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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060.昨夜天凉着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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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听着李牧的话语, 感觉着李牧传来的温热气息,仲修远耳朵里嗡嗡作响, 只觉得李牧的声音仿佛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什、什么……”

李牧勾起嘴角, 带着几分坏笑的黑眸中透着些许的邪气,“你说呢?”

话音落下,李牧伏低了身体, 吻了下去。

亲吻、吸吮,气息交融,这他们早已经做了无数次的事情, 此刻却又变得那么陌生那么令人疯狂。

一吻结束, 李牧从上至下看着面前被自己弄得眼含柔光的人,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

仲修远此刻却有些浑浑噩噩, 他仿佛陷入了奇怪的梦境当中, 四周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不见, 只剩下面前这个望着他的男人。

“李牧?”仲修远开了口, 似是疑问,却又只叫了李牧的名字。

“嗯,我在。”伴随着李牧的回答的, 是一个更为灼热的吻。

听到令人心安的回答, 又嗅到了那令他沉醉的属于李牧的气息, 仲修远仿若从梦中惊醒, 他不再迷茫,微微向上抬起身体,迎合着李牧向他索吻。

李牧狠狠地吮上仲修远的唇, 冬日的寒冷被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低沉的喘/息与耳鬓厮磨的喃喃。

听着仲修远气喘吁吁的声音,李牧的嘴角就忍不住的上扬,动作间也多了几分力气。

知晓这人存在已八年,与这人阴差阳错拜了堂已三年有余近四年,分开有两年。

这人仿若消失谁也找不到的那大半年间,李牧也不是没有想过,若是再也见不到这人了,那之前的隐忍与蹉跎是不是就成永久了。

如今人回来了,他自然不会再让之前的事情发生。

胡思乱想间,李牧手上动作快了几分,让身下的人摆出更大也更为羞人的幅度姿势,来迎合自己的动作。

清晨,天刚灰蒙蒙亮起时,门外便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伴随着那声音而来的,还有清晨的冰冷与仲漫路的说话声,“哥,我们要走了。”

昨天李牧就已经跟他和夏景明说了这卖鸭子的事情,原本约定好的便是今天上路。

虽说这事情李牧已经交给他和夏景明两个人,但按照李牧的性格,早上定然会起床对他们再仔细的交代一番,没想他们都快走了,李牧却还在屋里没出来。

听着那声音,昨夜折腾了半宿的李牧睁开眼来,他本能地起身,动作间才发现臂弯间发沉。

睡眼朦胧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臂弯中的脑袋后,李牧还有些混沌的大脑逐渐清明。

他悄无声息的把这人的脑袋放在了枕头上,然后又替他裹了裹被子,这才起身穿了衣服,出了门。

出了门,李牧正整理着自己腰间的衣带,仲漫路已经有些好奇的张望着,“怎么啦?”

平日里这个时间,李牧早就已经起来在山下转了一圈了。李牧是个勤劳的性子,平日里是少有这样偷懒的时候。

“没事。”李牧系好了衣带向着门外走去,“昨夜天凉,他着凉了。”

仲漫路不疑有他,点了点头,拉上了门就跟着李牧向着山下鸭棚那边走去。

鸭子全部都放在鸭棚那边,鸭棚到山下有一条路,李牧这几年里才开出来的,马车勉强能够经过,鸭子能够直接运到山下。

李牧到的时候,时间已经有些晚了,夏景明和仲漫路选了两个年轻的长工,早就已经候在那里,鸭子也已经全部装好。

李牧又细细的交代了一番之后,便把之前的账本递到了仲漫路的面前,让他自己小心的收着。

“到了地方之后,按照这账本上的数目,把货分别送出去,收了钱就可以回来。”李牧道。

他与这些人合作的关系也已经有好久,因此,这事情不难。

仲漫路谨慎小心的把那账本收起,放在贴身的口袋里,与李牧又说了两句之后,这才兴奋难耐地驱赶着马车,向着山下走去。

李牧站在鸭棚前,直到众人走远他才慢慢的又往山上走去,上了山回了家。

李牧回到山上的时候,天边远处的鱼肚白已经散去,换作霞光万丈。

屋里的人昨夜该是累着了,到现在都还没有清醒的意思,李牧没有把人叫醒,而是关了门去了昨夜仲修远帮着搭好的那烤炉前,看放了一夜的鸭蛋。

昨夜这烤炉搭的简单,里面就简单的放了一些棉絮,便放了两三个鸭蛋进去,这会李牧把上方的棉絮打开之后,一股温热的气息便迎面扑来。

李牧把手在鸭蛋上试了试温度,温度并不算特别的高,但比起体温来却高出了不少。

李牧拿了其中一个鸭蛋,走到门口的方向,用手握着鸭蛋对着有光的地方看了看。

琢磨了一番后,他去厨房拿了个碗,然后把鸭蛋对着碗口‘哐当’一声敲响,掰开了壳,把蛋打在碗里。

果不其然,这蛋虽然没有熟透,但是蛋白也已经起了白,这温度到底还是有些高了。

李牧又回屋,把其余的两个蛋也全部都打在了碗里,那两个蛋的情况与他之前敲的那一个情况差不多,都是一样蛋清泛着白。

李牧一边琢磨着要在那石头做的烤炉里,再给它弄点隔热的东西,让温度再降些,一边把这几个打出来的蛋花拿到厨房,煮了一锅蛋花汤。

又简单的弄了些碎面下锅,煮了一锅碎面,他这才去了卧室,把依旧睡得很香的人叫醒。

清晨的寒气已经褪去,这会儿阳光已经洒进屋里,让屋内的温度比晚上的时候稍高些。

迷迷糊糊睡着的仲修远听见了李牧的声音,翻了个身似乎还想再睡一会儿,动作间牵扯到了那昨夜被李牧折腾的够呛的地方,他叮咛一声,慢慢地睁开了眼。

“睡醒了就起来。”李牧坐在床边,看着正一脸面红耳赤的把被子往自己脖子上扯的人。

该看的昨夜他都看过了,不该看的也看过了,甚至是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如今把这被子扯了遮住鼻子嘴巴有什么用?

“仲漫路已经去码头那边,太阳也已经出来了,你再不起来,太阳就该晒屁股了。”李牧一边说话,一边从枕头旁边拿出早就已经准备好的东西,放在了被子上。

仲修远的两只眼睛一直随着李牧的动作转动,这会儿见着李牧拿在手里的东西,疑惑了一会儿之后,明白过来时,更是狼狈地侧开脸去。

李牧却根本没有给他躲避的机会,而是扯扯被子,把手中的东西往前递了几分,“过来,我看看。”

仲修远听了李牧的话,又见着李牧动手,折腾了一夜本就已经酥软无力泛着麻的腰顿时一阵热流,那本就有些肿胀不舒服的地方更是火辣辣的难受着。

“我自己来就好……”好半晌之后,仲修远才声音沙哑的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你自己能看见?”李牧没有放手的意思。

仲修远又往被子下缩了缩,有些抬不起头来。

昨夜之事怎么说,虽然说出来难免有些没羞没臊,但他早已经想过了,与李牧分开的这两年里偶尔夜里也会梦到些羞人的事情,昨夜与李牧那也算是水到渠成。

但想归想,真的发生了,却又有些不同。

虽说知道这是水到渠成的事,年轻气盛的身体也多少想念着这种事,可是现如今又不是在做那事,还叫他摆出那样大开的姿势,让这人看他羞人之处,他做不到。

无关礼数教条,而是他抹不开这脸,也着实是羞得厉害。

仲修远没在说什么,他伸了手要去夺李牧手中那放着药膏的竹筒,李牧手一抬,避开了他的手。

仲修远抢东西没抢成,手正要收回,却被李牧抓住。

李牧低下头去,凑近了躲在被子中的人,“你自己是学医的,该知道如果伤口不好会是个什么样的后果,到时候遭罪的也是你自己。”

“我知晓……”仲修远侧头,不与李牧面对面。

李牧一手撑在他身侧,下巴钻进了被子当中,不由分说地吻住了这人的唇,他原本只是浅尝即止,谁曾想开了头便停不下来,直到把这人吻得喘不过气来,他才放了人。

李牧把这人和着被子翻了个身,在他身下垫了被子,又扯了他身上的被子,只露出伤处。

拧开了竹筒,挖了药膏出来轻轻地涂抹着。

看着手底下有些红肿的伤处,李牧动作不由的轻了几分,昨夜到底折腾得有些过了。

“很难受?”李牧问道。

这人到底是第一次,又是还没恢复过来的身体,他该要温柔些。

仲修远此刻趴在床上,埋首与枕头之间,两只手更是紧紧地拽住被子,只露出两只通红的耳廓。

听了李牧的问话,他脑袋轻轻动了动,也不知到底是说不还是说是。

上完了药,李牧又扯了被子给人盖上。

他收了药膏,起了身,拿了放在旁边的衣服放在枕头旁边,“好了,穿了衣服出来吃饭。”

知道这人羞赧,昨夜又折腾了半宿,李牧没有再继续欺负人。

只是,即使是如此,他脸上的笑容也一直未曾消失。

002.

三、四月之后,这山里头也就算是春天的日子了。

虽说他们这里夏天热冬天冷,山里头的雪还有一些地方没化,可是冬去春来,山里的桃花该开的还是开了。

这几年来,李牧断断续续的在周围的山里头种桃树,种枣树,还种了些其它的果树。

其它的果树如今还没动静,有好些还只是光秃秃的树杆子,但这漫山遍野最多的桃树,如今却已经结出了颗颗花骨朵。

山里连着十来天的春日暖阳晒着,把整个冬天的寒气晒走,把山里的雪都晒化得差不多时,山里头便传来阵阵飘香。

去卖鸭子的仲漫路再回到这山里的时候,山里的桃花已经完全盛开,漫山遍野的粉红色的花朵一簇一簇的,煞是可爱。

山下镇子里头好些个人邀约着来这山上看桃花,倒是把这冷清的山里头,一时间弄得有些热闹。

山里的雪化了,山里的花开了,李牧这的事儿也就来了。

桃花开,一簇一簇的开,花势极好,但这对李牧来说却并不是一件多好的事。

李牧这山里头种植的桃花是要结果卖桃子的,这桃花就不能再任由它随意的开,过了冬天入了春之后,就必须得疏花疏果。

把那枝繁叶茂的花骨朵儿给掐了些,就留些主干上的,好让这地里头的营养跟上,免得到时候果子多了反而都长得歪七扭八。

疏花疏果这事李牧去年就已经学着了,那会儿山里头的桃树第一次开花,开的不多,也就那么几棵树开着,因此李牧拿了那些树练手,如今这经验也算是勉强有了。

不过今年山里头的桃花基本都开了,要疏花疏果的桃树也就多了,他这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早两个月就已经在琢磨着请人帮忙。

桃花的花季是有定性的,它不会一直的开,所以他们必须得在这花开完之前,把这多余的花骨朵给掐了。

这就是个赶时间的活,人手得足够。

李牧家里如今请的长工加起来有十二三个,这些个人,李牧是不准备动的,因为他们还得帮忙喂鸭子。

所以这帮着疏花疏果的人,他得重新再请。

请人倒不是个难事,李牧随便吆喝一声,村里头的人山下的那些农家把式,听说有钱拿,愿意来的人多了去了,主要的麻烦还是得教这些人怎么疏花疏果。

折腾了十来天,选了一批看着手脚勤快的农妇,李牧领着一群人去山里头好好的给讲了一天的课,亲力亲为的做了一遍给众人看。

然后又跟在众人的身边,守着众人看着众人动手,这么折腾了两、三天之后,李牧才敢放手让这些人去做。

工钱是一天天给开的,做一天是一天。

这疏花疏果的好坏,是会影响到当年果树结果的质量还有数量的。

李牧倒不嫌这些人为了多赚点钱而慢手慢脚,他就怕这些人为了那点钱而马虎胡来。

四月中旬那会儿,原本寂静的山中热闹了起来,二三十来个村妇,个个都腰间背着个小竹篓,拿着梯子在这山中开始忙碌。

李牧和仲修远、仲漫路也在其中,他们也和其他的人一样,腰上挂着个小竹篓,用来装一些模样好看的桃花。

这桃花的花骨朵原本摘下来就没了用处,李牧却让众人选了些好看的放小篮子里头,然后晚上统一交上去。

众人不明所以,但李牧给的工钱大方,众人也就没追究,按照李牧说的在采摘的桃花里头选了些看着漂亮的,塞进了小篮筐,夜里下工时交给李牧。

清晨,山里头的雾气还没完全散去,众人的欢声笑语伴杂着阵阵的桃花香味,已在山林间传开。

“小心着些。”李牧站在桃树下扶着梯子,让顺着梯子上的仲修远,去摘在桃树顶端上的那些花。

仲修远身体十分灵活,他上了树之后,踩在树干之上,稳稳当当地站在了树枝间,伸了手去扒在树上方的那些枝桠,扯下来摘上面过多的花朵。

仲修远是个聪明的人,脑子灵活,学东西也快。

之前李牧刚开始教他做着疏花疏果的工作时,他学的有些慢,但这真的上手了,如今做起来倒是比李牧的速度还要顺畅多了。

“我没事,你就把梯子放那吧。”仲修远站在树干之上,身处于一簇簇的桃花之间,整个人都快被桃花淹没。

他这身体是常年锻炼着的,十分的灵活,这两、三年的桃树虽然枝桠已经长出来,但却并不是很高,即使他脚下滑了摔下去也不会出什么事。

李牧仰头看了一会儿,确定仲修远能够自己下来之后,这才紧了紧身后的小竹篓,往旁边走去。

清晨的桃花林中,桃花树上都是晶莹剔透生机勃然的露珠,打在身上时带着几分冰凉,也带着几分香气。

那落英缤纷间幽幽的桃花香,似乎已经渗透到了露水当中,在这山中转悠一圈,下山时身上都带着几分幽香。

旁边几棵树上的村妇三三两两的聊着天,对着桃花树上的露珠也是喜欢得紧,对于身上偶尔沾上的一两片桃花瓣,那也是开心不已。

半上午时分,仲漫路气喘吁吁地背着好大一个水桶上来,那是李牧请了徐田帮着熬的些桃花汤。

桃花水,蜂蜜加上一点新鲜的桃花,放点儿生姜,熬煮出来,带着阵阵热气与香气的汤水,解渴,也驱寒。

四月的山里头,虽然雪已经大部分化了,但到底还是有些冷的。

特别是沾染了这一身的露水之后,若是吹风,那就有些冻手冻脚,因此李牧特意让徐田帮着熬了这样驱寒的汤。

仲修远帮着拿了碗,把这桃花汤一人一碗的分放下去后,端着个碗,在这林中找到了在远处拿着桃花树枝摘桃花的李牧,端了碗走了过去。

“喝些热的。”仲修远把碗递了过去。

李牧手里头拿着树枝没有松手,就着仲修远的手把碗里的桃花汤一口气喝了大半。

仲修远见李牧不再喝了,就着同一个碗,把剩下的也给喝了。

为了方便做事情,仲修远把自己的两只袖子都挽了起来,露出精壮结实的手臂。

他收了碗,盯着李牧,在他身上检那些掉落下来的桃花花瓣,又拍了拍他身上沾染着的露水,“你要不歇会儿?”

李牧在这忙碌了半早上的时间,这会儿也确实是有些累了。

看了看旁边都在休息的人,他把自己绑在身上的小竹篓拿了下来,看了看里面的桃花。

“行,我把这花瓣弄回家里。”李牧道。

“要我帮你吗?”仲修远把碗还给了仲漫路。

别的人不知道李牧拿了这些桃花到底想干嘛,但是仲修远却再清楚不过。

李牧把这些个采回来的新鲜带着露水的桃花,全部拿来酿酒了。

仲修远也不知道李牧到底哪里想出来地点子,但是他酿出来的桃花酒,味道暂且不说,光看那模样确实是十分的喜人。

桃花酒这东西,仲修远虽然不嗜酒但还是听过的,他常听人说桃花酒能治百病,早晚各一杯,甚至是能长命百岁身体安康。

这东西到底能不能延年益寿仲修远不知道,但是据说这东西口感极佳,带着淡淡的桃花香气,所以是个中珍品。

这一上午的时间,李牧用来收集桃花的篮筐已装了八分满,粉红色的桃花花瓣带着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脾。

李牧把所有的小篮筐里的桃花都倒了进去后,和仲修远两人一人抬着一边,把那大竹筐抬回了山上。

山里头李牧早就已经准备好了酿制桃花酒需要用的东西,各种壶壶罐罐还有清酒、醪糟、冰糖,以及浸泡桃花用的井水。

新采回来的桃花要用来酿酒之前,是需要用淡盐水浸泡然后晾干的。

抬着篮子到了自家篱笆院之后,仲修远便帮着李牧把桃花捡了出来,然后浸泡。

李牧肚子里有馋虫,所以他对待吃食向来都十分的耐心,从小心翼翼的清洗桃花到晾干到装瓶,每一步他都亲力亲为。

今天的桃花全部都浸泡进水里之后,李牧便从旁边拿了昨天泡好晾干的,然后两人一人一个小马扎坐在院子里装瓶。

桃花味苦,桃花酒得加糖,冰糖那决不能不舍得,罐底铺了一层冰糖之后才能加桃花,桃花铺完便可以倒酒进去。

朵朵花瓣在清酒里浮沉舒展,然后最终洗尽铅华,成就一坛桃花酒。

把最后一坛桃花酒也埋入了这山里后,仲修远抹去了额上的汗水,嘴上却不禁低吟,“……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醉半醒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这诗是他在李牧的口中听来的,并非李牧所写,但他只听了一次便彻底的爱上。

这里虽然不是桃花庵,也没有桃花仙人,他虽然未摘了桃花换酒钱,但却要守着这桃林岁岁又年年。

这里有着满山遍野的桃树,还有李牧,这里对他来说,大概便已经是那诗里的世外桃源。

003.

五月份的时候,山里的桃树基本都已经全部疏花疏果完,李牧与众人结了工钱,又摆了桌简单的宴席宴请了众人后,这事儿便算彻底的完了。

桃树大体的工作做完,接下去的时间李牧只在偶尔有空去山里头,看看有没有需要再剪掉些花骨朵的。

其余的时间便已不在这山上晃,而是在山下望着自己新孵出来的那一批小鸭子。

之前他从青木那边买回来的鸭蛋一共有三十个,如今到他手上的鸭子却已经只剩下十七只,但好歹算是孵出来了。

那些个白色的毛茸茸的拳头大小的小鸭子,一个个的在这春意盎然的山里头,看着如同一团团的棉絮,是格外的招人爱怜。

因为知道这些个鸭子不好养,所以从它们孵化出来之后,李牧几乎都跟在它们的身边,寸刻不离。

所有的吃食全部都是他亲自动手,每天早上夜里还会一个个拿起来检查一番。

仲修远又把自己之前落下的那些医书捡了起来,整日里也跟在李牧的身边琢磨着这些个鸭子。

眼见着这些个鸭子一天天的慢慢长大,两人却不敢掉以轻心,而是越发的紧张起来。

不过除了这鸭子,山里头也不是没有让两人在意的事情。

四、五月这会儿,山里头长春笋。

今年因为格外的寒冷,所以这日子往后推了些。最近太阳好,因此这满山遍野的都是背着竹篓去挖春笋的人。

仲修远今年也跟着李牧背着竹篓进了山,去挖那种只有拇指大小长长一根根的竹笋。

晌午时分,迎着暖阳,一身都是汗水露水的两人背着两大背篓的竹笋,回到自己家院子时,仲修远颇为感慨。

刚来这山里的第一年,他腿上带着伤无法下地行走,那时候是李牧和鸿叔去山里头掰竹笋,回来后李牧便把这东西塞到他的面前,丢了个‘剥’就走人了。

犹记得那时候,他整日整日围着这东西转,还颇有些懊恼,如今再见到这东西他却多了几分喜欢。

一节一节的带着竹笋特有的清香,白白绿绿的,令人食指大动。

院子里,李牧把自己背回来的竹笋扔给了在鸿叔家院子里,搬着小马扎对着一大堆的竹笋,愁眉苦脸的仲漫路之后。

就着身上带着露水的衣服,拿了放在自己家院子里的网还有水桶,就往山下走去。

仲修远见状,无视自己弟弟投来的求助的眼神,也拍了拍屁股跟着李牧往山下走去。

五月底的天气,山里头除了有竹笋吃,还有一样东西也让李牧惦记已久,那就是水塘里头的黄鳝。

黄鳝这东西原本应该是在六、七月才比较多,但是五月底的时候已经是见着个长,已经能吃了,所以李木木早就已经惦记上了。

领着仲修远下了山,找了自己家水塘坎边,李牧把水桶放下之后,便拿了网,准备下淤泥里去摸。

山里头原本那个大水塘,被李牧在这两年里给开大了许多,供给鸭子玩水。

水已经不如之前那般清澈,带着几分浑浊。

水至清则无鱼,这么些年来里面的鱼倒是多了,连带着黄鳝之类的东西也有不少。

李牧干这些事儿顺溜,没一会儿就摸了好几条,仲修远见了有些手痒,也挽了袖子,脱了鞋子,跟着李牧下了淤泥地。

“小心些,滑——”李牧见仲修远下来,正准备提醒他告诉他这淤泥里不好走,话还没说完,仲修远已经脚下一滑,一屁股坐了下去。

仲修远坐在淤泥里头,愣了一会儿之后才回过劲来,他挣扎着想要从淤泥里站起来,结果这一挣扎屁股却是越来越往下陷。

看着他四四脚朝天屁股往下陷的模样,李牧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

仲修远却因为自己这窘迫的模样,而有些讪讪。

李牧伸了手过去,把这人拉了起来。

“去岸上呆着。”李牧忍笑。

仲修远回头看了看自己屁股墩上的泥巴,垂头丧气的,慢慢地摸着地往岸上走。

等李牧摸了十来条的黄鳝,收了东西带着人往山上走去时,仲修远屁股墩上的那一堆泥巴已经快干了。

看得走在他后面的李牧,一路上心情都很好,也把这人看得面红耳赤,恨不得立刻回家去换了衣服。

住在山里,有住在山里头的好处,一如这一年四季的野味,那住在山里头的人必然是最先尝到的。

也不算热的天气里,拿了往年存下的竹笋干割一块腊肉下来炖一锅热汤,弄个鲜竹笋炒了,炒一碟辣黄鳝,再去桃花林那边挖一壶新酿的桃花酒。

夜里,窝在自家小院儿堂屋里,就着摇曳的油灯,这日子也是极其逍遥自在的。

入了夜,李牧端了干竹笋炖的腊肉汤放在桌上之后,就赶紧收了手去摸耳朵。

随后的仲修远还有仲漫路,两人一人拿着碗一人端着菜,看着桌上不算丰富却令人食指大动的晚餐,都有那么几分期待。

三人正准备入坐,院子外却传来一阵动静。

漆黑的夜幕之下,一群人穿着黑色的披风,涌入了他们家的院子里。

李牧来不及惊讶,就认出了闯入他院子中的人,是鸿叔那边的人。

“怎么?”李牧向着门边走去,进了他院子中的二十来个人,却全部都涌进了他家的堂屋。

神秘兮兮地关了门之后,众人把李牧还有仲修远等人围在中间,站成了一圈。

为首的依旧是经常给李牧送东西来的那些人,不过这一次,他脸上的神色颇为严肃。

没等李牧再开口询问,原本站在李牧面前的两人,便恭敬的向着旁边退去,露出了原本站在他们身后的一个孩子。

那孩子七、八岁的模样,身上同样穿着一件黑色的厚披风,斗篷下稚嫩的面容,在这一群全都是成年男人的队伍当中,显得格外显眼。

见旁边的人让开,他上前两步站到了众人面前,虽无言语,动作间的那份尊贵却让人不由一震。

他摘下了头上的斗笠,露出了那张与印象中已有些不同的脸。

原本带着几分婴儿肥的那张脸,在这三年的时间里已经长开,虽还有几分肉乎乎的,可眉目间却已经多了几分陌生的严厉与不苟言笑。

他把斗笠递给了旁边的黑衣人,然后手一挥,无声的让众人散去。

他明明才七、八岁,动作间却已全然是大人的模样。

看着突然出现站在自己面前的允儿,李牧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那时常与李牧打交道的人,却在这时说道:“这是那位让带来的,他的意思是让这位在这里暂住一段时间。”

李牧张了张嘴,他有许多想问的,最终却只化作了一个字,“好。”

三年的时间,他知道这三年允儿必然会经历许多。

但未曾想过仅仅是三年的时间,就能把那个原本见着他就会开心的张开藕臂,咚咚咚的向着他跑过来要抱抱的小人,就会把那个走的时候强忍着不哭,结果依旧哭得伤心不已的娃娃,磨成如今这明明还是个孩子却一脸成熟不苟言笑的模样。

得到李牧的允诺,被众人簇拥在中间的允儿看向旁边领他来的那人,在男人弯腰的恭请之下,两人去了院子中。

一番蹙眉低语后,他似乎吩咐了这些人些事情,然后才挥退众人。

那二十来个人来得冲忙,离开得也匆忙,很快便又淹没在夜色当中。

目送走那些人,允儿进了屋,静静面对着屋里的三人。

他脸上并不见七、八岁小孩该有的局促与不安,只有运筹帷幄的淡然与严肃之意。

他没有开口,只是看着李牧,似乎在等待李牧的安排。

李牧张嘴,那刹那间他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只余喉咙间的一份苦涩。

一时之间,堂屋中一片寂静。

最终还是仲修远开了口,“你赶了一天的路应该饿了吧,不如我们先坐下来吃饭?”

听了仲修远的话,仲漫路连忙去旁边多拿了一份碗筷过来,他脸上也带着震惊与复杂。

关了门,四人围坐在桌前,却再没有了之前的那份迫切,众人沉默地吃着东西。

允儿正坐,食而不语,只安静地吃着东西。

李牧食不知味,仲修远几次试图张口打破沉默却终究放弃,仲漫路亦是沉默。

桌上一共三菜一汤,允儿默默地吃着东西,把所有的菜都尝了一遍,吃到辣炒的黄鳝时他板着的那张脸皱了一下眉,显然还是和之前一样怕辣。

仲修远让仲漫路去厨房再拿个碗筷过来,给他装了开水洗辣椒,允儿却淡然拒绝,“无需如此,无妨。”

他面颊红彤彤的,眼泪都辣出来了,却习惯性的硬撑着。

没有任性,没有要求,他选择作出退让,再没碰过那辣椒炒黄鳝。

看着如此的允儿,众人才明白他是真的变了,如今的他与他们之间已没了之前的亲密,如今的他与他们之间更多的是生疏。

那双眼睛,早已经没了当初的迷茫,如今那双黑白分明的眼中已是一潭幽潭,漆黑,深沉。

食不知味沉默的吃完晚餐,收拾完了碗筷,李牧去鸿叔那边收拾了一番,让仲漫路先去鸿叔那边暂住几天。

他不知道为何鸿叔会突然把允儿送回来,但鸿叔既然会如此选择,想来应该是他那边暂时不能让允儿呆了。

这样的情况下,他不确定允而是否安全,放在身边更安全些。

收拾完鸿叔那边,让仲漫路把自己的被褥都搬过去后,李牧又帮着在那房间里换了新的干净的被褥,这才把允儿带了过去。

“你看看有什么需要的,我明天早上去山下给你买回来。”李牧道。

“不用,我已经让他们去准备了,明天早些时候就会送过来。”允儿褪去了自己身上的披风,挂在了一旁,“接下去的时间,叨扰了。”

与他并肩,李牧才发现三年的时间过去,他长高了不少,原本只到他腰下的人如今已快到他胸口。

他原本有些清瘦的身体,如今长得胖了些,虽然依旧并不算厚实有几分瘦弱。

鼻子眼睛还有几分几年前的模样,但却已经不再像之前那般会粘乎乎地叫他叔叔,然后抱着他的脖子不松手。

如今的他,已经学会说一句‘叨扰’了。

李牧没再说话,这山里的一切他该熟悉,他这院子也什么都没变,东西摆放的位置还在原位。就算是他起夜或者夜里渴了,也不会找不着茅厕或者找不着水。

替他关了门,去院子里洗漱完,李牧一时间却没有了睡意。

月色下,他站到了院子外的一处高地,朝着山下鸭笼的方向望去。

几年前他睡不着站在这里,是因为这已经打了十年之久的仗。如今他再站在这里,一时间却有些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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