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选吗?”容墨眉梢微挑,墨玉的眸子是一望无尽的清冷冰凉,“反正结果都一样,朕替你决定吧!”
说完,从青书手上接过碗,捏住沐颜歌的下颔,欲倾灌而入。
沐颜歌忽然伸手打翻了药碗,扬手在那人脸上落下一个重重的巴掌印,汤碗“啪”的一声摔碎到了地上,连同扇下的那声清脆,在静寂的屋里格外清晰。
也许孕育一个生命会死,但她已经做出了选择,她若死了,总是对他不起,还不如当下就冷脸绝情。
青书当场震呆了,娘娘竟然扇了皇上一耳光!他虽然不清楚里面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万万没想到事情竟会演变到如此地步。
容墨的身子猛地后退了一步,面色显出浓浓怒意和悲愤,暗沉森寒之气笼满全身。
沐颜歌冲着容墨绽开一抹笑,无视他冰寒的脸色,声音轻柔婉转:“皇上这下有了废后的理由吧?”
容墨死死地看着她,玉眸染上血色,半响,声音忽然冷冽如霜,“朕在想,过往是不是对你太纵容了……青书,让外面的人都进来,再去备一桶药,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给朕灌进这女人的嘴里!”
青书哆哆嗦嗦地望了一眼这殿内的一男一女,眸中痛苦挣扎退去,道了声“尊旨!”
“谁敢动本宫试试!”沐颜歌瞪眼呵道,索性豁出去了,“今日本宫若不能安然无恙地走出这宁霄殿,这里一干奴才都来殉葬!”
既然互不退让,那就以死相逼,总之,要一个结果而已。
“好,朕让你满意!” 容墨淡淡瞥了一眼那女人的面不改色,对青书吩咐道, “去备好笔墨纸砚!”
青书慌不迭地将散了一地的东西速速拾了起来,不出片刻便将笔墨纸砚铺在桌子上。
容墨阔步上前,提笔在明黄锦缎上刷刷几笔,转眼间一封废后意旨一挥而就。
放下笔,容墨面色恢复一如既往,竟是未曾多看沐颜歌一眼,宽袖一挥,拂落到青书脚前,声音凉彻入骨,“拿去宣了吧!再将这女人押到地牢关押起来,八百精卫围守,一只苍蝇亦不能给朕飞进飞出!”
青书不明就里,面色一惊,“噗通”跪倒在地,膝盖和地面相撞的声音伴随着惶恐的声音响起:“请皇上三思!”
“多谢皇上成全!”窗前柔和的光亮出那女子的影子,秀致温软,随意清淡。
容墨眸眼眯起,声音忽然一寒:“朕从来还不知道你这么想去地牢!既然你觉得那地方不错,那就久住吧!”
“我若说不想去,你会放我走?”沐颜歌挑眉看着容墨,语声挑衅。
“你认为我会放你离开?”那人看着她,目光似尖锐得似要将人洞穿。
沐颜歌自然知道他不可能放她离开,更不愿她怀上他的孩子,但她不甘愿,就这样放弃心中的执念。
她怀着最后一丝期翼, 盯着容墨的眼睛,缓缓开口:“平心而论,你就不想拥有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孩子么?以我现在的状况,前路未卜,更不知能活多久,能够活到什么时候?我只是想要个孩子,一个长得七成像你三成像我的孩子。我可以不计后果,不顾性命,只是想给这世上留下一个带着自己印记的东西。只要是女人,生孩子都有危险,只不过我比别人更加危险而已,可我觉得这样值得。容墨,做自己觉得值得的事,有错么?”
沐颜歌没有从容墨那双墨玉的眸子看出任何情绪,不由心底微沉。
“呵……”容墨忽然笑了,看着沐颜歌,眸光微凝,“你不理解我在乎的,就如同我不理解你在乎……所以我们永远无法就此事达成一致!”
“冥顽不宁!”沐颜歌心中如被一团火缠绕。
容墨如雪的玉颜浮起一抹如冰的冷意,恨恨出声道:“我到底需要什么,你从来都没有想清楚过。或者,你根本就不愿意想,每次都不假思索地直接将我放到了最末的位置!沐颜歌,我是你的夫君啊,是要和你相伴一生的人,你在做任何决定时能不能够摆正一下我的位置,顾及一下我的感受?”
那人说完,一甩衣袖,盛怒而去。
沐颜歌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抹暗影,再不去想其它。
本是一场欢情,却弄得如此收场,究竟是为哪般?
至少,他还是犹疑了,否则不会只是将自己关了起来,而不是选择继续强灌那种恶心的东西。
“皇上……”青书抱着那重如千斤的意旨慌不迭地跟了上去。
一路小跑至近前,惶惑不安地探问道:“皇上,这废后的圣旨……”
不待他说完,容墨掠至手中,掌间一用力,那明黄锻子顿时碎了一地。
青书一怔,待再次扬头,眼前只余一片如雪的白。
皇后未废,亦未被关押到地牢,而是被送回了凤章宫,严加看守。
关于皇后端仪尽失触怒圣颜的说法很快在宫内宫外传了开来。
翌日早朝。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朝拜声朗朗,直入九霄。
容墨道了句:“平身……”随后犀利的目光望向户部尚书:“杨爱卿,这百官联名上折子要求另立新后一事,你有何看法?”
杨林出列,几步间,脑子转了几转,回道:“启禀皇上,事关皇上声誉的斐短流长,老臣不敢妄言。不过,但凡传言,通常不会空穴来风,若不加以平息,只怕朝纲不稳!”
容墨一抹冷笑藏在薄唇嘴角,面上依然看不出情绪,问道:“依诸臣工来看,此事应该如何平息?”
杨林斜目对旁边的一位大人使了个眼色,那名大臣会意,出列道:“启禀皇上,平息此事其实不难,只要皇上尽快册立一名贤德的皇后,一切便可迎刃而解!”
容墨盯着他,问道:“爱卿的意思是,朕过往眼光不济,误宠悍妇?”
那位大臣一惊,对上帝王冷如冰铁的目光,心头不自觉一凛,忙跪下道:“臣不敢!臣的意思是……”
容墨不等他说下去,沉声道:“谅你也不敢!那爱卿们以为,谁适合做这一国之母?”
又一名大臣出列,垂眸敛容,小心措辞道:“启禀皇上,臣以为杨尚书之女杨茜幼承庭函,知书达礼,是最合适的人选。”说罢拿眼偷瞧了眼年轻的帝王,哪知正对上那道凌厉的视线,不由心神一颤,慌忙垂下头去。
有人先开了头,立刻有其他大臣附和:“臣也以为尚书大人之女最为合适。”
不出半刻,百官出列之人竟有一半之多。容墨微微眯起凤眸,淡淡地扫了一眼,而其余一半人,看着帝王深沉的眼色,没敢有动作。
容墨薄唇勾出意味不明的笑意,道:“爱卿们对尚书大人之女倒是了解得很。幼承庭训,知书达礼…是这样吗,杨爱卿?”
杨林眼光一闪,正待上前回话,但容墨并不想听他的回答,而是对身后的禁军统领韩庭吩咐道:“把人带上来。”
“遵旨。”韩庭对后方摆手,“带上来。”
大殿廊柱尽头,两名侍卫拖着一男一女往高台上走去。那一男一女衣衫不整,青丝散乱,敞开的脖颈之间齿印红痕遍布,一看便知方才发生了何等羞耻之事。那两人被侍卫扔到百官面前,女子这才慢悠悠地清醒过来,伏在地上,微微抬头,揉了揉眼睛,一时之间尚未弄清身处何处?
杨林面色惊变,指着地上的女子,手指微颤,道:“茜儿你,你……请问皇上,这……这是怎么回事?”
容墨冷笑道:“杨爱卿不知?不如直接问问令千金!”
那女子这才反应过来,想起昨夜生的一切,她一张娇丽的脸庞瞬间惨白,花色尽失。她带着使命入宫,等在帝王必经之地,使尽浑身解数,以歌起舞引起皇上的注意,终于如愿以偿,被那帝座上男人带进了的宁霄殿。他夸她歌喉婉转,他许她共进膳点……还以为只差那一步之遥,不想竟是落入了万丈深渊。
众人那轻嘲耻笑的目光,让她羞辱难当,只得拢紧胸前散开的衣襟,死死咬住唇瓣。
她一心想攀龙成凤,却反遭算计,这苦果只得自己下咽了。
有人像是等了很久,待轮到他了,即刻立列站出来道:“尚书大人,这么明显的事情,你还看不出来吗?你女儿迫不及待想登上皇后的宝座,居然用媚术诱君,结果事情败露,耐不住寂寞,找了个侍卫私通……”
那人说着环视了一眼那些推荐杨茜为后的大臣们,讥嘲笑道:“这就是你们所谓的知书达礼?呵呵,微臣今天可算是长了见识了!怎么说,她好歹也是尚书千金吧,如此不知廉耻的行径也好意思觊觎后位?
杨林一听,气得胡子直颤,瞪着眼睛,道:“周翰林说话,请注意身份!”
翰林学士周修文笑道:“抱歉得很,在下说话随意轻曼惯了,尚书大人虽不爱听,可在下说的是事实!”
他是按皇帝的授意行事,自然不会怕了这位尚书大人。此人结党营私,贪赃枉法,无所不为。又利用在宫中安插眼线所探得的消息大肆散布帝后不合的谣言,深触了皇帝的忌讳尚且不知,还妄想着自己的女儿能母仪天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