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箭定乾坤
“他们的本体是黄鼠狼,非常的忌讳人类这样叫他们,不管你是在那里,如果被他们听到了,他们都会记下来,并传到整个族群。所以我们称呼他们这一个族群时一定要叫黄大仙一族。”
林明庭的声音是被法术扭曲的,只能出林明庭的嘴,入易言的耳,除非有人破了林明庭的法术,或是比林明庭高太多才能了无声息的听去,林明庭敢在这里说,自然是不怕的了。
天色越来越暗,易言与林明庭走在城中那用不知明的石头修出来的平整路面上,夜色包裹着他们,让他们在整个关岭城中的人们的眼中多了几分神秘。
这城透着浓重的苗民风俗,依然还是有人在街上走动着,他们腰间跨着弯刀,或者把玩在手中转动着,靠近易言与林明庭,迎面来,或从后面赶上。三二人结伙,或一个独行,他们靠得近,盯着易言与林明庭,眼神带着恐吓,嘴里偶尔发出质问。
黑暗之中的他们显得狰狞可怕,若是易言与林明庭只是普通的外乡人,来到这里,在这个越来越暗的城里此时没有找到住处的话,一定会对他们感到恐惧,恐惧了,被他们看出来了,便是没路之时,他们会抢光财物,并打一顿,逃得及时还能有一条命保住。
只是易言与林明庭并不是普通人,当他们靠近时,发出威胁与恐吓时吓到的却是他们自己。
易言并不知道自己在他们的眼中成了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他们看到了什么。林明庭告诉他,那些人中了他身上的灵咒。这灵咒的全名是‘歧心山灵咒’。
每一个有传承的门派,都有着自身的灵力。
这灵力并非是单纯的法力,在这灵力之中蕴含着许多东西,比如拥有当代祖师的意志在,当弟子叛离师门时,灵力将会被剥离。那时遇到赵瑜施展渡化神通时,灵力之中的祖师意志就出现抵挡了。
灵力之中还有一种最主要的东西,便是每一个门派都有一种类似的灵咒,他就蕴含在灵力之中,这咒能够让修行人即使是在入定打坐之时也不会被外魔入侵身心。走在山中,野兽会退避,一些魔物不敢靠近,而这些心术不正,想要恐吓林明庭与易言的人,都在一刹那之间中了《歧心山灵咒》。
“他们心中想怎么恐吓我,恐吓到的就是他们自己。其实你的身上的神力之中也蕴含驱魔辟邪的能力,只是现在无法对人类起作用而已。一个无门无派的修行人想要自己的灵力之中蕴含着类似的法咒,说难也难,说易也易,只需要天长日久的诵持一种能够驱魔辟邪类的心经咒文便可以了。”
易言自然是没有什么心经咒文可念,又并不是罗宵弟子,虽然林明庭可以教他一些东西,但是真正涉及到了本门法术的东西并不会教,易言心中暗自想有机会也从哪里弄一本心经咒文来念,道家经文没有,佛门的咒言也行。
两人来到了关岭城的南面,前面有一棵大树,那大树竟是大柳树,生长在一口古井旁边。
那一棵大柳树身上有着一层淡淡绿光,在易言的洞察眼中分外的显眼,那一道道垂下的绿柳丝上绑满了一些小布包,布包上也都缠绕着颜色各异的气息。每一个荷包里面都有一些纸,想来那里面写着的是一些祝福之类词句,挂在这里是期望着能得实现。
这就是树魅。
林明庭的腰上不知何时已经挂上了那个从市集上买来护身符包。
魅向来性情诡异,若是有修行人靠近,法力低于它的,必定要死于非命了,法力高过他的,还没等靠近,他便要开口骂你了。
不过有一种情况除外,那就是身上佩戴着用木魅本体做成护身符,只要戴着这个便可以靠近去说话,在木魅看来,这是一种对他的尊重,若是到了他所在的城中,不买他本体上的枝叶做成的符就想来见他,这是一种蔑视与污辱。
说到底与这些妖、神、魅打交道也并不难,想要打交道先要有一定的背景,然后就是需要给予他们尊重,当易言想通了这一点之时,不由的想:“其实无论是人还是妖、魅、神都一样,与人打交道,如果自身没有实力,那是连见对方的面都见不到的,不管是修行人的世界,还是凡俗中的世界。然后有了实力,即使是实力比别人高,也要给予对方尊重。”
一言一行,皆修行。
修行便是方圆与规则,要么打破重立,要么遵循。
在黄大仙一族与布衣神都同意的情况下,再加上林明庭那罗宵弟子的背景与他本身的实力,及他表现出来的礼节,柳魅并没有拒绝,不过他却要了林明庭在他的身上铭刻一段《清心经》。
《清心经》算不得是什么高深的咒文,但是却是道家修士每个人都要学会的,有些类似于一切经藏的根本的意味,大多道士学的第一篇经文便是《清心经》。
这《清心经》铭刻在这柳树的身上并不能让他短时间内法力大增,但是好处却是长久的。
在经过了他们的同意之后,林明庭便开始传授易言法阵的知识理论。去年之时,他曾懵懂的破去了一个法阵,并将这个说给林明庭听。林明庭笑着说他命大,遇到了一个不会布阵的人,更遇上了一个不会操纵法阵的人。
要不然的话,现在的易言早已经葬身在那‘两仪幻灭剑阵’当中了。
想要建一个人间道场,布一个法阵是基础。
当然,布法阵便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学会的,需要将一个地域的煞气都调动得浑圆,变成一个整体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种整体是通过一道道的符文串连起来,城中的煞气家家不同,所需要用的符文自也不同。飘摇不定的煞气就像不羁的野兽,而布阵之人则是训兽人,需要将这些野兽训练的听话听指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易言知道林明庭并不是为了要教会自己布法阵和建人间道场,而是要在自己的心中建立起一个宏大的世界观念。在修行的世界之中,都认为一个修行人最先应该打牢基础,而打根基则是将一个普通人的一些观念完全的转变过来,无论天姿多么的好,都不可能一上来便修行法术。
有许多人是需要诵经修心十数年才能开始修炼灵力和法术的,而将那种观念意识彻底转化过来之后,便可能一日千里。
在易言看来,有许多东西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即使是体会也难体会,只有信了,长时间之下才可能修成法术。
花了三天的时间,林明庭布成了一座法阵,若是要建成人间道场的话,这座法阵就是基础。
当法阵建成的那一刹那,易言感觉整个城中化为一个深潭,暗流在身边涌动,但是无论自己怎么走,那暗流都像是在顺着自己,伸手挥动之间,仿佛整个虚空都在随着自己意动而动,当他随着林明庭的在整个关岭城走了一圈时,觉得自己成了关岭城的中心,整座城的力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
“这就是法阵的力量,可以改变一方天地,在这个天地之中你就是主人。”
林明庭带着易言站在城中最高处的一座房子上,当法阵成了的那一刻,城中的人便已经看不见他们了,而城中人的生活也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当法阵布成之后,有许多平时用需要消耗极大灵力的法术就可以用了。比如这个‘洞玄法镜’。”林明庭站在阳光之中,抬头看着阳光,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是那样清俊和煦,他的眼中流转着的清静又不失朝气。
他伸手在天空之中的太阳光芒里化了一个圈,嘴里在画圈的瞬间念出一串古怪的法咒。
只那一刹那,那一处的阳光凝结为镜面,镜面升起,扩大开来,透明的,易言竟是从那镜面之中看到异样的景色。
那是一片山,一片青青绿绿、连绵不尽的山。
镜面再次的扩大,镜面中的山也更近了些,慢慢的,易言看到了一座山巅上站着的一个人,这人浑身闪动着一道道光芒,明灭不定。仔细的看去,易言认出来那是曾在自己与初龄道人于天空之中争斗时出现过的一个人,这人身上明灭不定的就是眼睛的光芒。
“这人自号百眼,最爱夺人眼睛,若是有神通的眼睛被他遇上,他定要夺为己用,如只是普通的灵眼,他就会吃了去。”林明庭说道,他自衣袖之中拿出一把暗青色的长弓来,易言看着暗青色的弓从他那并不大的衣袖中抽出,心中感叹。
暗青色的弓身流畅无比,就像是其中蕴含着灵动的风。
“这是千年桑木为主材,蛟龙筋为弦炼成的法宝桑木乾坤弓,是合着这个法阵一起用的。”林明庭不紧不慢的说道,身处于阳光之中的他,手持长弓,易言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只见将手中暗青的桑木乾坤弓抬起,右手扣在蛟龙筋做成的弦上,缓缓的拉开。他一边拉动着弓弦,嘴唇开合之间,易言听到了一阵命令似的法咒。他感应到了整座城的煞力都在沸腾,迅速的朝林明庭手中凝集而去。
淡淡的黑煞漩涡出现在林明庭扣着弓弦的手中,黑煞漩涡越转越快,当弓被拉成满月之时,黑煞漩涡之中出现了一根黑色的箭,漩涡依然在。
“咄……”
林明庭松开了右手上紧扣着的弓弦,那一道由满城煞力凝结而成的箭飞驰而出,它仿佛在空中跳跃着,才一离弦便已经消失。
易言的洞察眼根本就无法捕捉到,但是他的意识集中到高空的那个洞玄法镜上时,只见一道黑芒正处于其中,至少数十里之外,化着一道流光迅速的远去。
百眼几乎是在易言注意放到他身上时,便被那道黑芒射入了额头,他像是一头呆头鸟一样的自山巅栽落,生死不明。
易言心中骇然,暗道:“如果人这样射杀我,我只怕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一刻,他明白,修行人斗法并不是只有面对面的搏杀,更多的凶险是来自于这种千百里外取人性命的行法手段。
这才是真正的修行人的手段,他觉得自己所拥有的东西太浅薄了,修行路上还有许许多多的东西需要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