼，希望你在你的海洋中，欢快自由地游着，不管去哪里都好，离人类远远的，安全就好。
——叮，目标人物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60。
沈昭慕看着平静的海面，缓缓站起来，眺望了一眼远处，明明什么也看不到，他却嘴角牵了牵。
小鱼，谁说我不喜欢你了。
我当然喜欢你。
但我更喜欢鲜活的不用到处躲避追杀的你。
他转过身，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沙子，面上一片黯然难过。
原来我们的渊源是这样来的，对不起，我害过你的妈妈，不能再害了你。
池芫走……
才怪。
在沈昭慕走回到别墅后，他没看到的是，原本平静的海面微微起了浪花。
随后，一个脑袋缓缓地冒出来。
池芫只露出眼睛和额头，她看着那落寞的背影，不禁翻了个白眼，水珠子顺着她的额头往下，汇入海水中。
臭渔夫，好感度都到了，还在那死鸭子嘴硬，活该你单身。
要不是她不是真的要走，这人鱼都回家了，你才意识到你喜欢上她了……
真是迟钝。
池芫看了眼四周，天还没黑透，她便继续沉入水中，待到天全黑了，才重新冒出头来，将鱼尾变成腿，将身上的连衣裙往下拉了拉，遮住腿，穿上鞋子，回到了岸上。
她想了想，便朝着市区方向走。
不能让他知道她没有走成，要不然，就算好感度60了，她也完全相信这家伙会毫不犹豫地将她再送回去一次。
那不成，先别叫他知道好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