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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卫府少夫人求见。”若敏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从外面进来,搅拌后递给十娘。
“不见,这种时候她来干什么?”十娘把药微微吹凉,拿着汤匙小心的喂给皇帝,皇帝已经可以吞咽,但依然昏迷不醒。
“皇上今日好些了么?”
“还是老样子,不知道陈姐姐那边安排的怎么样了?”
“昭媛娘娘的意思是再等等,说不定皇上能醒来。”
“醒来又有什么用?”十娘问道,“他这伤口一直在反复,人也一直昏昏沉沉的。除了那次清醒的时候长些,再没有醒来那么久.。”
那次清醒是拔除箭头后的第二天。皇帝醒来时候,陈氏和十娘都守在床边。他趁着意识清醒,吩咐二人帮着宣召了南锣盐运使和随行的史官。
皇帝先是吩咐杜贤雨开始动手整治盐政,不要因为自己遇刺而放慢速度。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加大力度,狠狠打击私人煮盐。
接着皇帝握住十娘的手,提高声音“皇三子慕遥,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加封八王摄政王叔,摄朝堂事。两宫太后亦垂帘听政。”
一旁候着的史官忙记录在案,来不及写圣旨,皇帝直接在其上加印。
“皇上!”十娘一惊,拉着皇上无力却又坚持的手,“您这是做什么?遥儿还小,当不得如此重任。帝国还需要您!”
“丫头莫哭,告诉朕,最初你许下的诺言。”
“十娘愿辅佐主上,定计策,守江山,愿大梁国泰民安。”十娘的手紧紧拽着皇帝。
“大声说,能不能做到?”皇帝话音急促,有些上气不接下去。
“妹妹,快答应!”陈氏突然道,“您想让主子爷不安心么?”
“能,十娘愿辅佐主上,让大梁富强。”十娘松开手,皇帝快速的盖印,给一旁候着的史官。
十娘看到皇帝的手在盖下印后无力下垂,连一枚小小的私印都捏不住,再也忍不住,伏在皇帝床边哇的哭出来。
“记住你的话。”皇帝举手艰难的摸摸她的头,“帝国就交给你了。”
“您别说话,好好休息。”十娘抬头,“小八还等着阿爹抱,我们又有了孩子了。”
“好,小八阿娘要乖。”皇帝对着她微微一笑,头一歪,昏了过去。
“那奴才去遣卫夫人走。”若敏看十娘对着皇帝和药碗发呆,小心的开口道。
十娘从回忆中醒来,“等等,你去看陈姐姐在忙什么?烦请她脱身片刻来照看皇上。我去会会咱们的卫少夫人,看看我这九姐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若敏一出门,十娘就拍手三下,对着面前的人道,“让你查的事怎样?”
“从目前掌握的消息看,卫家看似嫌疑最大。但奴才有一事不明,之前不知该不该讲给您听。”
“哦,现在能讲了?”十娘道,“是什么让你不好抉择?”
“卫家曾经交给皇上一块玉牌。”乙卯低声道,“卫家内海商队的统领标志。”
“就是说卫家把内海啃下来的商机拱手送上了。你觉得他家不会冲动的动手?”
“是,奴才是这么认为的。”乙卯道,“奴才还发现,卫家的当家,也就是卫少夫人的公公,有个外室,那个外室有子一人。”
“有点意思。”十娘问道,“这跟我们要探查的消息有何关联?”
“那个外室,姓路。”乙卯道,“她跟陆家分号的人,有过来往。”
“既然发现了可疑,顺着这条线继续查。必要时候把消息透给慧昭媛,她的人和手段可比本宫高多了。”
“知道。”
“这些天辛苦了。等查清了是谁家下手的,就让咱们盯着各大盐煮的人撤回吧。”
“杜运史改革,不会引起动乱么?咱们的人撤回会不会?”
“不会,如果他连这最后一步都做不好,也就枉费了皇上和本宫对他的信任了。”
“昭媛娘娘来了,奴才先告退了。”乙卯话音刚落,人就消失不见了。
“妹妹快去吧。这边交给我。”陈氏说话间就挑起帘子进了屋。
“那劳烦姐姐了,妹妹去去就回。”
十娘对着陈氏低身行礼,陈氏半侧过身子不受,却并不再说不敢受她的礼这话。
自那天皇帝宣布了皇位继承的决定后,陈氏对着她比往日客气了不少。十娘不适应但也不在勉强她跟从前一样照顾自己。只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即可。
如同眼下,十娘看陈氏避开,依然坚持的行完她应该行的礼后才离开。
十娘穿过回廊,拐了几道弯后,才进入自己屋内。
在屋内等着她的九娘忙起身行礼请安。
“九姐起吧。听说九姐回娘家了,妹妹就过来看看。”
“是啊,很久没回娘家了。发现还是在娘家轻松,这婆家再好,终归不是生我养我宠我的地方。”
“九姐这么说三叔一定很欣慰,就怕家里人要不高兴了。”十娘站在九娘身边,拉起她的手道,
“这手,倒是没干过重活。就是圆润了不少,想必姐夫这段日子对你不错。”
“这段日子,婆婆没功夫叫立规矩。夫君知道您亲自上门拜访后,态度转变不少。还要多谢妹妹,让民妇的日子好过不少。”
“应当的。不用立规矩确实不错。本宫在宫里也要到皇后和太后娘娘处晨昏定省。做人媳妇儿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姐姐今日来怕是有事要讲,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十娘道,“能帮得上的本宫一定帮你。”
“求娘娘饶过卫家。卫家愿以百万家产换取老爷性命。”
“你家老爷何罪之有?”
“老爷把您到府上做客之事说给了他的外室听。那外室是陆家的人。”
“姐姐可有证据?”
“公公说,前几天去外室的居处,已经人去楼空。民妇力量有限,再多的就查不到了。但我想您不会找不到人的。”
“姐姐这是给我出难题呢。姐姐所求我做不了主。主子爷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你家怕是死罪能免活罪难逃。”
“对,陆家的死士,所用的箭头都会有一只梅花鹿。妹妹还记得祖母请的先生告诉我们的京城秘辛不?”
“若敏,去郑太医看箭头上的标记。”十娘对着九娘道,“九姐,希望你的话没错。”
“九姐要说的说完了?”十娘询问道,“没事的话,本宫就要回了。皇上身边离不开人伺候。”
“民妇告退。”九娘起身离开。
十娘在九娘离开后,又回到了皇帝的屋子。慧昭媛把她拉到一边,“妹妹可从卫杜氏嘴里得到些有用的消息?”
“有用的几乎没有,有一个得等若敏那边出结果了,我才能判断。到时候会告诉姐姐的。”
“也只好这样了。妹妹,你让若敏问銮驾回京的问题,是什么用意?”陈氏严肃道。
“皇上病情一直反复,再这样下去,危险性更大。这边草药什么的,应该也不多了。这几日常看到郑太医带着太医院的太医们在寻找偏方。圣驾如何返回,怎么安排,就靠姐姐你多辛苦了。”
“皇上的状况比郑太医考虑的要好,适当的挪动也不打紧。但回京的路上,会过凤阳。妹妹说该当如何?”
“姐姐,我们可以这样……再……”十娘小声的俯在陈氏耳边道。陈氏担忧的摇摇头,不同意。
“不能那样,你刚有了身孕。本就单薄,不能让你以身犯险。”陈氏道,“要去也是我去。你不能露面。”
“姐姐,咱两莫争,其实留下的人更考验她的调动以及综合能力。这块上十娘是真的不擅长。”
“妹妹容我再想想。”
陈氏陷入沉思,十娘接过她手中的帕子,为皇帝擦脸擦手。
擦手时,十娘发现皇帝手臂上有个小黑点,好似活了一样在不停的往上窜。十娘捂住他肌肤附近的位置,那黑点就静止不动。
十娘不敢声张,怕吓到陈氏,几次捂住松开后,那个小黑点在不停的移动。十娘心中一颤,想到了南边的诅咒。
南边地处南疆区域,有些秘而不宣的东西是外人所不知的。这些东西往往跟蛊毒这类诅咒是分不开的。
“妹妹有什么发现,一定要派人知会我一声。”陈氏起身为皇帝换了梳洗的水,“我先回了。”
“恭送姐姐。”
十娘等陈氏离开后,方默默的坐在床边。看了皇帝良久后方低声道,“你的伤反复的原因我想我找到了。”
“我不吭声,可能就没人去注意到这点。甚至我不说,遥儿顺利的继承皇位的几率会增大,我也能成为最有权力的女人。”
“我以为你这样去了,我会高兴的。这宫里的女人,争宠爱争地位争输赢。作为人生赢家,高兴应该是必然的。可是,当我想到帝国再也没有你管理,当我想到孩子们再也没有你管教,当我想到自己再也没有你的陪伴时,突然就难过到不能自已。”
“我一直以为咱们两之间更多的是互惠互利,不会牵涉到感情,可是我忘记了,人非圣贤,谁能无情。”
“这么多年,即使全在做戏,也会投入真情实感,何况我们那些真心许下的诺言?!”
“我这就去找太医商量救你的办法,帝国需要你,孩子们需要你,我更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