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还涛此时满汗淋漓,越前进,火势越是烧得一塌糊涂。
大地被烧得天昏地暗,厚厚的烟雾成为了云层,遮掩了蔚蓝的天空。
一切都显得如此混乱,如同末世降临一般,给人沉闷的感觉。
随后他带着部队便在附近的河流休息起来,只能等火焰慢慢熄灭,还能继续前进。
“呜……!”
铁壶的水沸腾起来。
山竹勤快地将水提了起来,接着给几人倒上了一壶“热茶”。
军中规定不能喝生水,所有的饮用水都必须为白开水,这是郑轩为了他们安全着想所定下的军规,除了极端的情况下才能喝生水。
所以扎营煮水也成了军营的日常生活,张还涛往茶杯吹了吹气,然后慢悠悠地喝了起来。
卓文汉也是轻车熟路。
他在佛山当老板的时候,可喝过不少品种的茶类,毕竟谈生意要喝茶,早就习惯了。
他眨巴着嘴,感受一下茶的味道,不过似乎不是上等茶,顿时又摇起了头。
张还涛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差不多也该下雨了,这样的天气。”
随后扭过头向一旁的传令兵说道,“今晚让士兵驻扎的地方往上面挪一挪,不要驻扎在河边,小心洪水泛滥。”
传令兵应了一声。
接着奔向其他营地,传达指令。
“你怎么知道快要下雨了?”卓文汉好奇地问道。
“当年诸葛亮火烧曹营,天空不作美,下了一场大雨让司马懿给跑了。”
“这两者之间有关系?”
“当然,如今清军坚壁清野,这把火可是烧了好几日了,可比诸葛亮烧得还久,下雨是迟早的事。”
张还涛刚说完没多久。
营地外面就传来了马蹄声,侦察兵快马加鞭的奔跑过来,随后翻身下马,“报告,旅长,前方清军到处纵火,里面深处火势烧得旺,
如今城月墟镇已经成为火花,估计里面剩不多人,
现在清军已经退到了遂溪县。”
张还涛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倒是山竹微微有些惊讶,“清军竟敢如此大胆行事?城月墟可不下两千户。”
两千户人口将近一万多人,清军这也敢下得了手,简直是赤裸裸的屠杀,他还以为清军只是焚毁村庄农田这就差不得了,现在连城镇都不放过。
倒是卓文汉与张还涛一脸淡定。
说不定人家连遂溪县也都烧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当年清军杀的人还少吗?
等到翌日。
天空下起了小雨,周围的火焰也慢慢地被逐渐浇灭,空气也变得湿润起来。
这时张还涛才继续带着部队前进。
花了一日时间来到了城月墟镇。
狭窄的城墙一片灰黑,里面的屋舍也只剩地基以及发黑的木炭,城中还能看到几只野狗正在啃食焦熟的尸体。
张还涛踏着城门口脚下的木槛,稍微一用力就被踩得粉碎。
此时雨水打在废墟上,变成黑色的液体流向外围,周围的土地被染得漆黑,俨然成为了焦土世界。
卓文汉左顾右盼,看不到活人。
但能瞧见一些细软撒在地上,甚至金银器物溶于大火之中。
石阶上粘着金银之物。
还有好几具尸体不是被火烧死的,就是被人用刀砍死的。
这幅画面宛如人间地狱一般,随行的报社不断地记录这一切,随后将这里的情况描述成文字。
张还涛也派人开始收拾这里。
所有人戴着粗布手套,并用麻布掩盖自己的口鼻。
这里的尸体估计死了两三天之久,若不尽快处理,随时都能爆发出瘟疫,这些瘟疫可以随着动物传播给人。
到时候整个雷州又是一场大灾难。
此地的消息。
很快随着来往的船只,传到了福建省,各地的报纸也知道了这一条消息,立刻刊登出来。
顿时可让民间炸锅了。
福州城内街角,不少行人在茶水摊上议论纷纷。
“哎呦,听说雷州死了好多人啊,你看报纸都出来了,一个村镇数千口人一夜之间被人烧得精光,
听说那些尸体烧得焦熟,外面的豺狼野狗都进来吃,凄凉呀,
连孩子都不放过,你看看这里。”一名老大爷指着报纸上的文字,让周围的人看清楚,可是其他老大也并不识字,只能听着这人继续说道。
“‘田屋被焚,百姓十不存一,死于火海不下万人,男女老幼皆在其中’,真是伤天害理!”
其他人听得也是义愤填膺。
即便他不懂得看报,但从这位大爷口中也知道了雷州的惨状。
“这些清痞(清兵)腻不是人,跟颠趴(神经病)到处杀人放火,迟早老天会收他。”
“幸好没有烧到此地。前几年清痞勒索几家小贩,人家给不出银子,过没多久那些店铺便着了火,现在成了无头公案,我看铁定是清痞干的!”
“这天杀的大清,早去早散,可别来这里祸害咱们,好不容易过上一两年平安日子,再回到从前我可没法过了。”
“谁也不是呢,要是这些清痞打过来,我就跟着短毛爷走!”
声音一浪盖过一浪。
茶水铺也愈发地热闹,大家说得口干舌燥便来了几壶茶水。
茶水摊的生意好了,街角百姓也都说得热烈,甚至有人拍着桌子袒胸露乳,要与清兵一决高低,顿时引得哄堂大笑。
说书人可不止在这一处。
其他地方的茶楼酒肆也都有说书人的身影,不少人闻言群情激愤,扬言要给雷州人报仇。
郑轩在政务厅内,也是翻看着前方发来的状况。
报社用的全都是真消息,但并不全面,而最为详细的消息莫过于军部的报告。
此时的郑轩早已经皱起了眉头。
他原本以为满清入关之后,就不会再干屠杀百姓的活,但现在他大大低估了大清的下限。
为了保自己的命,不惜牺牲他人。
王中正从外面走了进来,端起茶,拿着太师椅就到郑轩跟前坐下,也顺手“夺”过了郑轩放在桌案上的烟,有一搭没一搭地抽了起来。
“你这坏习惯啥时候能改改?”
郑轩将信件合上,看着王中正行云流水的“动作”,顿时内心感叹一番。
“这是祖传的习惯,咱们祖辈当海盗,什么时候有‘借’这个字?”王中正理直气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