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璠坐在角落里,不时偷眼看看对面的穆羽,一副瑟缩不已很是害怕的模样,心里却是乐不可支。
以为自己不知道吗,当初父皇就是死在这个奸人手里,扶自己登上帝位,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
只是,自己可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今天可是自己登基以来,最畅快的一天!
看穆羽痛苦,真是和吃了仙丹一样快活。
转眼到了皇宫外,穆璠故意抠着车窗哭丧着脸道:
“皇叔,那女人指使她的****杀了我的侍卫——”
自己记得不错的话,方才穆羽明显是恼了那容霁云,自然要趁热打铁,让他们闹得不可开交才好。反正穆羽越是不好过,自己就越是舒心惬意。
“穆璠,还想在那个位子上多做几年的话,最好明白那些话该说,那些话不该说,”穆羽缓缓抬头,双目如剑,刺得穆璠浑身一抖,“如果再让我现一次,你有针对容霁云的行为,你知道,会生什么。”
说着张开手指,本是握在掌心的一块美玉早已经化为齑粉,从穆羽手中掉落尘埃。
再怎么诡计多端,穆璠毕竟还是小孩子,听穆羽竟然就敢当着自己的面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伪装的面具顿时土崩瓦解,先是神情怨毒无比,又很快被穆羽话里的深层含义所吓到,脸色又变为一片惨白,只盼望赶紧到皇宫,好从魔鬼一般的穆羽身边逃开。
车子停稳,穆羽先下车,穆璠脚刚着地,却是腿一软,穆羽要伸手来扶,穆璠吓得一哆嗦,几乎是逃一样的跑进了自己的房间。
“什么?你说容霁云还有个****?”谢明扬手里的茶碗差点儿打翻,皱眉道,“钧之,你将是安家下一任家主,还要稳重些,切莫信口开河。”
自己也是恨得容府牙根痒,若不是容文翰出手,莞儿又怎么会身败名裂?到死还要背着骂名。可也正因为此,才万事更要慎重,已经折了一个儿子,这个女婿可不能再有什么闪失!
容霁云可不是一般闺阁女子,说是容文翰的掌上明珠一点儿也不为过,真要拿不贞的罪名套到容霁云头上,怕容文翰更会不顾一切的和自己为敌。
“岳父,小婿所言,句句是实——”安钧之却是成竹在胸,神情也是兴奋至极,“此事乃是小婿亲眼所见,再不会出错——”
说着就把上午生的事情添油加醋的给谢明扬说了一遍。
为怕谢明扬不支持自己,又加了一句:
“那男子身手委实了得,小婿甚至怀疑,怀疑内兄意外身亡一事,是不是也和他有关!”
谢莞之死一直是谢明扬最大的痛处,只望有生之年可以手刃凶手给儿子报仇,可直到今日,却是并没有丁点儿线索,现在听安钧之这样说,也是耸然神动:
“那容霁云竟是如此胆大妄为、寡廉鲜耻之人?好,你放心,我这就进宫去找皇上。”
莫说其他,但只是妄杀穆璠侍卫一事,就得让容霁云吃不了兜着走。
中途又站住脚吩咐安钧之道:
“那些侍卫都是你的人,你回去也要好生安排,那些该说那些不该说,一定要交代清楚。”
“小婿明白。”安钧之忙躬身应下,心里早拿定了主意,回府就会交代手下,务必要死咬住容霁云的奸夫,那么****的一幕,他们可也都是瞧得清楚,以他们对安弥逊那小子的拥戴,其痛恨之心必不会在自己之下!
对了,这样热闹的事情,可不能少了家里那个老东西。
“混账东西!”安云烈气的抬手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安钧之也不敢躲,竟是硬着头皮挨了那一下,脸上已是青中带紫。
“我知道你们叔侄不睦!可再怎么样,你也不能这般糟践容家孩子!”
若是这样的话传出去,安容两府必然自此决裂,一旦两大家族为敌,那大楚王朝——
自古将相和、国家睦,容安两家和谢家不同,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朝廷的定海神针,若是骤然失和,会生什么简直不可预料!
更不要说逊儿可是自己最爱的也是唯一的孙子!那孩子对容家小姐用情至深,若是听到钧之这般言语,怕是登时就会翻脸。
安钧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用的力气大了,额上顿时渗出血丝来:
“爹爹的心思,钧之如何不懂?只是钧之以为,逊儿那般人才,入赘容府本已算是受尽委屈,那容家女竟还如此不知自爱,是又把逊儿置于何种可怜境地?这样想着,心里便委实如同刀扎针刺一般,痛苦难当。本想着把这件事瞒下便是,可辗转反侧之下,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孩儿所言句句是实,还请爹爹明鉴!”
说着竟是泪流不止。
看安钧之如此情真意切,安云烈也不由狐疑,难道自己错怪了他?想了想起身:
“你先下去。”
说着吩咐人唤白日里陪着安钧之的暗卫领到自己房间来。
“容小姐身边确实有一位俊美男子。”暗卫领证实了安钧之的说法。
安云烈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哑声道:
“你,可有看到,他们之间,可有什么亲密之举?”
“这——”暗卫犹豫了下,却也明白事关重大,最后还是道,“他们确然一直并肩站在一起,甚至最后……”
“最后怎样?”灯影下,安云烈神情狰狞。
暗卫打了个寒战:“……眼看那男子就将死于对方剑下,是容小姐不顾一切的扑了上去——”
那岂不是说,要和别的男人同生共死!
又想到安钧之描述的两人之前的亲密行为,安云烈的手狠狠的拍了下去,近旁结实无比的红木桌子顿时四分五裂。
那暗卫领吓得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刚要请罪,门却是一响,随之一阵脚步声传来。
安云烈抬头看去,顿时一愣,怒声道:
“什么人?竟敢不经通禀就进老夫的房间!”
暗卫也看到了来人,慌得一下从地上一跃而起,一下挡在安云烈身旁:
“大胆匪徒,竟敢擅闯安府,意欲何为?”
“匪徒?”安云烈神情明显有些疑惑。
“启禀公爷,这人便是今天白日和,容小姐在一起的那贼人!”暗卫忙低声道,手中早藏好了暗箭,伺机就准备扔出去,心里更是疑惑不已,这贼人委实太过大胆,竟然就敢这么公然闯进老公爷的房间里。
阿逊站住脚,微微一笑:
“安青,你连我也不认得了吗?”
说着,转向安云烈:
“祖父,是我,逊儿呀。”
“少主?”安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是白日那个匪徒,怎么疏忽就变成了少主?
突然想到白日那场大战时,自己兄弟们虽是被打的满地都是,可也不过暂时不能行动而已,重的也不过需要在床上躺个几天也就罢了,当时还以为大家运气好,其实不是运气问题,关键是,当时出手的就是少主自己?!
阿逊缓缓跪下,抬手扯开胸前衣服,一匹红色的骏马赫然映入安云烈眼帘:
“祖父,原谅孙儿。孙儿脸上的伤已然好转,其实,这才是,孙儿的本来面目。”
安青已经识相的退了出去,心里确确实实暗暗咋舌,哎哟我的娘哎,自家少主怎么生的这般妖孽的模样,可你说长得妖孽也就罢了,怎么功夫也和人一样妖孽!
安云烈先是大喜,继而愤怒,最后却又变成了无奈,曾经想不通的事,现在终于明白:
“你这孩子,就是为了容家女娃,才故意一直顶着那张面具?”
阿逊神情歉然,磕了个头:
“请祖父责罚。”
安云烈忽然抬脚把阿逊踹翻在地:“小兔崽子!你可知道——”却又噎住。
枉自己为了他被毁容一事日日伤怀,却不料这孩子容貌竟是已经恢复如初。好在,自己还未上表请立钧之为世子,一切都还来得及!
“好了,起来吧。”
再看一眼阿逊的脸,又忽然顿住,皱了眉头道:
“逊儿,咱们祖孙二人,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阿逊点头,索性也不再隐瞒:
“是。我还有另外一个名字,谢弥逊。”
“谢——”安云烈拈着胡须重复着,忽然一愣,神情是全然的难以置信,“谢弥逊,你是,谢弥逊?!”
怪不得自己觉得熟悉,可不就是传说中的谢家表少爷、谢明扬私生子、上京小霸王谢弥逊?
“你的娘,你的娘是——”
“谢府小姐,谢悠然。”阿逊垂眸道。
“谢悠然,谢悠然,竟然,是她吗?”安云烈跌坐在椅子上,语气中竟是愤恨晦涩难当。
是了,犹记得当初铮之确曾回家央求自己去谢府求亲,可那时京中早已传闻谢悠然是早已定下的太子妃人选,和太子殿下早已是情投意合,即便安家也是门第高贵,却又如何敢跟太子抢妻?
再加上自己又素来不喜谢明扬为人,便当即断然否决。
只是两人之间应该并无交集啊,那谢府小姐又是何时有孕在身?
难道是,皇上那次南苑行猎?
那次行猎时,因皇后也跟着同行,很多重臣也都带了家中女眷,谢府悠然小姐自然也在其中,难道就是那次,两人有了肌肤之亲?!
然后就生了铮之陪同皇上进山打猎时,为保护皇上竟至战死之事,可现在想来,因怕皇上行猎时会遇到危险,之前明明已经让人再三探查,确定了山中并无大型野兽,只有些温驯的动物罢了!实在想不通,怎么可能凭空出现一只凶恶的吊睛斑斓猛虎,甚至还有一群眼睛都饿绿了的狼?
自己记得不错的话,当初负责山中探查的将军名叫苏震方,正是皇后娘家凌太师的爱将,铮之惨死后,那人也因渎职罪,被罢黜回乡,不过几年又再次启用,现在正官居负责京畿安全的九门提督之职!
难道说,当初儿子惨死,其实并非意外?
可为了除掉铮之,这些人竟然敢犯天颜,拿皇上的安危说事?还是说,其实他们的目标却是,皇上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