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却并不就走,而是带着霁云往一个车马行而去。
车马行的老板看到男子,明显吃了一惊,忙不迭的迎上来,看左右无人,忙陪了笑脸小声道:
“爷,您老可回来了。”
又瞧见后面的男孩,不觉愣了下:
“这位是――”
男子却并没有搭理那老板,傲然坐在正中的位子上问道:“客人呢?可接着了?”
老板脸色变了下,很快又恢复正常,忙回道:
“小的正要派人去报给爷呢。方才呀,凑巧鲍爷也出来办事,就吩咐跟您来的两位爷先把方家老爷子给送过去了。小的也把爷的车准备好了,爷您看――”
男子脸色忽然就变得难看之极,手里的茶杯狠狠的往桌上一礅,茶杯咔嚓一声就变成了碎片,被溅了一脸热水的车马行老板神情顿时变得比哭还难看。
“保爷――”
忽然想到什么,保爷脸色一变:“阿青呢?”
鲍林那小子派人把自己诱走,不是为了对付阿青吧?要真是那样,可就糟了!
“阿青?”车马行老板明显有些糊涂,却又旋即明白过来,“您说跟着您的那位爷啊,奥,在呢,在呢,我方才还见着呢。”
忙快步出去,很快便引了一个人进来。
却是一个头戴斗笠的白衣男子,虽是看不清容貌,那身子却是太瘦了些,以致那白袍好像挂在身上一般。
保爷明显松了口气――算鲍林那家伙识时务,没敢动阿青。不然,自己可就真死定了。
“过来,”保爷冲男孩儿招招手,一指始终低头不语的阿青道,“记着,以后你就负责伺候青公子。”
男孩儿愣了一下,忙乖巧的上前见礼。
阿青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没听见,竟是没一点儿反应。
保爷就有些发急,有些憋气的瞪了男孩儿一眼:
“不能让青公子要你的话,你那帮兄弟――”
男孩儿眼泪嘟噜一声就下来了,噗通一声跪倒在那青公子面前,怯生生的道:
“公子留下阿开吧。阿开什么都会做,真的――”
男孩儿的眼睛湿漉漉的,宛若一头受伤的小鹿,纵使是铁石心肠,面对着这样一双眼睛怕也狠不下心吧?
阿青头微微摆了下,喉咙里似是逸出一声叹息。
男孩儿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那保爷神情终于放松了些:
若不是这祖宗每天闹死闹活的要个小厮,自己也不至于差点儿被鲍林算计!
“好了,走吧,走吧。”保爷终于松了口气,很快站起身,又冲着男孩儿道,“你,快些,把青公子的包裹背过来。”
男孩儿顺着保爷指的地方瞧去,却是一个大包裹,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都装了些什么,男孩儿忙去背,却是被压的一个趔趄。那青公子和保爷却已经朝一辆套好的车子而去。
忙咬牙背起包裹跟了上去。只是包裹毕竟太沉了,男孩儿小小的身子被压得左右摇摆,宛若一头小浣熊,保爷回头正好瞧见,登时笑的前仰后合。
那青公子却仍是低着头,看都没往男孩身上看一眼。
车马行老板小心翼翼的赶了辆马车过来,很是惊奇的发现,刚才还火冒三丈的保爷这会儿子竟是笑逐颜开,虽不知道为什么,却也长出了口气:
这□□的阉狗果然难伺候!
又一想也是,下面那活儿可是这男人的命根子,这些不男不女的玩意儿连命根子都没了,也就剩其他方面拿乔这条路了!
恭恭敬敬的送保爷等三人上了车,车马行老板直起腰来,鄙夷的吐了口唾沫:“两只阉狗,还是一对儿腌h兔儿爷,我呸!什么玩意儿!”说完又迈着八字步回了店里,那鸭子般摇摇摆摆的背影,竟有些官老爷的味儿道。
男孩儿正是乔装后的霁云。
霁云也没想到,事情竟会这么巧。
离开舞阳郡后,霁云一路打听着一路往诶锒ィ暇谷诵xΦィ故亲阕阕吡艘欢熘茫鹊搅诶锸保缇褪且律榔凭晒鞘萑绮瘢故遣挥么虬纾褪切谢ㄗ恿恕
也因此,很快就和李虎――也就是那个稍大些的男孩――他们混到了一起。
这世上最常见的就是这些蓬头垢面的讨饭娃儿,多一个或是少一个,自然也就完全没人在意。
讨饭上霁云却是不在行,可霁云会做饭,经常能把小伙伴们讨来的东西做成香喷喷的一锅,甚至偶尔还会钓条鱼帮他们加餐,竟是很快的就和亲兄弟一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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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霁云发现那个车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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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李虎更是凑巧听见那车马行老板开口闭口阉狗阉狗的骂个不停。
李虎不懂什么是阉狗,回来就当笑话讲给霁云听,霁云当时就大喜过望:
李虎不明白,自己可是清楚,那所谓阉狗,不就是太监吗!
果然,今日车马行就来了些子陌生人。霁云悄悄观察了下,为首的那白面无须男子,说话声音又奸又细,明显就是个太监!毫无疑问,这世上能使唤的上太监的人,必然是皇家人。
微一思索,便叫过李虎安排了一番。原想着能有机会结识太子的人就好,却没想到竟得以跟着去金矿上!
至于说那鲍林,自己和李虎别说见过,却是根本连听都没听过的!只是这保爷既然自己要认定是他做的,也就只好随他了!
原以为要服侍的人是那什么保爷――后来霁云也知道了,这保爷,竟然就是太子东宫的大太监王保――却没想到竟然是这神秘的青公子。
而且这保爷的态度也委实有些奇怪,说他怕青公子吧,神情里却又有些鄙夷,好像还有些说不出来的轻薄……
车走了个把时辰,终于停了下来。
霁云先跳下车,然后乖乖的绕到另一边去扶青公子。
青公子倒也没有拿乔,伸手搭上霁云的肩,衣袖下露出一截皓腕,竟是如玉石般瓷白的颜色,分明是男人的手掌,却十指纤细,掌形修长。
不知该生成什么模样,才配得上这样一双手?
王保瞟了一眼神情微有些呆滞的霁云,这还是青公子的手,若是再瞧见那张脸,还有那令人销魂无比的□□……
嘴角缓缓泛起一丝自己可能都没有觉察的笑意,那双眼睛更是慢慢下滑,最终定在青公子的身后某处,神情愈来愈诡异。
霁云忽然觉得肩上猛地一痛,这才回过神来,忙搀住青公子:
“公子,咱们去哪儿?”
这一搀之下,心里更是惊疑不定:这青公子不但看着瘦弱不堪,便是这一扶,才发现人更是瘦骨伶仃,简直就剩一把骨头了!
赶车的把式告了一声罪,便掉转车子,顺着原路返回去了。
霁云不由疑惑,前面分明是一处绝壁,竟是看不到一个人影。这荒凉的地界,哪里有什么金矿啊?
王保也不理霁云,随手从兜里摸出个炮仗点燃,那炮仗嗖的一声就飞了起来,在半空中方才炸开,又逐渐幻化出五六种颜色。
霁云还在愣怔着,绝壁的中间部分,突然轧轧的响了起来,然后一个箩筐从上面吊了下来。
王保抬脚进了铁箩筐,又冲霁云招招手。
箩筐挺大的,一次坐三四个人都没问题。
霁云刚扶着青公子上去,王保好像想到什么,从包裹里摸出个软垫放在自己身边:
“过来坐吧,不然,你那里――”
青公子的身体忽然剧烈摇晃了下。那王保似是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也就讪讪然闭了嘴。
青公子终是没坐过去,却是直挺挺的站在铁筐里,那孤单的背影仿佛一只受了重伤的哀伤而又绝望的野鹤……
铁筐升到半空时,崖壁间一阵野风掠过,青公子头上的斗笠忽的一下就飞了出去,因为青公子站着,自然也不敢坐下的霁云双眸一下睁大:
早想过青公子应该很美,却没想到竟然美成这般模样!
眼前不期然闪过阿呆的影子,这青公子,比起阿呆来,怕是也不差分毫!
只是阿呆的眉眼更锋利,那俊美之外不经意间甚或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张扬肆意,青公子却更纯粹,好像堕入尘世中的仙人,瘦弱的身躯尽管被严丝合缝的包在那白袍之下,却仍处处浸透着一种禁欲的美感,明明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眉梢眼角却偏又有一抹丽色,再加上那形销影只弱不胜衣的模样,真是让人忍不住的就想去呵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