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让苏羽有些摸不着头脑,回家之后把朱钧叫到面前,开始提问:“你都准备好了么?”
朱钧一样的摸不利头脑,看着他老师一本正经的样子,倒有些诚惶诚恐:“不知道,您是指什么东西?”
苏羽看着他,想从他眼睛里面看到一些东西出来。但他实在是没有那种能一眼望穿的天分,看了半天也就是觉得今天早上朱钧洗脸洗得不彻底,眼角上还有眼屎,除此之外一无所获,只好咳嗽一声:“你今年,多大了?”
“弟子十二岁入您门下,如今已有四年零九个月了。”朱钧不太明白苏羽这似笑非笑的装模作样是个什么意思,只好毕恭毕敬地回答,“我已经,16岁了。”
苏羽点了点头,喟然长叹:“你已经,十六岁了。我记得当年你来北京的时候,身高才到我的腰,现在也长到我肩膀了。时间啊,请你停一停.让我再多看一看,这美丽的画面。”
朱钧更是心下发虚,不知道苏羽这好端端的念什么浮士德,不敢按嘴,只好垂着手站在一边听讲。苏羽招呼他一下,拍拍身边的位子:“坐吧,坐到我身边来,让我好好地看看你。”
朱钧愈发的心惊胆战,求救似的看了看一边笑眯眯的孔杰和哄孩子的陈好,小心翼翼地尘了过去,但也只敢把屁股沾一点边,不敢全都坐上去。苏羽看了看他。低声说:“现在这个时代,是一个爆发的时代。人类从自有历史以来,是一种慢慢地螺旋式的上升发展。每一次进步,都会带来一次飞跃,而这一次飞跃,又为后面的发展奠定了基础。随着积累的越来越多,人类的发展也越来越快,当一个高中生看着面前课本上牛顿三定律只用10分钟便能熟读于心的时候,他们却未必想得到。牛顿是耗费30年才总结出这简单的三句话。前人是伟大的,他们用自己的心血托起来我们的未来。”朱钧完全地被苏羽绕晕了,抬起头哀求陈好救命。但陈好正在想这几句话在什么地方听过。还在进行硬盘搜索引导工作,没看见朱钧那无奈的表情。
孔杰倒是看到了。于是走过来皱着眉头说:“苏老师,差不多得了,您肚子里面那点东西。也就别三天两头地拿出来晒太阳了。有什么话赶紧说。”
实际上苏羽也在等着有人出来圆场,免得后面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下不来台,既然孔杰给了他一个台阶。那自然而然顺着就下来:“我的意思就是,你要永远记得围棋的前辈们所作出的努力。如果没有他们一手一手的总结定式,如果没有他们一点一点地追求围棋的极致,现在你就很难达到现在的水平。”
朱钧满头雾水,只好唯唯诺诺:“是,我会永远记住。”
苏羽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他自认为是,但实际效果他不知道,也只好自欺一下算作意味深长,继续说:“下个礼拜开始的国手五番棋决赛,我希望你能做到一件事情。”
终于到了正题了,朱钧连忙抖擞精神挺直腰板,但新里面却在想一个莫名的问题:老师不会让他输棋吧?可是凭他朱钧的实力,再练十年也未必能在番棋里面赢他苏名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苏羽咳嗽一声:“现在,只要你能做到这件事情,就算你出师。”
朱钧有些愣了。他师从苏羽将近四年,跟着苏羽跟着老聂,跟着他那几个师伯没少混,而且因为邻居的原因孔杰也没少指点于他,但从来都没听说过还有过出师这么一说。而且常昊他们似乎也没有这么个经历,就更别说时不时去老聂家蹭酒的苏羽。
“嗯,我知道你心里面会感到有些奇怪,但聂氏一门确实有这个规矩。”苏羽又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一边满脸莫名其妙的孔杰让他别说话,开始自圆其说,“当年,我也是在从马老师的手里拿下名人之后才算是出师的。现在的要求一样,只要你能从我手里面把国手这个位子夺走就行。”
“如果不出师,会如何?”朱钧算了一下,发现自己实在是赢面不大,于是开始找后路。
苏羽脸色一沉,冷哼一声,斜着眼晴在朱钧身上上下地看,吊足了气势才说:“如果不成,你就回南京去,我苏羽门下不要你了。以后你也不要再说你是我苏羽的徒弟。”
晚上,陈好安顿好孩子,趴在苏羽身边吹气如兰:“我说,你就真舍得把朱钧赶走?”
苏羽笑嘻嘻的搂着陈好的腰,捏了捏她已经苗条下来的肚子,低声说:“当然舍不得,这么好的徒弟打着灯笼都找不到,我这么能赶跑了呢。”
“那你觉得他能赢了你是怎么着?”陈好“啪”的一声把苏羽的手从身上打开,起来躺在地毯上作仰卧起坐,“你是对他不关心,可我要尽这个师娘的责任。我跟你说,现在让朱钧在单盘的对局里面偶尔赢赵星、孔杰他们一次还有可能,但要是放到番棋里面就铁定没戏。更何况是你老人家亲自把关坐镇,你不是拿孩子开玩笑吗。”
苏羽趴在床边上看着他老婆大汗淋漓地做运动,挠了挠头:“你的意思就是,我的要求太高了?……似乎是高了一点。但是我也是为了鞭策那小子努力……赢不赢的,回来再说吧。”
“你啊,就是喜欢满嘴里跑骆驼。”陈好拿毛巾擦擦汗,站起来开始伸胳膊晃腿的舒展筋骨,“言多必失,以后记住了别把事情玩的这么绝就行。那你打算怎么办现在?”
苏羽突然觉得头皮跟长虱子似地刺痒得厉害,又抓了起来:“我还能怎幺办?那小子要是能赢。我就把这国手给他也没关系。但是我要是拿出来跟李昌镐血拼十番棋的劲头跟他下,他未必承受得住。”
“我管他。”苏羽毫不在意地躺在床上四仰八叉地看着天花板,“如果他连这点压力都坚持不下来的话,那么也就不配当我的徒弟。反正循环圈和三番棋的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这点小河沟又怕什么。”
“可问题在于,你今天给了他很大的压力。”陈好打开浴室的门,一边洗澡一边继续和苏羽聊天,“也许他本来没有这么多想法,但今天你一句话就让他麻烦大了。现在我估计这孩子正哭呢。担新自己被你老人家一脚踢开。”
苏羽一翻身下了床,踢踏踢踏地往外走:“我要去劝劝他,别真出了什么毛病。老聂非把我撕了。他就疼他这个徒孙。”
于是就在朱钧辗转反侧的时候,听到了一阵敲门声:“我是苏羽。能进来和你聊聊天吗?”那当然可以。朱钧连忙起来,好在身上穿着睡衣,两个大男人也不担心什么。就去开了门。坐在椅子上,苏羽看了看朱钧,轻轻笑了起来:“我知道你新里面有一些想法。但是,能不能听我说一说?”
朱钧点了点头,于是苏羽开始编故事:“那还是你在来北京之前。2000年之前,我对李昌镐连战连败,当时我的老师,也就是你的师公聂老,指着我的鼻子大骂。当时我还躺在库上,累得连手指头都不愿意动,上下眼皮来回打架,但就是不敢唾,强打着精神听讲。当时聂老是把我骂了一个狗血淋头,说如果你再赢不了李昌镐,就给我滚出北京城,一辈子也别回来。你知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从采不知道苏羽还有这么一段秘闻的朱钧,自然而然的顺着他的话茬子顺了下去。
“我就想睡觉,管他李昌镐,管他胜与败,我睡后,哪管他洪水滔天。”苏羽很满意自己的这番话,继续说,“你现在也是一样。实际上,只要下好了你的棋,哪管他洪水滔天。只要没有淹到你的脚脖子就万事大吉。”陈好正在门口偷听,听见这话忍不住就想反驳,但想了想,还是忍了下来,等一会儿再说。
苏羽咽口唾沫说:“不要认为我刚才跟你说了那些话,就是有什么意见。我还是一片好心的。你不要认为我是想通过这个师徒的关系让你认输好保住我这个国手的位子。不是的。你自己说,如果咱俩各出全力,谁的赢面大?”
朱钧毫不犹豫:“自然是您。我可没打算过能在您手底下赢番棋。”苏羽若有所思:“原来是还是打算过在单盘的对局里面赢。”朱钧连忙又解释:“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看看朱钧脸都涨红了,苏羽突然气急败坏地一拍床铺:“胡扯!你竟然连我都不想赢,那你还是棋手么?你还是一个堂堂五段么?!当年我可是处心积虑地要把聂老从我头顶上拉下来,想不到你小子竟然这么点志向都没有!我实在是太失望了!”
朱钧这一天被他这个老师耍的团团转,先是被莫名其妙的下死命令让他赢国手,不然就不承认他是苏羽的徒弟;现在又被苏羽这么一吓唬,十六岁的独子立刻开始泪盈眶角,抽搭抽搭鼻子就要哭。
苏羽这个时候又把语气提高了三分:“你要哭是怎么着?我说错了不成?”然后又把语气一转放柔,“实际上,我也知道你这么年轻的年纪,就来挑战一个已经坐在这位子上好几年的人,不大现实。但是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你还年轻有的是时间,还怕输么?就算这次输了,下一次再赢回来就是了。而我们这些坐在高位的人,一旦输了,就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你的冲劲呢?拿出你的力量来,就当是一次期末孝试,只要你表现出来你的实力,我就请你去东京的迪斯尼。”
到此为止,苏羽退了出来。轻轻的关上门看看站在一边无奈的陈好,打个手势让她上来说。
“你,怎么能给这孩子灌输这种思想?”陈好叉着腰站在床前看着苏羽在床上表演懒妒打滚,好气又好笑,“什么我睡后哪管洪水滔天?这不是让这孩子消极避世么?”
苏羽皱了皱眉毛:哪那么容易,我就是这么一句话,哪会有这么大的效果。反正你别管了,回来跟我去海南看看北赛就是了。”
“去海南?”陈好摇头,“我才不去呢。我要看着两个小宝贝儿,可舍不得离开他们。”
“你不是叫苦连天么?”苏羽歪着头看着她,“咱那俩妈走了之后。你不是一直叫苦连天的说伺候孩子劳神费力么?怎么现在又舍不得了?”
“那是你!”陈好哼了一声躺在床上舒展筋骨,一脚连一脚踢茬苏羽的腿上。“你个傻老爷们自然不知道这俩孩子多好玩。我哪舍得。”
“那你随便吧。”苏羽笑嘻嘻地搂着陈好,“反正,咱俩也很久没有做一些该做的事情了。趁现在四下里无人,不如好好地乐一乐。”
两天之后,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正人君子老道学苏羽就带着徒弟朱钧上了飞机。去海南海口进行国手的五番棋决赛。
不知道是不是苏羽的那番话有了作用,现在朱钧看上去比原先要好得多.至少跟在苏羽的身后,那种诚惶诚恐的感觉没有了。这让马晓春看了一乐,用力地拍拍他肩膀:“小子,这就对了,年轻人就是要天不怕地不怕,要不然不如回家卖红薯。现在可有气势多了,比当年的苏羽强,你师父当年病病歪歪把一副死人像,看着就让人难受。还是英雄出少年。”
朱钧被他拍的肩膀发疼,但又不敢多说什么,只好点点头算走应承了下来。马晓春一转身带着他往接机的车上走,嘴里面还念念有词:“我跟你说,你老师那个身板,实在是不行。今年才24,竟然看着就和二十七八差不多。要是等他二十七八,那还不得看着跟40似的?你朱钧现在是正青春勃发向上攀登的时候,别和你老师学的那么老气横秋。你看看古力,跟苏羽的岁数差不多,可性格什么的完全不一样,看着不像苏羽的兄弟,倒像是你兄弟。”!朱钧无奈苦笑三声,好不容易钻进了车里,还在听着马晓春跟苏羽的絮絮叼叼:“姓苏的,不是我马某人倚老卖老,而是你实在是有些不象话了。你自己看,朱钧都让你给教成什么样子了?今天看着还好一些,往日里出来就是低眉塌眼的连句话都不敢说。今天这样子才像是一个大棋手的风范。我跟你说,不要就只管着他下棋,还要在生话上多照顾,在思想上多教育。人家爹妈把孩子交给你,不是让你看着玩的。”
苏羽纳闷,心想今天马老师的话这么如此之多,是不是这一段教学生教的连带这演讲的本事也见长?这么如此的滔滔不绝,不像他风格啊。
马晓春继续痛心疾首:“不过,你放心,有党在,有政府在,有我们在.是绝对不会允许你这样的无知少年落入那苏羽的魔掌。你放心,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总有一天,你会拨开乌云见明月,总会重见天日的。”苏羽连忙打断:“马老师!这话可不对!怎么听着,就跟我倒卖孩子似的?咱说化可要凭良心,做人要厚道,您可不能昧着良心说话。”
马晓春哈哈一声长笑:“我可没说你倒卖孩子,现在你不打打自招……”得了,苏羽扭头看着窗外风景不说话了,知道现在不能废话,越说错越多,后面马晓春和朱钧的聊天,在他如过耳清风,只等比赛开始。
但在比赛开始之前,他却又有些矛盾了起来:按照老聂的说法,应该是引导着朱钧下棋,让他能完全的发挥实力;可如果不到了最困难的局面,朱钧的潜力也未必就能发挥得出来。更重要的是,苏羽知道在棋盘上不管是谁一旦全力发动之后,就不可能再有留手,即便是李昌镐那样以隐忍著称的人,如果全面启动了他的战争机器。也不是说停就能停的。
只要开动,便无停的可能,任何留手都会被研究室看得一清二楚,接下来他苏羽便要承受拷问。而如果不动,只是慢慢地磨,他却又没有一个完善的方案能够让棋力已经达到相当程度的朱钧听他的调遣。
看着面前空空荡荡的棋盘,苏羽突然发现自己很无奈,一种老师的无奈。
当年的老聂,恐怕也是这种心情吧。
眼看着自己一手教导出来的弟子能够尘在这里同他进行正面的对决。是一个老师最幸福的事情。但到底应该怎样做,苏羽却不像当年的老聂一样胸有成竹:那个时候,苏羽已经一飞冲天。老聂所要做的,只是完战自己的历史任务。把枪交给下一代。
随便吧。苏羽抬头看看对面恭恭敬敬请他猜先的朱钧,极缓地摇摇头:一切随便吧。
等比赛开始了半个小时之后,留在北京的孔杰便叹了口气。看着老聂说:“您老人家和苏羽说了什么了?怎么现在他如此的畏手畏脚?”
“我没说什么。”老聂摇榀头,“实际上,我只是要求他尽量让朱钧把实力都发挥出来。但我也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
“朱钧那小子倒是表现得不错。”常昊看了看电脑上的棋盘低声说。“招招抢先,棋形薄而不透,右上角这里把苏羽的黑棋封死了,战斗应该说是很成功的。”
老聂点根烟叹气说:“也许,苏羽心里面是有所打算,所以要让朱钧在开始的时候,能多表现一下。也许过一会儿,他就要反击,然后告诉朱钧,超一流是什么样的。”
常昊看了一会儿,却觉得不对:“不过,那为什么苏羽要在这里面挂而不是在这边借助这边的势力呢?如果最后被逼到逃弧的话,那就真的麻烦了。”
“也许另有打算。”老聂虽然也觉得奇怪,但他还是很相信苏羽的实力对于朱钧来讲是高不可攀,苏羽前面所有的布局到最后应该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但实际上,苏羽现在自己都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下:如果现在开始发狠动手,时机不对,如果在另一边挂的话借者外面的势力收拢大空;可如果不动而是做活让朱钧把下边最后的大场占住,那实地上差得太多,后面就要冒死打入中间―这年头能让他在棋盘上冒死的人也只有李昌镐、张栩、常昊、古力寥寥数人,苏羽可不希望在那个俱乐部里面再增加这么一个名额。
那就万事尽早吧。苏羽有些歉意地看了看他徒弟的脸,反手攻击右边白大块。
“我就说过。”常昊笑了起来,看着形势拍拍孔杰的肩膀,“苏羽根本不是那种能教学生的人,你看看,这是带徒弟该下的棋么?”
老聂叹了口气:“他爱怎么样就这么样吧。不过他有句话我比较欣赏:如果连这点压力都扛不下来,那朱钧不如回家卖土豆去。”
朱钧微微的撅起了嘴,双手放在嘴前揉着鼻子,看着那手棋开始长考。这里的长考和日本大头衔决赛不一样,那种比赛里面说到长考就是
在半个小时以上,而现在的长考,能够达到40分钟就算是很漫长了―这让苏羽有些不适应,听着嘀嗒嘀嗒的时间流过,心里面还要不断地提醒自己要加快思考速度,决不能浪费太所的时间。
不过下意识的,随着朱钧强硬的反尖,苏羽身体向后一仰又开始了习惯性长考。这让古力呵呵一笑:“我倒要看看有多少时间能让他这么花。上午九点开始的比赛下午两点继续,每个人只有3小时的保留时间,要是这样烧下去,我估计下午回来开始一会儿他就要读秒。”
“那怎么办?”老聂也没办法,看着电视上苏羽那副怡然自得的样子看着时间只剩下一个多小时心里面着急却也没办法,“只能希望他早点把该想的东西都想通了,然后抓紧时间。”
被朱钧的强烈反击弄得全身新投入棋盘的苏羽根本意识不到现在时间是一个多么重要的东西,当王七段宣布中午休息的时候,他就扭头去了餐厅。也没意识到自己经过这仅仅60多手棋就用掉了2小时l2分钟,还一边吃饭一边满脑子计算棋盘的形势。
朱钧却是一直在这种赛制下成长起来的。相对的,他的时间用的极少,很多时候只需要用苏羽的时间就足够思考:他甚至在苏羽落子之前就能猜到下面会发生些什么,然后只用几分钟重新确定一下就直接落子。
“还是因为很熟悉。”朱钧喃喃地自言自话。这里面第一他和苏羽下了几百盘棋是其中一个原因,再一个就是他一直在打苏羽的棋谱,而苏羽却从来不会打他朱钧的谱,因此苏羽相比来讲对他这个徒弟算不上熟悉―甚至还比不上古力和孔杰对他的熟悉。
“因为老师的名局实在是太多了。”朱钧在后来和记者谈到这里的时候,永远是一脸的敬仰。“在那之前我每天所要做的事情,就是分析我老师和李昌镐的对局谱。那之前的八局全都是经典。甚至可以这样说,只要一个棋手能把它们研究明白。就会走一个一流棋手;只要能弄通里面所有的机关,那么就能成为一个超一流。我的工作就是研究棋谱。然后把心得体会应用到对局上。而老师,却并不熟悉我的风格。我缺少能让他看得上的名局去让他研究。―这算悲哀,还是我的幸运呢?”
这就直接导致了下午回来之后。苏羽被朱钧的关妙手突袭成功。
“苏羽麻烦了。”担任大盘讲解的王谊眉头一皱,看着大盘和华学明有商有量,“这里关之后。整个中央的先手就到了朱钧的手里,苏羽为了保证右下这里的话,不能不这里托入。但朱钧可以置之不理,如果胆子大一些的话,完全可以大拆入中腹。如果胆子小一些,也可以这里飞罩,接着突击下边,只要逼得苏羽退,就是战术成功。这样的话,即便苏羽后面想到了反击的方法,也会因为时间不够而缺少计算。”
这句化是实话,当苏羽终于想好了反击路线的时候,就听到了小棋手的声音:“1,2,3……”
数秒了?苏羽极为惊愕第抬起头看看自己的计时钟,竟然发现自己的时间用光了,正在用第一次30秒倒数。这个变故让他措手不及,也只能按照刚才的路线粗略地计算一下在大致的位置上落子。
但朱钧对于时间的运用在这方面来讲比苏羽要好得多,仅仅五分钟之后,便落下棋子,让苏羽继续在数秒中煎熬。
“这盘棋,也就这样了。”老聂叹了口气,站起来开始收拾东西,“苏羽的形势落后,还在读秒里面,就算他是神仙也难以算请楚。得了,走吧。”
半个小时之后,看到朱钧在中腹开劫之后,苏羽一声长叹,停钟认输。
当天晚上,陈好的电话便打到了海口:“苏老师,今天这是这么个意思?怎么被自己徒弟杀得落花流水,中盘认输了?”
“都是时间闹的。”苏羽满心的郁闷,正好和陈好发泄,“我一直没注意时间,习惯了在十番棋里面的长考,现在把时间从9小时变成3小时,有些不适应。”
“看得出来,就你听到数秒声扭头看人家小棋手的表情,全国都看到了。那叫一个经典。”陈好想起来就想笑,“从来没发现,原来你小子眼珠子也不小,看来咱儿子那俩眼睛还有希望长大点。”
“行了。”虽然是输给了自己徒弟,但毕竟是输了棋,苏羽有些闷闷不乐,“你看吧,看我下一盘怎么收拾乐钧这目无尊长的小子。”
“呵呵,现在说人家目无尊长了?”陈好又是一乐,“当年你把聂老师从上边顶下来,怎么就不说了?”
但是让所有人惊讶不已的是,下一盘棋苏羽输得一点机会都没有,又是一个中盘认输:围棋里面有说法,就是完败和惜败,而按这种说法来看,苏羽这盘棋就是完败。
“他就是太想赢了,所以又让朱钧摆了一道。”老聂回想起来白天苏羽脸上的那个表情,实在是忍不住想笑,“朱钧猜到了苏羽这盘棋要把上一盘的失败还回来,所以从一开始就是打太极。而且这个太极打得还努错,颇有当年南斗的风范(自从老聂和南斗下过之后,就对南神仙的看法从心底里佩服,有时候说一盘棋下得好,堂堂正正典雅雍容,就说哪里哪里下的像南斗),不愧是我聂某人的徒孙。”
“这有什么联系么?”陪酒的常昊实在是想不通这里面的关节,说,“就算是朱钧下的像南斗,也应该是苏羽教的吧?”他还真的猜错了。南斗一向喜欢朱钧,在苏羽那里住的那些日子,几乎是对他倾囊相授,除了经验教不了之外,能教的就全教了。而且苏羽的风格现在并不像南斗:南斗是真正的以堂堂之军征伐四方,而苏羽却在这基础上融合了相当多韩国的酷烈风格,这一点颇不为南斗所喜,认为他背叛了自己。
“话不能这么说。”老聂呵呵笑着拍拍他肩膀,“朱钧现在已经有了自己风格雏形,只要在这些最高水平的比赛里面多磨砺几次,肯定就是个明日巨星。”
“所以,苏羽就成了磨刀石了?”常昊觉得有些悲凉:下一代成长起来,就必须踩着前辈的肩膀上去么?
老聂点点头:“是。就好像当年你们拿我练手一样。对了,”他换个话题,“陈好参加今年的正官庄么?现在拿过世界冠军的中国人除了芮乃伟和张璇之外,也只有她还下棋了。”
常昊耸耸肩,喝一口酒:“我不知道,您去亲自问她一句就是了。”
老聂一拍大腿,说了声对,站起来就去打电话。但从晚上7点一直到11点,苏羽家的电话就一直占线。这让老聂颇为恼火:“这小丫头又出什么妖蛾子!”陈好没干什么,还是在和苏羽打电话,平心静气一边哄孩子一边听苏羽发泄:“我奇怪了,怎么就这么奇怪呢。我从右边绕过去之后,怎么就没看出来他挡的手段呢?”
“很正常啊,毕竟你实在是太着急了。”陈好想起来白天苏羽的那个表情,就险些一声笑出来,“对了,你白天是怎么想的?脸上怎么是那种表情?”
苏羽一愣:“什么表情?”陈好实在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说:“就是你着见那手挡之后,给了自己一个嘴巴的表情。咬牙切齿怒发冲冠,真他妈有意思。”
苏羽又一愣:“又被全国人民看到了?”陈好笑了一会儿说:“当然,我都看到了,别人能看不到么?”
行了,满腹郁闷的苏羽坐在棋盘前面,再也不敢乱动,一本正经得看着苏羽檫棋盘,生怕什么地方一个不对,就又让全国人民看了去。
“今天,苏羽访赢一盘了。”因为陈好以看孩子为名拒绝了国家的召唤,这次正官庄杯三国女子擂台赛的中国代表团长老聂也很郁闷,一个人坐在电脑前面看着将要落子的棋盘郁闷,给网上的同志们作讲解,“第一盘朱钧的胜利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苏羽的时间问题。而第二盘则是因为苏羽有些急于求成,被稳扎稳打的朱钧四面突破得手。而今天这盘棋,只要苏羽能够稳住心态,朱钧很难有机会。从现在开始,才是两个人正正式式的对局。”
这里朱钧也明白。再一再二不再三,前两盘能偷到手已经算是极为运气的一件事情,现在他的老师终于打醒了精神,明摆着现在宁神定气地要开刀,自己很难再坚持下去。
走一步看一步吧,有机会就捣捣乱,没机会就干脆地认输。朱钧心里面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要拼下去的念头,满放松地坐好等到比赛开始。
但他却不如道,现在苏羽的安宁只是摆给外人看的,在他老师的心里面,并没有像和李昌镐、张栩、孔杰、李世石之类那样下棋的准备。
“现在,比褰开始。”王七段看了看两位已经准备好,便宣布比赛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