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毅风旁若无人地先尝了一口杯子里的卡布奇诺,耳边响起了甘比诺老头子的声音:“请史蒂文到会完全是我个人的意思,他将会有重要的消息向我们宣布。”
“没关系,卡罗。”文森特说,“至于这位,叫什么来着,史蒂文,对不起,我实在很难称呼一个黄种人‘唐’。”杰诺韦塞家族的老头子不可能不知道赵毅风的姓名,他肯定是故意的,因为他家族有几个得力的干将被干掉了,有的是在纽约,有的是在巴拿马。
“没必要这么说,文森特。”安东尼横了文森特一眼,说,“这样的意气用事起不了作用。”
甘比诺制止了可能发生的争吵,他向文森特和安东尼询问了纽约市面的情况,以及他们和科洛博家族之间是否还有未完成的交易。约瑟夫?博纳诺则对一种中国人怎么会成为纽约的老头子很感兴趣。赵毅风回答说,他之前在洛杉矶经营一点小生意,后来跟俄国人发生了冲突,不得已才辗转到了纽约。安东尼?科拉诺老头子看上去表情有些许怪异,不过没说话。
“好了,好了。”卡罗?甘比诺清清嗓子,告诉众人自由讨论的时间结束了,“先生们,我们进入正题吧。”他又清了清嗓子,可还觉得不够,喝下了助手递上来的冷饮才好一些。
“从哪里开始呢,”他说,“我们每个家族都有自己的圣徒,他们都是历史上某个时期的为人,他们有的对抗过阿拉伯人,有的和加里波第一起驱逐过法国人,这些都是得到了罗马的教皇认可的事情,正是这种精神让我们强大起来。”在座的唐都是天主教徒,他们倾听这段讲话是都作出了神圣的样子,“我们一起抵抗过墨索里尼,血债要血偿,这在西西里是三岁小孩都知道的道理,但是现在,它已经在削弱我们的传统势力,西西里开始衰落了。而我们,生活在这里——”他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地板,“美国,这个伟大国家,我们创造了前所未有的繁荣景象,每个人都有了足够的金钱和受人尊敬的权力。在这里,我们学会了,没有法纪的国家才是我们最大的敌人,还有就是我们日渐将自己拖入深渊的传统习惯。”
大段的讲话让老人容易口干舌燥,他又喝了一口冷饮,才接着说:“纽约,我们的城市,又发生了血腥的杀戮。”故意停下,眼睛扫过了赵毅风和安东尼老头子,“我们的朋友,一直是使人敬畏的乔?科洛博,遭到了暗杀,上帝保佑,他还活着。可是还有我们的一些老朋友,他们都被杀死了。”他这次喝了一口卡布奇诺,借此留点时间给众人思考这背后的主使是谁。“仿佛就是一夜之间,布朗克斯的科洛博家族传统的地盘就换了主人,行里的朋友出于尊敬给了我‘教父’的外号,可我都不知道我明天一早起床会听到什么,说不定就是苏联人出现在大街上?”
甘比诺老头子随意流露出的一点幽默感惹来了一阵微弱的笑声,他本人似乎满意这样的效果,点点头,说:“我从街面上听到了一点消息,说是乔不满意史蒂文老头子在布朗克斯区的扩张,想去算账,结果反倒给击败了。这是有可能的,也许,这又是别人的阴谋,报纸上也公布了另一种说法。”
“报纸上说的就是模棱两可的事情,谁知道,说不定就是我们身边的这位史蒂文?赵想干掉乔。”文森特嚷嚷着,他发现全场的老头子们都看着他,显然都认为他故意这样大呼小叫实在是没有多大的作用。
“我们不是警察,”甘比诺说,“破案的事情我们管不到,但是战争的确是不能被允许的,尤其是没有经过委员会批准的战争,我们身处一个特殊的地方,别的城市可以自扫门前雪,可我们这里不行,这里是纽约,这个城市里出现的任何意外都有可能成为我们大家的麻烦,警察会没完没了的询问我们,联邦调查局的特工也会千方百计地调查和我们利益相关的企业,这样额外的麻烦太多,我总是要损失不少涉及百万美元的买卖,我想大家都差不多。”
“对不起,我需要和大家澄清一下。”赵毅风趁机站起来发言,“没有模棱两可的事情,我和科洛博老头子之间存在一些矛盾,可是已经解决。传闻有很多并不是真的。”
“现在讨论这些事情意义不大,我们应该关注的事情是别的。”甘比诺身处了右手,将要一一列举他脑中盘算好的计划,首先他伸出的是食指,“第一点,它是我们今天见面的原因,和平,我们共同拥有纽约,我们共同面对压力,纽约市的内战我见过很多次了,相信我,这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现在既然出现了和平的曙光,我们就要抓住它。”
他这番话引起了博南诺老头子的不满,他说:“我们今天来这里谈判就是要出卖一个不能到场的老伙计吗?”他对乔?科洛博没有好感,只是更加讨厌卡罗?甘比诺。在任谁都可以听出“教父”准备认可赵毅风的地位时,他跳了出来。
“我们并没有在谈判,”安东尼说,“就是几个老朋友见见面,聊聊天,然后认识一下年轻人。”
“事实上我们不是在牺牲谁,我会在下次全国委员会上提出停战的提议,要是乔打算反对的话,可以在那个时侯讲出来。”甘比诺干巴巴地说,“别打岔,我讲到哪儿了。”
他换了一个水杯,他喝水的速度简直快得惊人,大家全盯着他的嘴巴。“第二点,”他竖起中指,“赌场,我知道国外的事情不同于拉斯维加斯,不是任何家族都能在那里开战业务,我们都知道史蒂文老头子经营着巴拿马的赌博业,可是——”摇头示意赵毅风先不要讲话,“佛罗里达州的朋友认为那里的秩序应该由他们来维持。”
“我要对我的家族负责,我只能承诺开放那里,可是我要说明,我不能放弃在那里的权威,毕竟我开发巴拿马这个国家不是为了在某一条街道上留下我的性命。”赵毅风严肃地说。
“这个你们只能再找机会沟通了。”教父没有给特拉非坎特反驳的机会,他把伸出来的手指换成了中指、无名指和小指,“第三,毒品交易。”仅仅是说了这个词,他就闭上了嘴巴。
“毒品?”文森特问,“问什么突然说起这事?”
赵毅风装作没有反应,实际上他听出了这一条在背后也是针对他的,现在他手头的货源占据纽约市场的半壁江山毫不为过,现在不少家族的基层领到都参与到贩毒的行业中来,他们中的大部分得依靠赵毅风提供的货源。
“没错,我们有老规矩,不能参与毒品买卖,我给手下的人也是这么说的。”甘比诺说,“但这不代表我们就要放任它,要是我们不能控制住这个谋取暴利的行业,别人控制了,就会构成对我们组织的最大威胁,问题是一旦我们插手,警察和政客们大概不会像对待赌博和女人那么宽容了,再加上我们在入会的时候是宣过誓的,绝不参与毒品买卖。”
“不,事情不是那样的。”赵毅风打断了他的话,急匆匆地说,“我知道各位都从事过很多行业,谁都承认在私酒的时代,各位真正的控制了一个天堂,后面赌博你们也经营得很好,我也不喜欢毒品,不喜欢吸毒者,但是我们都必须得生活在这个时代,毒品是属于未来的行当,我们手里本来就掌握了严谨的体系,有层层的缓冲层,将毒品交给他们处理,和别的生意没两样,警察能够找我们什么麻烦?”
赵毅风知道,甘比诺家族中有不少人对毒品感兴趣,例如约翰?高蒂就是其中代表,唐?甘比诺反对毒品买卖,近年来他也有点松动了,不再严格查处了,只是他们使用的也不直接出售的方式,把毒品交给别的什么组织,黑人、爱尔兰人之类的,自己就收取提成。这个家族总体上不是一个欢迎新鲜理念的地方。
甘比诺是不会被赵毅风简单的说辞打动的,他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毒品买卖太过危险,他们的合伙人在对待这个问题上也与对待其它交易不同。再伟大的人也有成为“老朽“的一天,现在他们就挡在了赵毅风前进的道路上。
这次会谈很难有什么结果,趁甘比诺招呼侍者来把桌面上的东西收走的时机,他向“教父”使了眼色,他还想再做最后一次的讲话。
甘比诺叹了口气,点头同意了他的要求。“再等等,各位,我们的新朋友还有几句话要说,他马上要离开了,所以多占用大家几分钟。”
“谢谢你,唐?甘比诺,我不会说很多的。”赵毅风站起来,现在听他说话的对象哪个都比他的地位要高,“我今天的确受宠若惊,就像唐?甘吉特说的那样,我只是个外来户,不该和各位坐在一起。”谦虚的话语不需要说太多,他已经可以确信在场的老头子们全都小瞧他了。就像甘比诺自己说过的,被人低估是好事情。
“我的组织,或者说家族,”赵毅风说,“我可以保证,不会是首先威胁纽约市和平局面的,我想要和平,并且下定了决心,我知道空口无凭,我们将要为这个目标采取措施,纽约市的生意我们尽量不插手,至于毒品买卖,各位既然没有兴趣,就交给我来跟那些穷凶极恶的毒贩子打交道吧。”
博南诺老头子在下面嘀嘀咕咕地接话,声音太小了,赵毅风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可以猜出是虚伪这类的评价,因为他不能公开和赵毅风争夺毒品市场。
“我还是明确的说,巴拿马的权力我不能放弃,也许在经营一段时间,两年或者三年,我们要把家族的总部重新搬到巴拿马去,只保留和纽约各位伙伴的合作。这算是体现我对其他组织的尊重。”赵毅风确信这个房间里没有多少人会相信他的话。
“史蒂文老头子的信用我是相信的,”是特拉非坎特,这个无耻的小人,要不是纽约的家族在背后支持,他又怎么敢在这会谈中跳出来,赵毅风对他充满了鄙夷,可他浑然不觉,挑衅地看着赵毅风,说道,“但是他控制了我们不愿意插手的贩毒行业,手里又有巴拿马的娱乐业,他的实力是无可限量的,那么我们是不是也应该润润嘴巴?”他说了句西西里土话,赵毅风听不懂意大利语,更加不会讲,可是里纳告诉过他党徒常用的术语。
“那么,我的朋友,你想要什么?”甘比诺老头子意味深长地看着特拉非坎特。
“我们不能信任外人。”坦帕的老头子无疑是觉得自己受到了鼓励,信心满满的提出他的方案,“我们要得到赵毅风老头子的承诺,他的家族今后在纽约,不,在整个东海岸都不在招收新的成员入会,并且愿意提供一部分毒品交易的收入,那样,我们将祝福他在巴拿马的一切生意顺利。”
赵毅风站得笔直,像他还在军队的时候那样,眼睛死死定住特拉非坎特,在数年之后全纽约的地下势力都知道唐?赵拥有着与生俱来的威压,他挺拔的身躯在一群年迈的头领中尤为突出。他语调平缓地说:“我的家族拥有多少的士兵,多少的合伙人都是我们自己的事情,我在这里明确地告诉各位,我们也是有理智的,而不是丛林里的野兽。大家既然都看出了,我是一个中国人,中国人和各位一样,是重视责任感和家庭的,如果我像你要求的那样做了,就是最为不负责任的行为,所有跟随我的人将离我而去,我要怎么处理家族的事务,我再说明一遍,这是我的私事。我相信,我能够让各位的利益不受损失。”(未完待续)