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易言的洞察眼将灯火暗处的明珠看的清清楚楚,她那素面洁净的脸上无悲无喜,但是易言却感应到她微抬的眼皮下的眼神正落在自己的脸上。
“洪秀全他们从不在意别人的来历,若无人主动去说,他们怎么会知道我是来自于总督大人身边。”易言心中闪过这个念头,他的元神只感应到丝丝缕缕的裹缠,知道于此事陷入太深,根本就无法从元神之中感应到什么先兆。
杨秀清曾引天父神灵降临己身,所以大家后来大多称其为天父,并且救出了冯云山,在这紫荆山中的地位仅次于洪秀全了,若是他一定要杀一个人的话,那么这个人想要活命就将是一件很难的事了。
更何况,易言知道自己曾杀过杨秀清的人,知道他对自己有着杀意,只是一直未得机会而已。
“此时他突然召我来,更是在这起事之际,只怕是存了杀我立威和以jǐng诸人的意愿了。”
易言心中电转,微微一沉默,便快速的说道:“不知何人在天父面前揭穿我的来历身份,还请天父速杀此人。”
易言的话让在座的众人微微一愣,随即便听杨秀清‘哈哈’大笑起来。他笑完之后身体微微的前倾着,逼视着易言,说道:“揭穿你是林少穆的人,这是大功于我太平天国,应当重赏之,当杀的人是你。”
杨秀清的话才落易言已经快速的说道:“此人只将我曾在林少穆身边修行之事说与天父听,却不说我的双眼正是因林少穆的女儿郑林氏而瞎,更不曾说林少穆乃是置我父亲于死地之人,这是在太平天国成立之初便yù为太平天国除去一个能够观天地之命数的大天命师也,天父可问问在座诸位,一位大天命师在天下间又有多少?此人急于除去我,是yù令太平天国瞎去双眼也,天父为何不杀此人?”
易言的话快而不急,尤其是最后那一句话显露出了一种舔舐人xìng命的锋芒,让在座的众人看向易言的眼sè刹那之间变的不同了,本来易言在众人的心中是一个身份神秘的天命人,再多的了解也就不多了,易言平时少与人交往,即使是有人在紫荆山中拜访他,他也寡言少语的,言词不多,客套居多。
而现在众人心中猛然觉得这人并不是隐在雾中的羊羔,实乃藏于泥沼之中的地鳄鱼也。
“哈哈……”杨秀清再次的大笑着,说完之后以手指着易言,说道:“不过是笑谈,七宿先生何其认真也。诸位对七宿先生的身份还有怀疑吗?哈哈……”
易言心中微微叹息,心道这杨秀清果然不凡,口舌之间便yù置我于死地,顷刻之间又能将我的反击化解于无形之中。他当然没有想过真的让杨秀清杀了那个揭穿他身份的人,但却想将这个人逼出来,可是被杨秀清一句笑谈便硬生生的化去,让他无法再进击逼出来。
厅中众人一个个轻笑着,有人说道:“林少穆刻薄寡恩,只看他在昆明城中之时,曾于他身边学习过的人无一出现便知此人不得人心。七宿先生乃是天地命师,又岂会受遣于人。”
易言心中默然,他再明白不过眼下的气氛不过是因为自己刚才的一番话应对的好了,要不然的话现在面对就是紫荆山中的神意镇压了。
冯云山再次的招易言落坐,易言敏锐的感应到此时的气氛不对,因为洪秀全显得有些不那么重要,虽然他坐在主位上,但是说话最多的却是杨秀清。
易言心中微动,他发现了拜上帝教中的矛盾点。杨秀清这人太过张扬,太过光芒四shè,他的风采已经掩去了洪秀全的sè彩。不过易言看洪秀全那深沉的脸上,并没有半点什么不悦或别的东西。
他一如易言第一次见到时一样,就像是一个混沌,让人看不透,看不清,看似平凡无奇,却安坐于那主位到现在,在杨秀清这样的人物光芒之下,依然能够坐得主,可见其城府之深。
易言自己说自己的父亲是被林则徐置于死地的,那是他为了撇清与林则徐的界限而已,另一方面,他的心中也难免有这样的念头与想法,尽管他至今还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到底是怎么死的,他曾在家中以元神观家宅的十年变迁,看到父亲死后归来时身上有着被神力所伤的痕迹,其中的伤痕与拜上帝教的神力气息极为相仿,他在这里这样说,也是为了以后开口问自己父亲的事而打好基础。
厅中人都在谈论着林则徐,自然是没有一个说林则徐的好,然而这也可以看得出他们对于林则徐极为的忌惮,要不然的话也不会听说林则徐要来广西上任后连夜就将众人召集起来。
“在这里,七宿先生是对林少穆最了解的,何不请七宿先生说一说这个林少穆,也让我们更了解他。”说话的是一个名叫石达开的,易言对他并不熟悉。在易言看来,拜上帝教诸人之中,没有一个是平易之辈。这个石达开能够在拜上帝教中占据一席之地就足以说明他的能力了。
石达开的话一出,自然有许多人响应赞同。
易言闭着眼睛坐在那里,没有人能够从他的面sè上看出他心中所想,曾经他是以故作冷漠来掩盖内心,现在的他已经不需要那么做了,他已经能做到遇心惊之事而面不改sè了。
易言偶尔也会想起与林则徐之间的关系,他们之间恩怨纠缠可谓是极为复杂,然而每每想起与要林则徐的关系时总会有一种没有半点瓜葛的感觉。易言自己并没有怎么去经营他们之间的关系,而林则徐做的也不多,然后就是极少的几次之后,易言与他的关系一直保持在那种平平淡淡之中。
这就是林则徐最与众不同的地方,他总是能够让他身边的人与他的关系保持在那种平平淡淡,互不相欠的平衡之中。
“他是不一个不垢不净的人。”易言说道。
“哦,怎么说?”问话的韦昌辉,韦昌辉是这些人中最不合群的一个,至少在易言看来是这样,他的身上总是有着一种大地主的感觉,隐隐与紫荆山中人不合。
“他有时行事冷酷,有时却又温和。他的心中从来没有仇,但是却绝对不会放过仇敌。他所做之事从来都是堂堂正正,但是手段yīn阳相合,极难防备。那么多跟在他的身边学习过的人,在离去之后就没有人再回来,他就是一块不和于泥水的玉,你无法玷污他,你也不能将他雕琢或增sè,无论是谁,与他之间总是是那样的不远不近,不亲不密。”
易言的话落之后,有人叹道:“林少穆果真是如此。”
“这是一个危险人物,看似不危险,但他的危险就像是六月的雷雨,当你发现之时已经来不及了。”
“应及早除之,不能让他来到广西。”
“如何除之?”
“是人就有弱点。林少穆虽然不垢不净,但也绝不是万法不侵。”
这一天的晚上在这紫荆山中,他们定下了要除去林则徐的基调。易言知道其实他们的内心深处在听到林则徐要来广西上任时,应该就在想着不让他到来的。毕竟他们起事在即,风声不可瞒得住多久,凭林则徐在昆明所做的那些事,连盘踞云南数百年的沐家都被拔除,在那众妖环视之下离去,并让昆明城中的妖几尽覆灭。
虽然定下了要除去林则徐的基调,但是这天晚上并没有再商量什么。
易言朝住处而去,他心中想着,或许当总督大人死后,这天地间就会传出谣言说定计杀林则徐者为昔rì其座下学生易言。
虽然易言从来没有把自己当过林则徐的学生,但是外人并不这么看,他得了林则徐从沐家老祖身上挖下的摄魂魔眼,又曾被托付照顾妻女,这就是最好的证明。然而这其中曲折,又岂是外人所能知道的,但是大家看到的就是那样的。
在所有人都退散之后,杨秀清的住处,明珠正对着杨秀清,微低着头解释道:“我只知道易言的父亲曾在林少穆的身边,可没有想到他的父亲的死居然与林少穆有关。”
杨秀清来到明珠的面前,用手挑起明珠的下巴。缓慢而冷硬的说道:“我不管你来自哪里,在这紫荆山,在这太平天国,最好不要对我耍什么心思,你们这些修行人,在我眼中屁都不是。”
明珠的睫毛微微的动了动,最终什么只说了一声‘是’,然后她缓缓的退出来,离开了杨秀清的房间,步入黑暗之中,缓缓的消失。
她孤独的走在紫荆山中,抬头看着天空,那满天地星辰,天天看也无法记住他们中的任何一颗,它们中的任何一颗不出现或者掉落也没有人会注意到。
“我一直想,我与你之前是不是有什么仇怨,或者说是我挡住了你的修行之路?”
黑暗之中一个人缓缓的走出来,不是易言又是谁呢。他在众人的眼中回了住处,在众人离去之后又出现在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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