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秦隐这句话,再看那迎面而来的刀锋,范宦哪里还不知道秦隐的真实想法。
“竟敢袭杀绣衣使,吃了熊心豹子胆呐!”
惊怒间,声音又尖又细。
这一刻的范宦做了一个符合身份的举动。
那便是左手抄出一枚竹筒高高举起。
赫然是…绣衣信令!
范宦不敢于秦隐正面交锋,疾步后撤,面容扭曲的呵斥道:“今日这鱼梁便布下天罗地网,看你还能逃到何处!”
言罢,大拇指便想要顶开竹筒。
秦隐视线落在那枚青竹筒上,目光中浮起讥讽,右手依然提刀前行,左手五指森然撑开。
气旋接连炸开,灵力贯穿全身,直至汇聚至左手掌心。
惊人的吸力在漩涡浮起的一刹便同时产生。
五指探向虚空,重重一握!
赤玉擒龙手,平地起狂澜。
细密的红色灵雾蒸腾而起,凝成一只大手,猛地将对面阉人笼罩。
手中一空,范宦呆滞的看着掌心竹筒横飞而去,忍不住尖叫一声:“不!”
竹筒还在半空,秦隐便随手向后一甩,尚未开启的信令旋转着飞向高空,“毕方,替我收着。”
胖雀子精准的叼住竹筒,扑棱棱悬于半空,回望下方,只见秦隐双手擎刀,高高举起,向前一记势大力沉的劈砍!
“绣衣魔刹,护我千秋。”
范宦双手重重扣向自己腰间,紧接着便向身前猛地一架。
只听到一阵爆竹噼啪作响之音炸起,就看到密密麻麻的黑色鳞片从范宦腰间飞出,附着在双臂,泛着金属光泽。
砰!
火花绽放。
惊人的气浪于范宦双臂上绽放,他整个人接连倒退,脚掌落地时一步一个脚印。
醉今朝弹起,秦隐目光掠过对方双臂,只见范宦的双臂之上那层金属鳞片泛着如青玉一般的光泽。
范宦倒退三步后止住,将自己沸腾的气血压住后,尖锐大笑:“咱家这身寒铁护臂,可不是你那刀能砍透的!”
嘴上这样说,脸上更是张狂,但范宦心中存着的心思却是只要秦隐听了自己的话,产生哪怕半点疑惑,都会渐渐乱了攻势。
一旦阵脚开始散乱,那么自己的机会就来了。
绣衣使修行的是玄阶上品功法《千秋寒玉体》,气力绵长,招式阴毒。
若是被他寻到一处破绽,抽冷子便是一记杀招。
有着足以列入宝兵上品寒铁护臂,再加上对方比自己还低了一重灵力,他范宦可没有贝纯良那么短命。
“桀桀,小子,你终究还是嫩了点。”
再补上一句话,范宦想在秦隐脸上看到些许变动。
然而,秦隐的面孔却根本没有半点波动,那被伪装过细长眼角眯起时,反而显得更加森冷。
“废话说完了?”
“嗯?”范宦愕然抬头。
秦隐手腕拧转,带起沉重的醉今朝再度抡出一个刀花。
冷冽刀锋在空中划过惊人的白虹。
砰!
范宦双臂再架,火花绽放。
这一次,这名阉人的身躯已经重重靠在身后墙体上。
“我倒要看看,你能吃我几刀不倒!”
声音冰冷如铁,秦隐肌肉虬起间,全身密布惊人气力,抡刀再斩!
“我”
砰!
后半声被砸入墙中。
范宦的身躯震颤,头顶蒙了一层掉落下的灰尘。
寒铁护臂能够抵挡锋锐,却挡不住那惊人的巨力!
他仿佛都听到自己手臂骨骼的哀鸣。
但他却不能展露半分,只能咬牙撑住,想要趁着这重刀收刀之时反击。
可是,范宦怎么也想不到,秦隐收刀的速度竟然比出刀还要迅捷。
一刀收起,抡圆再斩!
秦隐仿佛不知疲倦的力士,仿佛那些金阳城的兵甲大师有着近乎无穷无尽的力气再挥动锻锤。
他的脚步又轻灵的比蝴蝶还要精致,眼花缭乱间便闪过自己的反击。
而且对方的步伐又极度诡异,每当自己想要闪出时,却被恰到好处的刀锋给逼回。
“休想……”
砰!
“你……”
砰!
每次都是刚刚开口,便被一击斩了回来。
范宦甚至都没注意到自己身后的墙壁已然被轰出人形大坑,因为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秦隐身上。
当十息之后,范宦的面孔已然一片殷红。
他绝望的发现,自己高出一重的灵力根本起不到作用。
因为,那个气旋七重的家伙,力量比他更大,速度比他更快,身法比他更诡异。
这他娘的还是气旋七重?
他范宦能把贝纯良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再一击,墙上一块掉落的砖头恰好落在范宦脑袋上,带起烟尘和顺着额顶流下的鲜血。
噗!
一口血箭喷出。
范宦张着凄厉血口喊道:“欺人太甚。”
拳不打少壮。
就是因为少壮之人气血最旺,除非差出一个境界,不然对方天生的骨骼肌力便占尽了上风。
尤其是这种硬碰硬的时刻,足以将任何一名气血进入衰败期的修行者生生锤成重伤。
现在范宦只感觉两只臂膀已经不属于自己了,这样接刀下去……
会死人的啊!
看着面若恶鬼,满面殷红的范宦,
秦隐面无表情,扯步,再度挥刀。
范宦连忙闭嘴,下意识的架臂格挡。
然而这一刻,秦隐狭长的眼眸却瞬间睁开,目光尽是杀意!
“死。”
这一字,厉喝绽放。
本该斩下的刀锋却被强悍巨力生生改变方向,压至腰腹。
随着两只手掌背后青筋暴起,秦隐向前重重一刺。
利刃穿透布帛的声音响起。
声音戛然而止。
是秦隐将六尺七分的长刀尽数贯入范宦体内,甚至都没入这绣衣使的身后墙体。
这一刀,连人带墙。
捅了个通透!
范宦架在半空的双臂猛然顿住,眼中的不甘与愤恨达到最高。
“你使诈!”
生机尚未彻底流逝,范宦的瞳孔被秦隐那张杀机四伏的冷漠脸孔彻底占据。
“安心上路。”
秦隐重重抽刀,伴随着血浆喷溅中,秦隐反手一刀将那颗大号头颅削掉。
滚烫的血浆,喷洒丈高,惊起四方燕雀。
反手抓住飞起的人头,秦隐看着前方岔路,森冷一笑。
随着脚掌落地,惊起烟尘一层。
秦隐大踏步向着正西奔去。
“毕方,向东三百丈,以灵火引燃绣衣令!”
“三十息后,去正南城门之下等我。”
毕方刚想开口,但突然发现自己口中还叼着信令,慌忙住嘴。
想要追上秦隐,但看着秦隐那提头大踏步奔行的架势,根本不曾再回头看一眼。
胖雀子只得恨恨骂了一句,随即振翅而飞。
……
腾身错步间,只差一重便臻至大成的追星腿,让他在白墙黑瓦之中奔腾间仿若腾飞。
民居下的人,只听到一连串青瓦踏响,便看到一道身影陡然于半空掠过。
十息之后,城东之处,一道赤红烟气陡然升空。
鱼梁城中铁甲兵卒同时抬首。
“绣衣红烟?”
那些护城将目光大惊,“绣衣使有危!”
“城东有刺客!”喊杀声大作。
……
又是十息之后。
腚部挨了一刀的白马冲撞到北门。
“城北有刺客!!”
……
鱼梁城内那多时不曾响起的牛角号,终于吹响。
悠长悲凉。
号角的哀声冲破了层层阻隔,传遍整个鱼梁。
太守府中,还提着钓竿的高文陆,猛地抬头。
……
而秦隐,却在这一刻终于不再掩饰身形,周身七大气旋尽开,脚下踏步间青石俱碎。腾起于半空,看着前方的十丈城墙,将手中范宦头颅猛地掷出。
鲜血划破长空,下方人群大乱。
秦隐冷笑,轻轻覆上永夜铁面,冢虎再临。
时隔三月,再临故地。
云动,鸣刀。
今日当以血,祭我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