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绝人愿,故使侬见郎(不对,划掉)。
天无绝人之路。
十二万分的运气!他们居然看到了水迹,潮湿的泥土意味着这里说不定恰好流过一条地下河。
梁霄也为他们不可思议的好运气而意外:“看来我们的运气很不错。”
有了希望,后面的路仿佛没有那么难走了,哪怕接下来的路程多半要匍匐前进,海百合很担心梁霄的伤势,数次停下来要求休息。
“我比你想象的还要能忍一点。”同样的伤势,有没有求生的*差别很大,梁霄的理智与冷静重新归位,“越是休息,我们到达目的地的时间越长,拖不起了。”
话虽如此,在深不见底的地下前行依旧是一件亚历山大的事情,只有幽微的手机光线,不知道自己在地下多深的地方,只是机械麻木地前行,久而久之,会怀疑自己是否还活着。
或许这个爬行的人,是幽灵也说不定。
心理承受弱的人很有可能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彻底崩溃。
也许察觉到了这样无形的压力,海百合吹起口哨来,梁霄听出来了:“茉莉花。”
他的心情有一点点的复杂,身在海外的华人,或许对国内的流行歌曲不算了解,但茉莉花一定是一首耳熟能详的歌曲,尤其是在异国他乡,一听觉得温暖极了。
“喜欢吗?”她扭过头来,“我只会这一首。”
虽然她脸上都是灰扑扑的灰尘,整个人看起来脏兮兮的不比乞丐好多少,但奇迹般的,梁霄却觉得她更可了。
有什么比绝境里的光明更让人觉得温暖的呢?
“啊!到了!”海百合快速爬出了狭小的洞口,迎接她的是一条不知道在地底流淌了多少年的地下河。
可是,对水无比亲近的海百合却在此时皱起了眉头:“这水质是不是有点问题?”
梁霄捂着剧痛的胸口慢慢走过来,地下河在幽暗的光线下泛着奇异的光彩,那像是金属的光泽,又像是童话里巫婆熬煮的魔药,总之……一看不正常。
“看。”海百合踩住了一只腐烂的老鼠,它看起来很瘦小,身上的皮肉破破烂烂的,还留着脓,尾巴早已没有了任何血肉与皮毛,只剩下了一条夹杂着血丝的白骨。
“要不是看起来是只老鼠,我还以为是只狗呢。”海百合那么说着,毫不留情地碾死了它的脑袋。
周围有许多一闪一闪的红色光点,这不是昆虫也不是某种植物的话,应该是准备围剿两个入侵者的某种变异动物了。
“我们大概找到变异的源头了。”梁霄深深吐出了一口气。
真相在毫无准备的时候突如其来地出现了。
并不是矿工在挖掘矿产的时候挖出了什么沉睡千年的生命,也没有找到几百亿年前的什么始祖病毒。
是老套的不能再老套的污染。
这种改变了胡杨乡经济的稀有矿产污染了地下河,引发了变异。
可现在真相不仅不重要,还带来了一个难题:要离开这里,必须通过地下河,但一下水,谁能保证他们不变成丧尸?
等死?还是找死?
梁霄苦笑起来,这种给了希望又掐灭的事情他已经经历过一次,实在不想有第二次了。
而海百合却在思考,她的血统能抵消毒-品带来的伤害,那……被污染的河水呢?
好像没有第二个可能。
“试试吧。”她说,“我们没有退路。”
说这句话的时候,梁霄仿佛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燃起的两团火焰,这种拼死到最后一刻也不放弃的勇气,实在很像热血动漫里的主角。
最终,他说:“好。”
被污染的地下河水依旧操-蛋的冷,一跳进去,浑身的皮肤因为骤降的温度而起了鸡皮疙瘩。
梁霄游泳游得还不错,在他看见海百合在水里的姿态前,他一直都是那么自我感觉的。
可她简直像是一条鱼一样,她的行动能力没有受到任何阻碍,甚至相反的,她能借助水的浮力托住他,带着他往前游。
浮出水面换气的时候,她问他:“你还好吗?”
“不是很好。”梁霄觉得在这样的同伴面前已经不需要粉饰太平,他信任她的能力,“我的伤口没有感觉了。”
如果说皮肉伤是因为低温而暂时失去疼痛感,那肋骨的断裂肯定不在此列。
可糟糕的是,他觉得胸口渐渐失去了疼痛感,要么是他要死了,要么……他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异。
“如果我变成丧尸的话。”他冰冷的唇触碰到了她的额头,“杀了我。”
这个吻与无关,只代表告别。
海百合想说什么,但却觉得头晕目眩起来,像是有一颗炸弹在她耳边爆炸,她被剧烈的震荡剥夺了感知。
眩晕间,她握住他的手臂。
“要结束了。”
***
海百合从噩梦中惊醒,太过刺眼的亮光使得她的眼腺迅速分泌出泪水,足足过了半分钟,她才认出眼前熟悉的场景。
不管是白色的墙壁(都发黄了),还是消毒水难闻的味道,亦或是外头来来往往神色匆忙的护士医生,都昭显着一个再明白不过的事实。
这里是医院,他们得救了。
海百合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思考这是怎么一回事。
别骗她,她明明记得自己在地下河里晕过去了,而梁霄即将变异,在那种情况下,还能获救?
接下来出现的人足以证明这件事的诡异,“你终于醒了。”张启航长长松了口气,“除了李文恒之外,是你伤得最重,医生说你脑震荡了。”
他走进来,对上了海百合震惊的目光,几秒钟的沉默后,他试探着问:“你……失忆了?”
“我们……出什么事了?”海百合选择了一个万能的切入点,“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失忆,张启航松了口气,也为自己的脑洞而尴尬,于是快速解释道:“车祸,有一辆货车和我们的车子撞上了,大家受了不轻的伤。”
“车祸?”海百合重复,“我们出了车祸吗?”
张启航怜惜地看着她,海百合的伤势不重,但持续的昏迷令这边的医生很难下结论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这边正讨论着要不要转院呢,她醒了。
“是的。”
“牧歌呢?”
“她的腿受伤了,在隔壁的病房躺着呢。”张启航叹了口气,“我已经和学校的领导说过了,这次的实习取消,过两天我们得回去了。”
海百合眨眨眼:“其他人呢?”
“李文恒和聂瀚动了手术,倪萱萱和牧歌只受了点小伤,你撞到了脑袋。”
很好,原本死去的人根本没有死,这是梦?还是临死的幻觉?
“那……坐在我旁边的那个男人呢?”
张启航想了想,摇摇头:“不知道,我醒过来的时候只有我们了,听警察说,那位司机很不幸没有能活下来。”
海百合咬了咬手指:“我有点累了。”
张启航很贴心:“那你休息吧,我把你醒过来的事情告诉牧歌,她担心坏了,要不是腿上有伤,她早过来找你了。”
海百合敷衍地笑了笑,陷入了沉思。
这是临死前的幻觉吗?还是在胡杨乡的一切才是一个梦,根本没有发生那样光怪陆离的事,没有丧尸,没有遗弃之镇,她只是做了一个噩梦而已。
但……这么巧,牧歌都是伤到了腿?
梦境只可能出现已知的事,不可能出现未知的内容。她想了想,拔掉针头往外走去。
走廊的末端,有两个人在说话,其中一个是梁霄,他好像在和人低声说着什么,在看到海百合的那一刹那,交谈停止,他做了一个手势,另一个人转身离开了。
他向海百合走来:“你醒了?”
“是的。”她说,“好像发生了很多事?”
梁霄以极为细微的动作观察了一下周围,然后替她打开了病房:“进去说。”
这间病房看起来简陋,但也许是这个医院里最好的病房之一了……它是单间。
梁霄站到离窗户最远的地方,声音放低:“你应该已经对我的身份有所猜测了,很感谢你这一次对我们的帮助,但这件事,不是你一个学生能够知道的,最好的办法是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这样对你才最安全。”
海百合要过好一会儿才明白他是在说什么,不是丧尸,不是胡杨乡,是一个警察追捕毒-贩。
她沉默了一下,很快点了点头:“好的。”
“好姑娘。”梁霄微笑着夸奖她,“身体好点了吗?”
海百合也笑了一笑:“谢谢关心,好像只是睡得久了些。”她佯装不经意地问,“我有个问题想问梁先森,不知道方不方便回答。”
“什么问题?”
“你知道你长得很像一个人吗?”她笑眯眯地说,“美国的一个男模,安德烈·汤普森。”
梁霄的表情微不可见地变化了一下,如果海百合不是一直注视着他,恐怕会错过。
“抱歉,我从没有听说过这个人,是很有名的模特吗?”梁霄随意地笑了笑,“不管怎么样,谢谢夸奖。”
这下海百合确定了,胡杨乡的一切不是做梦,不然她怎么可能知道梁霄的父亲是谁。
但如果不是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