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北周兵败,南齐与北周议和后,京中沉静了一段时间。
如今终于又因叶裳查户部贪墨案,皇帝下旨宣晋王长孙刘焱入宫陪王伴驾,同时废黜太子,送往灵云寺,封卿华坊的卿卿为美人这几件事儿掀起了波澜与浓浓热潮。
平郡王养七个外室和十七个子女,平郡王妃杀平郡王那些外室和子女不得,气得要上吊,小郡王齐舒安抚下了母亲后,将那些外室和子女关进了平郡王府的一处院子里,又将平郡王带入密室,以他那些外室和子女的命威胁逼问内情。
诚如叶裳所说,平郡王虽然好色,但胆子并不大,贪墨这三百万两白银,总有由来。
平郡王本来是打死也不说,但齐舒将他一个最宠爱的外室和子女带到了他面前,当即用剑划画了她的脸,又狠厉地说他若是瞒着,他就让他亲眼看着他一刀一刀是怎么把这个女人切碎了,又怎么一刀一刀将他那外室所生的子女给杀了,然后,再效仿此法,一个一个地将他那些外室和子女都杀了,反正,平郡王府还不上银子,九族早晚要被杀,他也不怕杀人偿命。
在那女子哀哀痛呼声中,平郡王终于抵抗不住美人受苦,崩溃地说出了几个名字,以及贪墨案的内情。
这几个名字和贪墨案的内情,足够齐舒和叶裳派来的府卫听在耳里记在心里。
之后,齐舒便严密关押了平郡王,然后将他那些外室和子女也严密地看管了起来,整顿好府中的一切后,他开始大张旗鼓地变卖那些外室的府宅以及一应所用,变卖完之后,又将平郡王府能变卖之物都变卖,筹集白银,以还户部。
外面一日风云一变,平郡王府是一日风云几变。
除了平郡王府外,工部尚书府也是闹得不可开交,工部尚书没有养外室,但钱却都捐献给了青楼的姑娘们。工部尚书的夫人没有个像齐舒一样的好儿子,当即上了吊,死在了自己房中。她死后大夫不但没抢救过来,还发现她腹中已经怀有三个月的骨肉。
工部尚书悔之晚矣,扶棺痛哭,被他大女儿拿了一把菜刀,捅死在了她娘的棺木前。
随即,他大女儿也自杀在了她娘的棺木前。
工部尚书府一夜之间,天塌了,只剩下平日里寻花问柳,不务正业的一子,看着死去的爹娘和妹妹,他抱着酒坛,坐在院中,大笑不止。
工部尚书府的仆从们都道公子疯了,四散逃出了府。
重臣府邸的工部尚书府,顷刻间,就剩下了几个忠实的老仆人以及半疯半癫的公子贺知,萧萧索索,凄凄凉凉。工部尚书府的九族们,人人惊骇,生怕贺知也死了,那么,他们就真跟着牵连被灭族了。都齐齐涌入工部尚书府,看着贺柳,商议对策。
其余各府邸,也是花样百出,各种新鲜事儿,因贪墨案,揪出了那些人性的阴暗的,丑陋的诸事来,倒给了京城茶楼酒肆的说书先生们无数谈资话柄,够说上一年半载了。
各府有各府的热闹,朝局有朝局的热闹。
那些没被贪墨案牵扯的官员们,更关心的是南齐的朝局。如今很多人都看不明白朝局的走向了。无论是皇帝,还是晋王,亦或者是叶世子,更或者是入宫陪王伴驾的晋王府长孙刘焱,以及国丈府小国舅许云初等人,都觉得,每个人如蒙在风雪大雾里一般,让人难窥其境。
京中空前的热闹,又空前的小心翼翼。
苏风暖自从给海棠树搭建了暖棚,便每日里必进暖棚里坐上一个时辰,打理海棠树。听闻平郡王府和工部尚书府之事后,她拨弄着树下的暖炉,对千寒说,“查查贺知,给我一份他从小到大的细报。”
千寒点点头,命人去查了。
萧离和谢轩休息了两日后,神清气爽,陪苏风暖坐在暖棚里,见她认真地拨弄着火炉里的炭火,二人忍不住开口,“师妹,这大冬天的,即便这暖棚里暖和,也当真能捂暖出海棠花吗?”
苏风暖道,“也许还真能。”
二人看看她,又看看几株海棠树,想着这大冬天的海棠树若是真能捂开花,也算是打破时令的奇迹了。
当日晚,千寒便将工部尚书府公子贺知的细报给了苏风暖。
苏风暖看过细报后,才真正地见识到了什么是真正的风流公子,叶裳这种包裹着风流世子的外衣,其实是女子不得近身的伪装,名声弄得天下皆知,人人道荒唐,拿到贺知面前,真是不声不响地不够看了。
贺知是真风流!
酒色、女人,从十三四岁起,到如今近六七年,他就没断过。
有一件事儿让苏风暖觉得查他还真有必要,查对了,因为,他的风流竟然与公布尚书的爹同出一辙。他爹逛哪个青楼,他就去逛哪个青楼,他爹喜欢哪个女子,他就去喜欢哪个女子,这样的事儿,可真是令人欷歔又新鲜。
古往今来,深宅大院,数不完道不尽的肮脏之事,但这种儿子喜欢老子的女人的奇葩事儿,还真是难得少有。
背后的原因,更是令人乍舌。
于是,苏风暖对萧寒和谢轩道,“七师兄,十一师兄,你们也歇了两日了,出去活动活动手脚呗!”
萧寒和谢轩对看一眼,萧寒看着她笑问,“师妹这副神色,看起来不像是要做什么好事儿?说吧,让我们去做什么?”
谢轩道,“应该说谁又要倒霉了!”
苏风暖笑着说,“简单,就是你们二人去一趟工部尚书府,将贺知帮我神不知鬼不觉地请来。我发现这位贺知公子十分有意思,可以会一会。”
二人齐齐点头,“好说!”
当日夜,萧寒和谢轩便去了工部尚书府,半个时辰后,裹着麻袋,带回了贺知。
二人回来后,萧寒对苏风暖说,“这小子竟然有武功,而且路数不低,若非是我们两个人去,还真不见得能将他弄来。”
谢轩道,“南齐京城可真是卧虎藏龙,没想到这么一个酒色东西,竟然武功如此高。”
“哦?”苏风暖有些意外,千寒的细报里,没说贺知会武功,她更是有了兴趣,她起身,走上近前,亲手解开了麻袋绳子,瞬间,从麻袋里亮出一把匕首,直对准她的脖颈。
萧寒和谢轩刚要出手,苏风暖抬手,制止了二人的动作,她蹲着身子,看着麻袋的绳口松落,露出一张俊秀的脸和一只手,他手骨修长,手中握着匕首,目光带着一股杀意,直视着苏风暖,匕首距离她脖颈三寸之距。
苏风暖仿佛没看到匕首对着她的脖子,只要对方向前轻轻一送,她就一命呜呼。而是对着贺知一笑,说,“贺公子大约不知晓我是谁,容我自己介绍一下,我是苏风暖。今夜请公子入府,是觉得公子是个十分有意思的人,或许,我们可以交个朋友。”
贺知一双杀意的眸子换做讶异地看着苏风暖,他没见过苏风暖,但听过她的名字,没想到她竟然是苏风暖。灯光下,她容色清丽,倾国倾城,但气息孱弱,面颜娇柔,倒也附和她的传言。他眯了眯眼睛,匕首往前推送了一寸,风流地笑着说,“我贺知平生只与女人谈床上的功夫,不交朋友。”
苏风暖轻笑,“当命都身不由己时,贺公子难道还有心情谈床上功夫?”
贺知笑得风流,“我这种酒色之人,惯喜风流下作之事,苏小姐是苏大将军府的小姐,护燕北,打北周,兴西境,夺城池,谈判议和,凛然正气,不与我谈床上功夫,也不该和我这样的人交朋友。你确定你是名扬天下的那个苏小姐?没冒别人之名?”
苏风暖大笑,“货真价实,童叟无欺!我自然是苏风暖。做大义之事,也不影响我私下如何交朋友。”话落,她轻轻抬手,将贺知的匕首移开,慢慢起身,对他说,“我从小到大,交的朋友如过江之鲫,三六九等,只要能谈得来,俱都是朋友,没什么忌讳。贺公子大可放心,若是谈得拢,我绝对是一个合格的朋友。”
贺知扔了匕首,抖了抖麻袋,站起身,指着不远处坐着喝茶的萧寒和谢轩道,“苏小姐看来很有诚意,不妨先告诉我,将我裹了麻袋装来的这两人,是什么人?我从小到大,可没这么被人欺负过。”
苏风暖笑着说,“我的两位师兄,他们二人出手欺负你,贺公子不亏。普天之下,他们鲜少联手欺负人,屈指可数,贺公子自今日后算上一号。”
萧寒和谢轩不置可否,他们出身望帝山,联手打架的时候的确是少有,苏风暖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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