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广的这只行军队伍跟叛军的军队差别实在太大,九成以上是年过半百,而这些人当中年过花甲的又占了至少七成,好在这些大叔大爷大娘们的身子都还硬朗,至少走路没问题,只是速度就不敢恭维了。
由于张药师提前安排得当,这些百姓丢弃了家中大部分家当,但几乎所有百姓都背着一个布袋,所以看上去就是个丐帮,行军过程中也不像叛军那么安安静静的,而是一路欢歌笑语,大家叽叽喳喳的聊个不停,像足了大妈购物团。
全军加起来只有十几匹马,都让给年纪最大的几个老人骑了,连丁广都只有走路的份,对于军队的纪律,丁广也没办法,这些人都比自己年长,有一半都还是百姓,不能用军人的标准的要求他们。
丁广在路上把这些天来的遭遇以及自己对于杨丰等人的看法和判断都跟张药师交流了一下,只是模糊带过去了仙剑的内容。
张药师也觉得丁广的判断大致正确,虽然没证据,但至少从人性的角度上说得过去。
丁广原本预计花四五个小时间能到德化府,一旦出了这条山道,叛军就无论如何围堵不了自己,可丁广还是太乐观了些,他们从上午走到傍晚,天色已经渐渐黑下来了,可德化府还是看不到影子。
丁广焦躁,但又没办法催促这帮老头老太太加快速度,人家能愿意跟你丁广一起撤退就算给你面子了,怎么还能有更多的要求?丁广只能听天由命,内心不断祈祷叛军的动作慢一点。
这时,只听得前方传来马蹄声,丁广大惊,难道叛军这就要来了?不过听声音似乎只有一匹马,丁广赶紧命全军停止前进,然后安排耿憨和吴华各带五人埋伏在两边山上,不管是谁,都必须要活捉。
很快马蹄声临近,只见一个黑影出现在视野当中,丁广喝道:“什么人?”
那骑马之人一个哆嗦,没想到这荒郊野岭里也有人,他赶紧拉停马儿,睁大眼仔细分辩了前方的人马,突然拉转马头就要往回跑。
刚跑出几米,就感觉胸前横着一根绳子,他正待扯开绳子,就被绳子往后一带,他凌空飞起,随即“啪”的一声摔在地上,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被几名大汉死死按住。
丁广很是满意,自己这么多人要是让这么一个人跑了,那真是没天理了。
丁广命道:“搜吧。”吴华毫不客气,直接把他的上衣扯开,一块令牌掉了下来,吴华捡起递给丁广。
丁广就着落日前最后点光亮凑近一看,是一块德化府的府牌,丁广心想这府牌倒也稀松平常,自己上任连山城城主的时候杨丰就给了自己一块,没想到郭庆还有存货,不过这人既然有府牌,想来应该是仙朝的人了。
“放他起来吧。”丁广挥退了吴华几人,然后走到那人身边说道:“你是去连山城找丁广的吧,我……”
话未说完,那人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声泪俱下的喊道:“大人饶命啊,在下不过是个送信的!”
丁广一愣,这才想起自己这些人都还穿着叛军士兵的衣服,难怪他误会了。丁广嘿嘿一笑:“我是连山城城主丁广,你是郭府主派来的吧,是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我吗?”
那人哪里肯信,只是不停的求饶,磕头如捣蒜,丁广无奈,只好拿出自己身上的那块府牌,连同这人身上搜出的府牌一起交给他,口中说道:“我这快府牌可是当初杨大人给我的,你现在信了吧?”
那人木然接过两块府牌,看了看,仍是不肯说话,只是低着头,一副任你处置的样子。
吴华见状就要上前动手,丁广挥手制止了他,然后蹲下身子问道:“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回答完就可以走了。”
那人抬起头来,看样子颇有点意动。丁广说道:“你告诉我,你是从德化府来的,还是从北岛郡来的?”
耿憨等人听到这个问题均是十分奇怪,郭庆派来的人怎么会从北岛郡出发?从德化府派人不是近得多吗?
那人犹豫了一会,说道:“在下是从北岛郡来的。”
丁广闻言点点头,对他说道:“你可以走了。”丁广站起身来,眉头深皱,显得十分不安。
耿憨低声问道:“怎么了?他怎么会是从北岛郡来的?”
丁广叹了口气,说道:“我们这种平头百姓没做过官,对官场了解得太少,始终没办法揣度别人的心思,也想象不到他们到底能坏到什么程度。我们只怕现在已经被叛军堵住了啊。”
耿憨等人闻言大惊,吴华急道:“这怎么可能呢?”
丁广答道:“我之所以问这个报信的人从什么地方来就是为了确认这一点。如果他是从德化府来的,那么问题不大,甚至德化府现在都可能还在仙朝军队手中。”
“可是他说他是从北岛郡来的,说明郭庆是在到达北岛郡以后才命他前来通知我们的,通知的内容就是德化府丢了,要我们赶紧撤退。”
“可是郭庆从德化府到北岛郡用了七八个小时,又让人跑过来送信,这一来一回就差不多是大半天了。”
“假设郭庆到北岛郡以后叛军才接管德化府,现在将近半天过去了,叛军应该能腾出手掐住我们的出口了。这郭庆把时间算得极其精确,就是为了坑我们一把,让我们有来无回。”
丁广说完在吴华和耿憨耳边低语了几句,二人面露震惊,跟丁广反复确认,这才点了点头,转身走入黑暗。这时,那跪在地上的报信人突然喊道:“你是丁城主,你果然是丁城主!”
丁广白眼一翻,说道:“我早告诉你了,原来你从未相信过啊。怎么,现在不打算走了,那就跟着我吧。”
张药师沉吟道:“那郭庆想害我们倒是可以想象,毕竟他问我们索要德化府的假炼药点,我们没给他,现在德化府又被杨丰卖了,于是他跟这份剿功永远失之交臂,挡他财路,他能不恨吗?”
“只是他为了泻私愤,居然如此不顾大体,罔顾全城两千多号百姓和军士的生命,耽误通报军情,陷我们于叛军围堵之中,当真是蛇蝎心肠,这杨丰居然也由得他如此乱来,这仙朝真是……”
张药师说完大摇其头,一脸的失望。
丁广嘿嘿一笑,说道:“张哥你对仙朝官员的手段还是不够了解,为了彻底坑死我们,他所做的还不止这一件事。”
说完拍了拍那送信人的肩膀,问道:“你说说吧,你是什么时候接到郭庆的命令到连山城报信的?”
那人对丁广一拱手道:“在下是今天早上……”
他话还没说完,张药师突然插嘴道:“今天早上,你确定你在北岛郡?你亲眼见了郭庆?”那人很是奇怪的看了看张药师,有又看了看丁广,随即点了点头。
张药师看向丁广,嘴里嘀咕道:“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难道……?”
丁广叹了口气,点点头,转过身来对身后的行军队伍喊道:“吴坚,吴坚在哪里?出来解释一下吧。”
只见人群分开,耿憨和吴华以及几名士兵押着吴坚走了过来,吴坚脸如死灰,看了眼丁广,接着双膝一跪,低头不语。
张药师惊道:“吴坚,你果然撒谎了,这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不是连山城的人吗?”
丁广接道:“那郭庆自己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又能真的给你什么,依我猜测,无非是许你一座空头城主的位置。你也不想想,他自己这个府主都保不住了,你还能得到什么城给你治理,唉,你糊涂啊。”
这吴坚上午到连山城报信的时候说的是郭庆早上离开德化府的,可是这报信之人却说他是早上在北岛郡亲眼见到了郭庆,除非郭庆会分身术,不然二人中一定有人撒谎。
吴坚这时的表现已经承认了他自己在撒谎。
郭庆应该是在凌晨就出发前往北岛郡了,他出发的时间应该只比丁广到达德化府的时间稍晚一点,他一路纵马奔驰,早上达到了北岛郡,然后这才派人给丁广报信,报信之人再返回到这里已是晚上了。
吴坚耽误的时间大约是**个小时,如果他能及时回连山城报信的话,除去他从德化府赶到连山城的两三个小时,丁广他们会早出发至少五六个小时,就是这关键的五六个小时就能让他们所有人都安全跑出山道。
吴华狠狠的盯着吴坚,厉声问道:“吴坚,好啊,你这一贪心就要这么多人跟着你陪葬,你以为叛军会放过我们任何一人吗?郭庆就算给你再大的好处,你又有命拿吗?”
耿憨则是不屑看吴坚,只是问丁广道:“广哥,怎么办?还走不走?或者是返回连山城固守?”
丁广叹道:“郭庆的毒计就在这里,他料定我们收到吴坚的报信后就会马上撤退,而当我们走到这里的时候,距离德化府已经不远,若是往前,正好跟叛军一头撞上,若是返回,又会被身后的叛军追上,怎么都是一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